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洲
寒山寺的鐘聲流進楓橋邊的泊舟,唐朝詩人張繼正在為科舉落第而愁眠。對著月落鳥啼的寂寥,看著江楓漁火的溫暖,他漸漸忘卻了寒徹心扉的悲涼,與舟人歡飲夜語,與江潮共沉共浮。于他而言,何必執(zhí)著于仕途,無非是“春潮帶雨晚來急”的空歡喜。釋然后,官場少了一個過客。詩史多了一首鴻篇——《楓橋夜泊》。此時的張繼化悲為喜,此乃心境第一層。
“無盡奇珍供世眠,一輪圓月耀天心”。有過芳草古道的華麗,有過戎馬疆場的熱血,有過游歷恒河的眼界,最終,他落發(fā)為僧。也許只有“天心月圓”才是他的向往,也許只有“悲欣交集”才是他的人生。弘一法師的世界是悲喜交響的。此乃心境第二層。
他的詩沒有《春江花月夜》那般華麗,卻有古箏鳴翠的意蘊;他的詞沒有柳絮飛花的纏綿,卻有黃花枯桐的滄桑?!按蠼瓥|去”只是他在憤怒時的咆哮,“楊花點點”才是他孤獨時的哀嘆。沒有“對酒當歌,橫槊賦詩”的際遇,卻有“把酒問青天”、“起舞弄清影”的才情。貶到黃州,泛舟赤壁,不經意間,與古人共樂,東坡雪亭上的孤鴻,在“鴻飛那復計東西”的曠達中,達到了“天地同喜”的境界,此乃心境第三層。
張繼化悲為喜,叔同悲欣交集,東坡天地同喜,循環(huán)著上升,是無數(shù)的歷史寂寞鑄就了宏遠的歷史傳承。詩詞是他們的語言,人生就是他們的宣紙;悲喜是他們的筆觸,血淚是他們的文墨。在歷史黃頁中的他們,同樣銘刻在天地最深的記憶中,因為他們對生與死這一亙古的主題做了完善的闡釋——生且不知喜與悲,死復何求悲與喜;他們選擇一種姿態(tài)——忘卻生死,釋然悲喜;他們達到了一種境界——超越自我。
天涯過客的悲劇感與崇高感讓他們完成了心靈的進化,因為天涯過客的大悲喜,成就了詩詞中那空闊的大安靜。
(指導教師幸敬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