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將李達和農(nóng)民李龍?zhí)?/h1>
2009-10-07 00:00:00李保文
黨史文匯 2009年3期
李保文
李達說：你們林縣人不簡單啊！
李達是陜西眉縣人，1931年參加革命，曾任太行軍區(qū)司令員、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zhàn)軍參謀長、國防部副部長等職。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1958年調(diào)任國家體委副主任兼國防體育協(xié)會主任。1963年，中央決定在全國農(nóng)村進行一次以“四清”（清政治、清經(jīng)濟、清組織、清思想）為主要內(nèi)容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1965年9月，李達率領國家體委的“四清”工作團來到山西省長治縣，擔任長治縣柳林公社“四清”工作團團長兼政委。
李龍?zhí)橇止缌忠拼箨牭狞h支部書記。林移大隊是解放前從河南林縣逃荒上來的農(nóng)民組建的一個村子。解放后，林移大隊改土治沙，農(nóng)林并舉，成了全國農(nóng)業(yè)戰(zhàn)線上的先進單位。1958年12月林移大隊受到周恩來總理的表彰，李龍?zhí)渤鱿巳珖河?/p>
李龍?zhí)珱]想到來搞四清的竟是李達。李達大名鼎鼎，太行老根據(jù)地的人都知道他。李達來到柳林沒幾天，就召集各大隊的主要干部和貧協(xié)主任開會。他問：“哪個是李龍?zhí)?？”李龍?zhí)驼酒饋?。李達說：“還年輕嘛！”那年龍?zhí)?8歲。李達問：“林移大隊的人都是從林縣過來的？”龍?zhí)穑骸岸际恰！崩钸_聽了就感嘆：“林縣人能吃苦啊！山西這地方，東有太行山，西有呂梁山，南有中條山，北隔長城，還有黃河。閻錫山就是看中了這地勢，才閉關自守，不想讓外人進來的?？闪挚h人硬是闖進來了，現(xiàn)在太行山各個縣都有林縣人。就是前幾年北京市的十大建筑，也有很多是林縣匠人干的，你們林縣人不簡單?。 ?/p>
派到林移的工作隊總共五個人，都是國家體委的。隊長是齊月明，指導員是李永明，另外三個人是沈壽文（女）、郭書平（女）、王志祥。進村前，李達專門給林移工作隊開會，說：“林移是山西省的先進大隊，你們進村后要從嚴要求?？傻匚形募瑢庾雨?、一類隊既要看到階級斗爭，又不能搞過火燒焦了，傷害干部的積極性，你們要把握好這個尺度?！饼R月明是早年就投身抗日的老八路，解放前就在河北老家干革命，對農(nóng)村工作很熟悉。進村后他對李龍?zhí)f的第一句話是：“我們是來向林移大隊廣大貧下中農(nóng)學習來了?！崩铨?zhí)莻€老實人，聽了這話不知怎樣回答才好。想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你看該咋弄就咋弄吧！”齊月明說：“你是勞模，你抓生產(chǎn)。我們工作隊抓四清，行不行？”李龍?zhí)f：“中?！?/p>
工作隊開始查賬，算盤珠子從早到晚響個不停。當時林移大隊有公積金11萬元，集體儲備糧8.7萬斤?？钍且还P一筆地核實，糧食是一筐筐地過秤。因人手不夠，李達又給增加了兩個隊員。
就在工作隊查賬時，外頭傳聞沸沸揚揚，說李龍?zhí)恰凹賱谀！保秦澪鄯福€有人說連周總理親筆簽名獎給林移大隊的那塊匾也是假的，是李龍?zhí)珎卧斓摹＠铨執(zhí)犃诉@些話很難過，那段時間除了上地勞動，他就躲在家里不出門。齊月明把這事給李達匯報了，正好這時候公社要召開生產(chǎn)現(xiàn)場會，李達就讓李龍?zhí)诖髸献鲌蟾?，傳授大旱之年?965年）玉米畝產(chǎn)700多斤的先進經(jīng)驗，還讓他介紹玉米的生長規(guī)律，以及深耕、密植、肥水等技術革新措施。讓李龍?zhí)读四槨＠钸_還提出了“學大寨，趕林移”的口號。后來各大隊要成立“四清”領導機構時，李達又說：“林移大隊以原來的支部為基礎組成四清領導委員會，龍?zhí)揪褪穷I導委員會的主任?！崩钸_用這種方式實實在在地保護和支持了李龍?zhí)?/p>
李達問：你賣過村里的東西沒有？
四清工作隊員卻對李龍?zhí)拇娼湫摹Ｓ幸惶熘形?，女隊員沈壽文去一戶社員家吃派飯，那家給她做的是拉面。沈壽文剛吃了半碗，李龍?zhí)瓦M來了。沈壽文問：“你怎么來了？”李龍?zhí)穑骸斑@就是我家?！币宦犨@話，沈壽文擱下半碗飯就走了，她不知道這是李龍?zhí)摇Ｋ€把這件事向齊月明做了匯報，懷疑龍?zhí)夜室庾雒鏃l給隊員吃，是想腐蝕工作隊。直到1970年，沈壽文在山西省屯留縣國家體委辦的“五七干校”參加“整風”會議時，又專程來了林移一趟。李龍?zhí)溩咏o她吃，說：“把那半頓飯補回來吧！”沈壽文說：“龍?zhí)?，這頓飯吃了好幾年??！”
查賬結果出來了，林移大隊除一個會計貪污300多元外，其他干部都沒問題。工作隊把“清單”貼到大街上，齊月明還在社員大會上對群眾反映的問題一一做了解釋。
就在這時候，有人給柳林公社四清工作團部寄來匿名信，舉報李龍?zhí)谌昀щy時期以每斤五毛錢的高價賣胡蘿卜，而當時玉米的價格每斤才九分三厘錢。這是嚴重的投機倒把行為。李達覺得事情嚴重，就和黨委的其他同志一起來林移調(diào)查。
那天，林移大隊倉庫院的八間大房子里坐滿了社員，李龍?zhí)驹谧钋斑?。李達問李龍?zhí)骸按笳箨牭墓炔莅朔皱X不賣給私人，陳永貴非要三分錢賣給國家，這事你知道不知道？”李龍?zhí)穑骸爸溃趫蠹埳峡吹竭^?！崩钸_問：“你覺得陳永貴這樣做對不對？”李龍?zhí)穑骸皩??！崩钸_又問：“你賣過村里的東西沒有？”李龍?zhí)穑骸百u過胡蘿卜?！崩钸_說：“當著大隊全體社員的面，你把這事說清楚?！?/p>
李龍?zhí)f：1960年長治縣委受“大躍進”的啟發(fā)，提出了在韓店、柳林、北呈這一片進行“三萬畝麻田大會戰(zhàn)”的口號，可社員們不同意，說都種成麻地了，以后吃甚？縣委就答應每人每天供應半斤糧食，這樣社員們勉強同意了。可由于水肥不足，那年麻長到半人高就死活不再往上長了。這時縣委看到會戰(zhàn)不成了，就又要把三萬畝麻都拔掉，改種胡蘿卜。社員們因為沒領上供應的半斤糧食，就賭氣連胡蘿卜也不種了。李龍?zhí)扇×艘粋€折中方案，他覺得雖然收不上麻皮，可秋后還能收點麻籽。他就沒拔麻，而是在麥茬地里種了100畝胡蘿卜。沒想到這一下發(fā)大財了，秋后這100畝地收了40萬斤胡蘿卜。正好這時候，大饑荒來了。胡蘿卜救了林移人的命，社員們除了在食堂里炒上吃煮上吃燒上吃外，還每人分到家里50斤。那年好多大隊餓死了人，林移大隊卻靠這些胡蘿卜活了下來。長治城里的工人也成群結隊來農(nóng)村尋吃的，連國營淮海機械廠和惠豐機械廠也拿著介紹信來到林移。李龍?zhí)桶疵拷镆幻X的國家牌價，賣給他們2萬斤胡蘿卜。
李龍?zhí)f完了，齊月明讓大隊會計拿來賬本，上面果然有一毛錢賣2萬斤紅蘿卜這筆賬。可怎么有人舉報李龍?zhí)u高價呢？這時，一個叫王玉成的社員站起來說自己五毛錢賣過胡蘿卜，還有一些社員說他們五毛錢也賣過。
散會后，李達對四清工作團的幾個黨委委員說：“今天我們險些冤枉了龍?zhí)?，冤枉一個人是很容易的。怎樣才能不冤枉人呢？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多做調(diào)查研究?！崩铨?zhí)牙蠈④娺@句話深深地記在腦海里，成為他今后幾十年工作的指南。
李龍?zhí)蛣e李達，依依不舍
1966年4月的一天，李達找李龍?zhí)勗挘f：“你對農(nóng)村工作很在行，你來公社當個分管農(nóng)業(yè)的副書記吧！”李龍?zhí)犃藫u頭，說自己認不得幾個字，干不了行政工作。李達說：“誰就是個做甚的，我打了一輩子仗，也沒想到要去體委工作。服從組織決定吧！”就這樣，經(jīng)李達推薦，報晉東南地委組織部批準，1966年6月李龍?zhí)珦瘟肆止琰h委副書記（兼任林移大隊黨支部書記），享受每月18元的國家補貼干部待遇。
林移大隊有個小廠子，幾個木匠、鐵匠在里頭做些修修補補的話。李達來廠里轉了幾趟后，對李龍?zhí)f：“以后農(nóng)村要實現(xiàn)機械化，這樣小打小鬧不行?！彼烷L治的淮海機械廠聯(lián)系，機械廠就支援過幾臺舊機床、舊電動機來?？h里也派技術員來指導，幫助搞電焊，電鍍，生產(chǎn)農(nóng)具。后來這個小廠子發(fā)展壯大，竟制造出小鋼磨、震線錘來，為提高林移大隊的社員收入提供了物質(zhì)保證。
李達還把國家體委的籃球隊叫到林移來打球。來看的人山人海。李龍?zhí)羯险麴x、熬上米湯招待他們。
就在李達決心將長治縣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進行到底的時候，中央通知他去開會（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在這個會上，中央發(fā)布了“五一六”通知，宣告“文化大革命”正式開始。
會議結束后，李達又返回長治縣。６月中旬的一天中午，李龍?zhí)氐郊艺晕顼?，忽然公社來人叫他。當他趕到公社食堂時，見除了工作團的同志外，地委、縣委的領導也在。李達說：“龍?zhí)?，我今天就要回北京了?！崩铨執(zhí)@才看清當天中午灶上吃的是油炸糕。按照當?shù)仫L俗，親人們每出遠門時，最后一頓飯都是糕。糕即“高”意思，是祝愿親人在外面步步登高。柳林人民把四清工作隊當成了自己的親人。這時，丁師傅端上來兩碗肉，李達問龍?zhí)赃^田雞肉沒有？李龍?zhí)f：“沒有?！崩钸_說：“沒吃過就吃，你一碗我一碗。”田雞就是青蛙，雖然這地方夏天青蛙多的是，可當?shù)厝硕疾涣晳T吃它。李龍?zhí)珖L了嘗，很好吃的。公社的同志知道李主任今天就要走了，都站在院子里為他送行。李龍?zhí)酪啦簧岬叵蚶钪魅挝帐指鎰e。
那年收罷秋，李龍?zhí)M城去。他見長治的大街上丑畫著很多人的像，有劉少奇、鄧小平、彭德懷、彭真、薄一波、黃克誠等等。李龍?zhí)肿屑毧?，沒有李達，他就想李主任這回沒事吧？以后他又留心看報紙、聽廣播，但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李達的名字。李龍?zhí)陀X得兇多吉少，李主任肯定出事了。
李龍?zhí)珜３踢M京，只為見見李達
1973年，李龍?zhí)透咭环ケ本８咭环切氯A社記者，1970年7月下放到林移大隊插隊。在北京辦完事，李龍?zhí)f好幾年沒見李達了，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高一帆問李達家住在哪里，李龍?zhí)f不知道。高一帆又問李達家的電話號瑪，李龍?zhí)€是不知道。在偌大的北京城找個人可不容易，好在高一帆是記者，在北京熟人多。幾經(jīng)周折，他打聽到李達家住在北京市南長街。
李龍?zhí)庙懥死钸_家的門，開門的是一位解放軍同志。解放軍問：“你們找誰？”李龍?zhí)穑骸罢沂组L?！庇謫枺骸澳銈兪悄睦锶耍坑惺裁词?？?！崩铨?zhí)桶亚闆r簡單說了一遍。解放軍同志把二人請進門房，就打電話報告。然后引著二人往院子深處走。這是座一進二院的老式宅子，房子很舊，但干凈幽雅，種滿了花草。當走進后面的宅子時，李達的夫人張乃一迎了出來。
張乃一握著李龍?zhí)氖终f：“你就是龍?zhí)?？”李龍?zhí)f：“是。”張乃一說：“李達同志經(jīng)常提起你，快進屋歇息。”進了屋，有人端上來茶水，她又招呼二人快喝茶，還說：“李達同志知道你們來了很高興，他一會兒下了班就回來了?！睆埬艘缓軣崆椋瑔柪铨?zhí)袔讉€子女，都成家了沒有，還問長治縣的年輕人多大年齡結婚。李龍?zhí)f：“男25歲，女23歲?！睆埬艘徽f這個習慣好，眉縣的小孩子結婚太早，李達同志在老家的孫子才18歲，就來向爺爺要錢娶媳婦了。李龍?zhí)珕柶鹗组L這幾年的情況，張乃一說他可是受大罪了。李達從長治縣搞罷四清一回到北京，就被隔離起來了。造反派開會批斗他，說他是“三反分子”，說他去山西搞四清是“避風頭”。他就在群眾大會上和造反派辯論，說四清是毛主席發(fā)動起來的，怎么成了“風頭”？賀龍是國家體委主任，他了解李達，他們是一輩子的老戰(zhàn)友了，賀龍說：“李達是參加過長征的干部，在抗日戰(zhàn)爭中立過戰(zhàn)功，你們說他是反革命，誰相信？”賀龍說話了，李達的情況才有所好轉?？珊髞碣R龍也被關起來后，李達的罪行就升級，有人說他是賀龍的“黑干將”，還說他在“北海公園”架起了大炮，準備炮打中南海，要害毛主席。1968年4月，李達被送進“秦城監(jiān)獄”。在監(jiān)獄里，看守把他的褲帶收了，連上廁所也限制?？衫钸_還是每天堅持洗冷水澡，提著褲子做體操?？词匦λ?，他說：“我沒罪，鍛煉好身體將來出去還要工作?！睘榱寺鋵嵗钸_的問題，張乃一給周總理寫了一封信。她怕周總理收不到這封信，就找到了劉伯承。劉伯承派夫人汪榮華將信直接送給了周總理。周總理閱后作出批示，李達才從監(jiān)獄里出來。1972年10月，經(jīng)葉劍英提議，毛主席批準，中央軍委又任命李達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
聽說老首長受罪，李龍?zhí)茈y過。張乃一說他還是幸運的，賀龍將軍都不明不白地死了。李龍?zhí)L噓一口氣，說：“不管安排什么職務吧！只要平平安安就好?！?/p>
中午時，李達回來了。他一進門就說：“龍?zhí)?，你們干得好?。笊峡橇忠拼箨牭奈恼挛叶伎戳??！彼f的是1971年8月國務院在全國樹立“三隊一縣”林業(yè)模范的事（“三隊”是山西省平順縣西溝大隊、遼寧赤峰縣東方紅大隊、山西長治縣林移大隊，“一縣”就是河南省鄢陵縣）?！度嗣袢請蟆酚?971年8月22日以《平原造林，大有可為》為題，對林移大隊多年來堅持植樹造林的先進事跡做了全面報道，還加發(fā)了“編者按”。李龍?zhí)珱]想到這么多年了李達還一直關注著林移的發(fā)展，就說：“謝謝李主任了?！?/p>
這時候張乃一端上來烙餅和四個菜，李達就招呼二人快吃飯，還拿出一瓶“茅臺”。說：“好多年沒見了，慶祝一下吧！”李龍?zhí)缓染?，只抿了一小盅。李達還幾次把肉菜端到李龍?zhí)?，勸他吃菜。李達很關心長治縣的情況，問現(xiàn)在的縣委書記是誰，縣革委會主任是誰，還問柳林公社的情況，問各大隊的支書、主任、貧協(xié)委員會現(xiàn)在都做什么。他的記性很好，原來大隊干部的名字都能一一叫出來。那時候汽車很不好買，李龍?zhí)岢稣埵组L幫助給林移大隊買輛汽車。李達說汽車開銷大，農(nóng)村養(yǎng)不起，還是用拖拉機吧！吃罷飯，李龍?zhí)推鹕砀孓o。李達說以后你有什么事就打電話，農(nóng)村打電話要是不方便的話，你就寄信給張乃一同志。李達讓秘書把家庭地址和電話號碼寫給了李龍?zhí)?/p>
這年冬天，長治縣武裝部的馮滿宏同志到北京治病。李龍?zhí)忠淮握业嚼钸_，李達安排馮滿宏住進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后醫(yī)院。
李達一直惦記著太行山
李達將軍一直惦記著太行山。1975年6月的一天，正在晉東南地委黨校學習的李龍?zhí)鋈唤拥降匚睍浀碾娫?，要他趕快去地區(qū)西招。李龍?zhí)枇溯v自行車就去了。正是三伏天，又臨大晌午，一路上李龍?zhí)沽鳑驯场淼轿髡?，地區(qū)公安處的一位同志把他領進小餐廳。剛進餐廳門口，就聽見有人喊：“李龍?zhí)緛砹藳]有？”李龍?zhí)贿叢梁挂贿厬骸皝砹?，來了?！辈蛷d里坐著二三十個人，還有好幾個穿軍裝的。李龍?zhí)趺匆矝]想到，喊他的人竟是李達。李達遞給他一條毛巾，說：“天氣太熱，快擦擦汗?！焙屠钸_共坐一桌的有山西省委、晉東南地委、晉東南軍分區(qū)幾位領導同志，還有一位一身戎裝的老同志。李達介紹說：“他就是咱們總參軍訓部的孫毅副部長?！崩铨?zhí)@才知道，這就是被毛主席譽為“孫行者”的孫毅中將。孫毅站起來，敬了個軍禮說：“向勞模學習。”李龍?zhí)犃司共恢撜f什么好。李達問李龍?zhí)赃^飯了沒有，李龍?zhí)f沒有，服務人員就端上來飯菜，李達勸他“慢慢吃”。吃罷飯，李達又乘車來到林移村。10多萬棵高大的楊樹、槐樹、柳樹將村子包圍起來，送來絲絲涼意。首長們下了車，都說林移是個避暑的好地方。與10年前相比，林移的樹高了，新房子多了。李達邊看邊微笑著。當李龍?zhí)珔R報說林移的糧食畝產(chǎn)已經(jīng)超過千斤，并且全村平均每人擁有270株樹時，李達說：“越有成績越要謙虛，不謙虛就要出問題。”正是出工的時候，有的社員認出了李達，知道當年搞“四清”的李主任又回來了。李達就走過去，同社員們握手、問好。
李達還把一部分老貧農(nóng)、老黨員、老干部請到公社來敘舊。這時候好多人已經(jīng)不當村干部了，李達就囑咐他們保重身體，安度晚年。當他看到有些老同志穿著破舊、生活困難時，還交代當?shù)夭块T要照顧好老同志的生活。
離開柳林后，李達一行還去南呈大隊、小宋大隊看了看。
此后，李龍?zhí)屠钸_繼續(xù)保持著聯(lián)系，逢年過節(jié)，他就打個電話，問候一下老首長。他也往北京寄過幾封信，但首長只回過一封。在信里他說想再回太行山看看，看看赤岸村的鄉(xiāng)親，看看麻田鎮(zhèn)的房東，再看看林移的萬棵林……
但將軍最終沒有成行。
1993年7月李達逝世，終年89歲。
（責編雷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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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龍?zhí)橇止缌忠拼箨牭狞h支部書記。林移大隊是解放前從河南林縣逃荒上來的農(nóng)民組建的一個村子。解放后，林移大隊改土治沙，農(nóng)林并舉，成了全國農(nóng)業(yè)戰(zhàn)線上的先進單位。1958年12月林移大隊受到周恩來總理的表彰，李龍?zhí)渤鱿巳珖河?/p>
李龍?zhí)珱]想到來搞四清的竟是李達。李達大名鼎鼎，太行老根據(jù)地的人都知道他。李達來到柳林沒幾天，就召集各大隊的主要干部和貧協(xié)主任開會。他問：“哪個是李龍?zhí)?？”李龍?zhí)驼酒饋?。李達說：“還年輕嘛！”那年龍?zhí)?8歲。李達問：“林移大隊的人都是從林縣過來的？”龍?zhí)穑骸岸际恰！崩钸_聽了就感嘆：“林縣人能吃苦啊！山西這地方，東有太行山，西有呂梁山，南有中條山，北隔長城，還有黃河。閻錫山就是看中了這地勢，才閉關自守，不想讓外人進來的?？闪挚h人硬是闖進來了，現(xiàn)在太行山各個縣都有林縣人。就是前幾年北京市的十大建筑，也有很多是林縣匠人干的，你們林縣人不簡單?。 ?/p>
派到林移的工作隊總共五個人，都是國家體委的。隊長是齊月明，指導員是李永明，另外三個人是沈壽文（女）、郭書平（女）、王志祥。進村前，李達專門給林移工作隊開會，說：“林移是山西省的先進大隊，你們進村后要從嚴要求?？傻匚形募瑢庾雨?、一類隊既要看到階級斗爭，又不能搞過火燒焦了，傷害干部的積極性，你們要把握好這個尺度?！饼R月明是早年就投身抗日的老八路，解放前就在河北老家干革命，對農(nóng)村工作很熟悉。進村后他對李龍?zhí)f的第一句話是：“我們是來向林移大隊廣大貧下中農(nóng)學習來了?！崩铨?zhí)莻€老實人，聽了這話不知怎樣回答才好。想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你看該咋弄就咋弄吧！”齊月明說：“你是勞模，你抓生產(chǎn)。我們工作隊抓四清，行不行？”李龍?zhí)f：“中?！?/p>
工作隊開始查賬，算盤珠子從早到晚響個不停。當時林移大隊有公積金11萬元，集體儲備糧8.7萬斤?？钍且还P一筆地核實，糧食是一筐筐地過秤。因人手不夠，李達又給增加了兩個隊員。
就在工作隊查賬時，外頭傳聞沸沸揚揚，說李龍?zhí)恰凹賱谀！保秦澪鄯福€有人說連周總理親筆簽名獎給林移大隊的那塊匾也是假的，是李龍?zhí)珎卧斓摹＠铨執(zhí)犃诉@些話很難過，那段時間除了上地勞動，他就躲在家里不出門。齊月明把這事給李達匯報了，正好這時候公社要召開生產(chǎn)現(xiàn)場會，李達就讓李龍?zhí)诖髸献鲌蟾?，傳授大旱之年?965年）玉米畝產(chǎn)700多斤的先進經(jīng)驗，還讓他介紹玉米的生長規(guī)律，以及深耕、密植、肥水等技術革新措施。讓李龍?zhí)读四槨＠钸_還提出了“學大寨，趕林移”的口號。后來各大隊要成立“四清”領導機構時，李達又說：“林移大隊以原來的支部為基礎組成四清領導委員會，龍?zhí)揪褪穷I導委員會的主任?！崩钸_用這種方式實實在在地保護和支持了李龍?zhí)?/p>
李達問：你賣過村里的東西沒有？
四清工作隊員卻對李龍?zhí)拇娼湫摹Ｓ幸惶熘形?，女隊員沈壽文去一戶社員家吃派飯，那家給她做的是拉面。沈壽文剛吃了半碗，李龍?zhí)瓦M來了。沈壽文問：“你怎么來了？”李龍?zhí)穑骸斑@就是我家?！币宦犨@話，沈壽文擱下半碗飯就走了，她不知道這是李龍?zhí)摇Ｋ€把這件事向齊月明做了匯報，懷疑龍?zhí)夜室庾雒鏃l給隊員吃，是想腐蝕工作隊。直到1970年，沈壽文在山西省屯留縣國家體委辦的“五七干校”參加“整風”會議時，又專程來了林移一趟。李龍?zhí)溩咏o她吃，說：“把那半頓飯補回來吧！”沈壽文說：“龍?zhí)?，這頓飯吃了好幾年??！”
查賬結果出來了，林移大隊除一個會計貪污300多元外，其他干部都沒問題。工作隊把“清單”貼到大街上，齊月明還在社員大會上對群眾反映的問題一一做了解釋。
就在這時候，有人給柳林公社四清工作團部寄來匿名信，舉報李龍?zhí)谌昀щy時期以每斤五毛錢的高價賣胡蘿卜，而當時玉米的價格每斤才九分三厘錢。這是嚴重的投機倒把行為。李達覺得事情嚴重，就和黨委的其他同志一起來林移調(diào)查。
那天，林移大隊倉庫院的八間大房子里坐滿了社員，李龍?zhí)驹谧钋斑?。李達問李龍?zhí)骸按笳箨牭墓炔莅朔皱X不賣給私人，陳永貴非要三分錢賣給國家，這事你知道不知道？”李龍?zhí)穑骸爸溃趫蠹埳峡吹竭^?！崩钸_問：“你覺得陳永貴這樣做對不對？”李龍?zhí)穑骸皩??！崩钸_又問：“你賣過村里的東西沒有？”李龍?zhí)穑骸百u過胡蘿卜?！崩钸_說：“當著大隊全體社員的面，你把這事說清楚?！?/p>
李龍?zhí)f：1960年長治縣委受“大躍進”的啟發(fā)，提出了在韓店、柳林、北呈這一片進行“三萬畝麻田大會戰(zhàn)”的口號，可社員們不同意，說都種成麻地了，以后吃甚？縣委就答應每人每天供應半斤糧食，這樣社員們勉強同意了。可由于水肥不足，那年麻長到半人高就死活不再往上長了。這時縣委看到會戰(zhàn)不成了，就又要把三萬畝麻都拔掉，改種胡蘿卜。社員們因為沒領上供應的半斤糧食，就賭氣連胡蘿卜也不種了。李龍?zhí)扇×艘粋€折中方案，他覺得雖然收不上麻皮，可秋后還能收點麻籽。他就沒拔麻，而是在麥茬地里種了100畝胡蘿卜。沒想到這一下發(fā)大財了，秋后這100畝地收了40萬斤胡蘿卜。正好這時候，大饑荒來了。胡蘿卜救了林移人的命，社員們除了在食堂里炒上吃煮上吃燒上吃外，還每人分到家里50斤。那年好多大隊餓死了人，林移大隊卻靠這些胡蘿卜活了下來。長治城里的工人也成群結隊來農(nóng)村尋吃的，連國營淮海機械廠和惠豐機械廠也拿著介紹信來到林移。李龍?zhí)桶疵拷镆幻X的國家牌價，賣給他們2萬斤胡蘿卜。
李龍?zhí)f完了，齊月明讓大隊會計拿來賬本，上面果然有一毛錢賣2萬斤紅蘿卜這筆賬。可怎么有人舉報李龍?zhí)u高價呢？這時，一個叫王玉成的社員站起來說自己五毛錢賣過胡蘿卜，還有一些社員說他們五毛錢也賣過。
散會后，李達對四清工作團的幾個黨委委員說：“今天我們險些冤枉了龍?zhí)?，冤枉一個人是很容易的。怎樣才能不冤枉人呢？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多做調(diào)查研究?！崩铨?zhí)牙蠈④娺@句話深深地記在腦海里，成為他今后幾十年工作的指南。
李龍?zhí)蛣e李達，依依不舍
1966年4月的一天，李達找李龍?zhí)勗挘f：“你對農(nóng)村工作很在行，你來公社當個分管農(nóng)業(yè)的副書記吧！”李龍?zhí)犃藫u頭，說自己認不得幾個字，干不了行政工作。李達說：“誰就是個做甚的，我打了一輩子仗，也沒想到要去體委工作。服從組織決定吧！”就這樣，經(jīng)李達推薦，報晉東南地委組織部批準，1966年6月李龍?zhí)珦瘟肆止琰h委副書記（兼任林移大隊黨支部書記），享受每月18元的國家補貼干部待遇。
林移大隊有個小廠子，幾個木匠、鐵匠在里頭做些修修補補的話。李達來廠里轉了幾趟后，對李龍?zhí)f：“以后農(nóng)村要實現(xiàn)機械化，這樣小打小鬧不行?！彼烷L治的淮海機械廠聯(lián)系，機械廠就支援過幾臺舊機床、舊電動機來?？h里也派技術員來指導，幫助搞電焊，電鍍，生產(chǎn)農(nóng)具。后來這個小廠子發(fā)展壯大，竟制造出小鋼磨、震線錘來，為提高林移大隊的社員收入提供了物質(zhì)保證。
李達還把國家體委的籃球隊叫到林移來打球。來看的人山人海。李龍?zhí)羯险麴x、熬上米湯招待他們。
就在李達決心將長治縣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進行到底的時候，中央通知他去開會（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在這個會上，中央發(fā)布了“五一六”通知，宣告“文化大革命”正式開始。
會議結束后，李達又返回長治縣。６月中旬的一天中午，李龍?zhí)氐郊艺晕顼?，忽然公社來人叫他。當他趕到公社食堂時，見除了工作團的同志外，地委、縣委的領導也在。李達說：“龍?zhí)?，我今天就要回北京了?！崩铨執(zhí)@才看清當天中午灶上吃的是油炸糕。按照當?shù)仫L俗，親人們每出遠門時，最后一頓飯都是糕。糕即“高”意思，是祝愿親人在外面步步登高。柳林人民把四清工作隊當成了自己的親人。這時，丁師傅端上來兩碗肉，李達問龍?zhí)赃^田雞肉沒有？李龍?zhí)f：“沒有?！崩钸_說：“沒吃過就吃，你一碗我一碗。”田雞就是青蛙，雖然這地方夏天青蛙多的是，可當?shù)厝硕疾涣晳T吃它。李龍?zhí)珖L了嘗，很好吃的。公社的同志知道李主任今天就要走了，都站在院子里為他送行。李龍?zhí)酪啦簧岬叵蚶钪魅挝帐指鎰e。
那年收罷秋，李龍?zhí)M城去。他見長治的大街上丑畫著很多人的像，有劉少奇、鄧小平、彭德懷、彭真、薄一波、黃克誠等等。李龍?zhí)肿屑毧?，沒有李達，他就想李主任這回沒事吧？以后他又留心看報紙、聽廣播，但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李達的名字。李龍?zhí)陀X得兇多吉少，李主任肯定出事了。
李龍?zhí)珜３踢M京，只為見見李達
1973年，李龍?zhí)透咭环ケ本８咭环切氯A社記者，1970年7月下放到林移大隊插隊。在北京辦完事，李龍?zhí)f好幾年沒見李達了，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高一帆問李達家住在哪里，李龍?zhí)f不知道。高一帆又問李達家的電話號瑪，李龍?zhí)€是不知道。在偌大的北京城找個人可不容易，好在高一帆是記者，在北京熟人多。幾經(jīng)周折，他打聽到李達家住在北京市南長街。
李龍?zhí)庙懥死钸_家的門，開門的是一位解放軍同志。解放軍問：“你們找誰？”李龍?zhí)穑骸罢沂组L?！庇謫枺骸澳銈兪悄睦锶耍坑惺裁词?？?！崩铨?zhí)桶亚闆r簡單說了一遍。解放軍同志把二人請進門房，就打電話報告。然后引著二人往院子深處走。這是座一進二院的老式宅子，房子很舊，但干凈幽雅，種滿了花草。當走進后面的宅子時，李達的夫人張乃一迎了出來。
張乃一握著李龍?zhí)氖终f：“你就是龍?zhí)?？”李龍?zhí)f：“是。”張乃一說：“李達同志經(jīng)常提起你，快進屋歇息。”進了屋，有人端上來茶水，她又招呼二人快喝茶，還說：“李達同志知道你們來了很高興，他一會兒下了班就回來了?！睆埬艘缓軣崆椋瑔柪铨?zhí)袔讉€子女，都成家了沒有，還問長治縣的年輕人多大年齡結婚。李龍?zhí)f：“男25歲，女23歲?！睆埬艘徽f這個習慣好，眉縣的小孩子結婚太早，李達同志在老家的孫子才18歲，就來向爺爺要錢娶媳婦了。李龍?zhí)珕柶鹗组L這幾年的情況，張乃一說他可是受大罪了。李達從長治縣搞罷四清一回到北京，就被隔離起來了。造反派開會批斗他，說他是“三反分子”，說他去山西搞四清是“避風頭”。他就在群眾大會上和造反派辯論，說四清是毛主席發(fā)動起來的，怎么成了“風頭”？賀龍是國家體委主任，他了解李達，他們是一輩子的老戰(zhàn)友了，賀龍說：“李達是參加過長征的干部，在抗日戰(zhàn)爭中立過戰(zhàn)功，你們說他是反革命，誰相信？”賀龍說話了，李達的情況才有所好轉?？珊髞碣R龍也被關起來后，李達的罪行就升級，有人說他是賀龍的“黑干將”，還說他在“北海公園”架起了大炮，準備炮打中南海，要害毛主席。1968年4月，李達被送進“秦城監(jiān)獄”。在監(jiān)獄里，看守把他的褲帶收了，連上廁所也限制?？衫钸_還是每天堅持洗冷水澡，提著褲子做體操?？词匦λ?，他說：“我沒罪，鍛煉好身體將來出去還要工作?！睘榱寺鋵嵗钸_的問題，張乃一給周總理寫了一封信。她怕周總理收不到這封信，就找到了劉伯承。劉伯承派夫人汪榮華將信直接送給了周總理。周總理閱后作出批示，李達才從監(jiān)獄里出來。1972年10月，經(jīng)葉劍英提議，毛主席批準，中央軍委又任命李達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
聽說老首長受罪，李龍?zhí)茈y過。張乃一說他還是幸運的，賀龍將軍都不明不白地死了。李龍?zhí)L噓一口氣，說：“不管安排什么職務吧！只要平平安安就好?！?/p>
中午時，李達回來了。他一進門就說：“龍?zhí)?，你們干得好?。笊峡橇忠拼箨牭奈恼挛叶伎戳??！彼f的是1971年8月國務院在全國樹立“三隊一縣”林業(yè)模范的事（“三隊”是山西省平順縣西溝大隊、遼寧赤峰縣東方紅大隊、山西長治縣林移大隊，“一縣”就是河南省鄢陵縣）?！度嗣袢請蟆酚?971年8月22日以《平原造林，大有可為》為題，對林移大隊多年來堅持植樹造林的先進事跡做了全面報道，還加發(fā)了“編者按”。李龍?zhí)珱]想到這么多年了李達還一直關注著林移的發(fā)展，就說：“謝謝李主任了?！?/p>
這時候張乃一端上來烙餅和四個菜，李達就招呼二人快吃飯，還拿出一瓶“茅臺”。說：“好多年沒見了，慶祝一下吧！”李龍?zhí)缓染?，只抿了一小盅。李達還幾次把肉菜端到李龍?zhí)?，勸他吃菜。李達很關心長治縣的情況，問現(xiàn)在的縣委書記是誰，縣革委會主任是誰，還問柳林公社的情況，問各大隊的支書、主任、貧協(xié)委員會現(xiàn)在都做什么。他的記性很好，原來大隊干部的名字都能一一叫出來。那時候汽車很不好買，李龍?zhí)岢稣埵组L幫助給林移大隊買輛汽車。李達說汽車開銷大，農(nóng)村養(yǎng)不起，還是用拖拉機吧！吃罷飯，李龍?zhí)推鹕砀孓o。李達說以后你有什么事就打電話，農(nóng)村打電話要是不方便的話，你就寄信給張乃一同志。李達讓秘書把家庭地址和電話號碼寫給了李龍?zhí)?/p>
這年冬天，長治縣武裝部的馮滿宏同志到北京治病。李龍?zhí)忠淮握业嚼钸_，李達安排馮滿宏住進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后醫(yī)院。
李達一直惦記著太行山
李達將軍一直惦記著太行山。1975年6月的一天，正在晉東南地委黨校學習的李龍?zhí)鋈唤拥降匚睍浀碾娫?，要他趕快去地區(qū)西招。李龍?zhí)枇溯v自行車就去了。正是三伏天，又臨大晌午，一路上李龍?zhí)沽鳑驯场淼轿髡?，地區(qū)公安處的一位同志把他領進小餐廳。剛進餐廳門口，就聽見有人喊：“李龍?zhí)緛砹藳]有？”李龍?zhí)贿叢梁挂贿厬骸皝砹?，來了?！辈蛷d里坐著二三十個人，還有好幾個穿軍裝的。李龍?zhí)趺匆矝]想到，喊他的人竟是李達。李達遞給他一條毛巾，說：“天氣太熱，快擦擦汗?！焙屠钸_共坐一桌的有山西省委、晉東南地委、晉東南軍分區(qū)幾位領導同志，還有一位一身戎裝的老同志。李達介紹說：“他就是咱們總參軍訓部的孫毅副部長?！崩铨?zhí)@才知道，這就是被毛主席譽為“孫行者”的孫毅中將。孫毅站起來，敬了個軍禮說：“向勞模學習。”李龍?zhí)犃司共恢撜f什么好。李達問李龍?zhí)赃^飯了沒有，李龍?zhí)f沒有，服務人員就端上來飯菜，李達勸他“慢慢吃”。吃罷飯，李達又乘車來到林移村。10多萬棵高大的楊樹、槐樹、柳樹將村子包圍起來，送來絲絲涼意。首長們下了車，都說林移是個避暑的好地方。與10年前相比，林移的樹高了，新房子多了。李達邊看邊微笑著。當李龍?zhí)珔R報說林移的糧食畝產(chǎn)已經(jīng)超過千斤，并且全村平均每人擁有270株樹時，李達說：“越有成績越要謙虛，不謙虛就要出問題。”正是出工的時候，有的社員認出了李達，知道當年搞“四清”的李主任又回來了。李達就走過去，同社員們握手、問好。
李達還把一部分老貧農(nóng)、老黨員、老干部請到公社來敘舊。這時候好多人已經(jīng)不當村干部了，李達就囑咐他們保重身體，安度晚年。當他看到有些老同志穿著破舊、生活困難時，還交代當?shù)夭块T要照顧好老同志的生活。
離開柳林后，李達一行還去南呈大隊、小宋大隊看了看。
此后，李龍?zhí)屠钸_繼續(xù)保持著聯(lián)系，逢年過節(jié)，他就打個電話，問候一下老首長。他也往北京寄過幾封信，但首長只回過一封。在信里他說想再回太行山看看，看看赤岸村的鄉(xiāng)親，看看麻田鎮(zhèn)的房東，再看看林移的萬棵林……
但將軍最終沒有成行。
1993年7月李達逝世，終年89歲。
（責編雷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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