風吹哪頁讀哪頁

馮恒丹

我愛吃,對食物頗為講究,用我愛的食物來比喻我愛的書,應該不會引起異議。

飯前開胃的菜一定要精致,比如說在彼德·梅爾的《戀戀山城》中,普羅旺斯的生活會給你帶來新奇和夢想,于是胃口大開。

第一道主菜當推《基督山伯爵》,大仲馬筆下千鈞,恢弘的場面竟是這樣從容不迫地在夕陽下的海邊開場,結局又云淡風輕,留下希望無限,這樣的故事,有嚼頭,像雞翅一樣夠味。

我比較偏愛鮮蛋羹這樣清淡的菜肴,所以下一道菜便是楊絳的《洗澡》。通常來說,我不太關心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楊絳先生是一個例外,她有足夠的資本來展示作為獨立個人的自己,而不只是錢鐘書的妻子。我喜歡《洗澡》里娓娓而述的風格,它讓我清楚地認識一個時代,所以我愛讀楊絳。

和鮮蛋羹一樣平和的是青菜豆腐煲,就像卞之琳的《白螺殼》。這本書和作者的名字對我們這一代人來說都很陌生,也許有人知道他的《斷章》,而吸引我買下這本書的不是這首詩,只是《成長》里的第一句話:“種菊人為我們在春天里培養(yǎng)秋天?！鳖D覺清雅無限。

青菜豆腐雖平淡無奇,卻可口益身。

有一道很有名的菜叫“佛跳墻”,用鮑魚、海參等煨出來。我想,這個名分給法布爾大師的巨著《昆蟲記》“觀照生命書系”,再恰當不過了。如果你還愛著這個世界,你就要去讀法布爾。他用畢生的心血給我們留下這樣一筆財富。我們沒有理由也沒有勇氣拒絕。讀過法布爾,你就要好好地去敬畏生命,熱愛自然,要不,你就是一個把魚翅當粉絲的傻瓜。

《蘇菲的世界》作為主食,應該是一個加料的漢堡。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哲學可以這樣有趣地去學,就像在漢堡的沙拉醬之前我只知道白色的流體是甜奶油。很聰明的蘇菲和更聰明的席德牽著我去做一個很開心的游戲,這個游戲是關于世界,關于人類,沒有結局和勝負,但我們明明得到了很多。這個世界不像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也沒有害怕的那么復雜,像一只香氣四溢的漢堡,揭開面包,只是生菜沙拉和雞肉塊而已。

商場里的鮮菜雖然只有小小一盒兒,分量卻十足。一部《詩經》,一卷《千字文》,從“關關”鳴叫的雎鳩到天玄而地黃的色彩,瑯瑯的音韻纏綿著歷史,每一種聲音都那么和諧悅耳。鮮蔬湯是要慢慢品嘗的,古文是要用心來品讀的。

最后的甜點是亞米契斯的《愛的教育》。我喜歡這本風靡全世界許多年的意大利教育手冊。黑眼睛的小學男生安利柯認真地記著他的日記,感覺如同面對一份來自佛羅倫薩的冰淇淋,每一圈花飾,每一個點綴都傾注著亞米契斯的心血。和甜點相伴的張曉風的散文,是那種壺里煮出來的咖啡,久違的香氣溫馨著每一顆至純的心靈,使人不飲也醉。

這番盛宴的內容,其實也只是我書架上的一串書單而已。只是不知道,這一桌我傾力而作的佳肴,你要用怎樣的心境來接受它們。

在漫長的暑假里,讓我們收拾好心情,且從從容容地讀書罷。

(編輯 一米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