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念龍
吃蟲
以科學之名
客觀而言,
吃蟲子可謂一項嚴肅的科學事業(yè),于己于人,
大有裨益
一份典型的昆蟲套餐是這樣的:
開胃小菜:涼拌酸螞蟻(酸酸惹人胃口大開);
主食:生有擬步甲的米飯(富含動物蛋白的營養(yǎng)復合型米飯);
飯后甜點:墨西哥蜜罐蟻(極度新鮮,抓起就吃);
配套餐具:長毛蜘蛛牙簽(長毛蛛的牙齒,藍腿長毛蛛套餐免費贈送)。
吃蟲子或許讓人覺得惡心,但這不是蟲子的錯;相反,吃蟲子絕對是一項高尚無比的事業(yè)。如果蟲子只是好吃,至多只能達到零食的地位,遠不能登上大雅之堂。不過蟲子們憑借自己良好的營養(yǎng)構(gòu)成,已經(jīng)在很多文化的食譜占據(jù)了一席之地。
白蟻是世界上最為著名的蟲宴原料之一。它們的營養(yǎng)成分因地區(qū)而異,但無一例外,都高得嚇人。以100g的干燥蟲蟲粉計算,安哥拉的Macrotermes subhyalinus白蟻熱量值為613kcal,津巴布韋的M. falciger則高達761kcal。作為對照,一個重約200克的麥當勞巨無霸漢堡含有的熱量只有500kcal,比起蟲蟲粉,巨無霸也成了小不點。其他方面巨無霸更是毫無優(yōu)勢:巨無霸的蛋白質(zhì)和脂肪含量只占重量的13%和12%,而蟲蟲粉卻高達41.8%和44.3%。1980年Malaisse和Parent分析了人類食譜上的23種鱗翅目昆蟲,平均粗蛋白含量是63.5%,每100克干重的昆蟲粉能提供人體每日所需鐵的3.35倍,此外還有豐富的鋅、維生素b1以及核黃素——名目繁多的保健品中能提供的也不過如此了。
昆蟲的優(yōu)質(zhì)蛋白不僅營養(yǎng)均衡,而且來源可以極其粗劣。作為地球上分布最廣、數(shù)量最多的動物,昆蟲以樹根、稻草垛、枯草堆、木屑秸稈等各種粗劣的植物纖維為食。按照食物鏈的能量流轉(zhuǎn)規(guī)律,每經(jīng)過一級消費,能量就會損失90%。也就是說,我們吃的每一斤羊肉,其“前輩”都是超過10斤的青草。在這浪費的部分中,一些動物活動所需的能量,另外一些則根本沒有進入食物鏈。而這些邊角廢料在昆蟲體內(nèi),卻能不可思議地化腐朽為神奇。
中國一些少數(shù)民族也有食用昆蟲的習俗,居住在貴州省的仡佬族,不但有食蟲之習,還專門設(shè)有 “吃蟲節(jié)”。對于他們來說,吃蟲不僅有助于增加營養(yǎng)和食物種類,而且可以大量消滅對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有害的昆蟲——我們絕對不能低估蟲災對于人們的危害。《圣經(jīng)?出埃及記》中記載了一次蝗災,說蝗蟲“埃及遍地,無論是樹木,是田間的菜蔬,連一點青的也沒有留下”。幾乎所有以昆蟲為食的文化都會給蝗蟲和蚱蜢留下一席之地。南非曾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因為沒有農(nóng)作物要保護,所以遮天蔽日的蝗蟲之雨,反倒被視作豐收的甘霖。當?shù)厝税鸦认x曬干磨成粉,混合蜂蜜,制成名副其實的動物蛋糕。有早期報告指出,那些能夠采集到大量蝗蟲或白蟻的土著居民,“明顯地肥胖,處境明顯好轉(zhuǎn)”。
在過去的20年間,蝗蟲收割一度取代了殺蟲劑的使用,在墨西哥、泰國和菲律賓的部分地區(qū)。一種Sphenarium屬的蝗蟲是墨西哥最重要的商用蝗蟲,稻蝗Oxya velox在日本和韓國被廣泛食用。著名的inago在日本的超市里被視作奢侈,而韓國的metdugi食譜也被視為健康食品并名聲大噪。在津巴布韋,沙蟋因為特別適應當?shù)氐霓r(nóng)業(yè)生態(tài)系統(tǒng),一度成長為主要的農(nóng)業(yè)害蟲之一,幸好它們在市場上也廣為銷售,人們用嘴來親自消滅它們。
美味、營養(yǎng)和控制蟲害都是食蟲文化興起的原因。我們不應該以浪漫主義情懷來揣測各地居民的蟲宴食譜,獵奇和嘩眾取寵無助于揭示食蟲文化的本來面目;但客觀而言,吃蟲子可謂一項嚴肅的科學事業(yè),于己于人,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