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云與黨的反腐廉政建設

王　謙

陳云是中國社會主義經(jīng)濟建設的開創(chuàng)者和奠基人之一，擔任過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上恢復重建的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第一書記。無論是革命戰(zhàn)爭年代，還是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和改革開放新時期，他都十分重視黨的反腐廉政工作，為黨的紀檢工作作出了重大貢獻。

在延安任中央組織部長時重視對黨員的紀律教育

在抗日戰(zhàn)爭的艱苦環(huán)境中，中國共產(chǎn)黨十分注意加強自身建設。鑒于黨員數(shù)量的迅速增長，黨的組織已從狹小圈子中走出來，變成全國范圍的群眾性大黨，中共中央加強了對黨員特別是新黨員的政治思想教育。1939年五六月間，時任中共中央組織部部長的陳云在中共中央機關刊物《解放》雜志上發(fā)表《怎樣做一個共產(chǎn)黨員》、《黨的支部》等文章，系統(tǒng)地闡明共產(chǎn)黨員的標準、支部的基本任務和地方組織如何領導支部等問題，要求黨員做到終身為共產(chǎn)主義奮斗，把革命利益放在首位，遵守黨的紀律，嚴守黨的秘密，百折不撓地執(zhí)行黨的決議，努力學習，做群眾的模范；要求黨支部成為團結群眾的核心和教育黨員的學校，并在各項工作中起領導作用。

1940年3月19日，陳云為延安抗日軍政大學第五期畢業(yè)生作了題為《嚴格遵守黨的紀律》的重要講話，明確指出：“領導干部、領導機關必須成為遵守紀律的模范，特別防范高級領導人破壞紀律的行為。黨的紀律是統(tǒng)一的，必須無條件遵守。為維護黨的鐵的紀律，不自覺遵守，必須強制執(zhí)行。明知故犯者，要給以處分；情節(jié)嚴重而不愿意改正者，應開除出黨?！?/p>

“執(zhí)政黨的黨風問題是有關黨的生死存亡的問題”

1978年12月召開的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上恢復成立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委員會由100人組成，是中共建立紀檢機構以來人數(shù)最多的一次，陳云任第一書記，鄧穎超任第二書記，胡耀邦任第三書記，黃克誠任常務書記，王鶴壽任副書記。全黨都寄希望于新的中央紀委有所作為，特別是在醫(yī)治“文革”造成的傷害方面發(fā)揮作用。

新時期黨的紀律檢查工作應從何處人手?指導方針和基本任務應該如何定位?1979年1月初，常務書記黃克誠、副書記王鶴壽為準備新成立的中央紀委第一次全會向陳云請示工作，陳云在談及中央紀委和各級紀委的工作任務和工作方針時，強調(diào)十一屆三中全會公報上關于紀委工作任務的要求，明確指出：“抓黨風。中央紀委的工作指導方針是維護黨規(guī)黨法，整頓黨風問題?！倍潭處拙湓捔钊嘶砣婚_朗，為新時期紀律檢查工作打開新局面理清了思路，指明了方向。隨后，在1979年1月4日至22日召開的中央紀委第一次全會上，陳云指出：“黨的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的基本任務，就是要維護黨規(guī)黨法，整頓黨風。我們這次會議就是要為實現(xiàn)這個基本任務做必要的準備工作。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把維護黨規(guī)黨法、整頓黨風的基本任務認真地擔負起來，也就是在這個偉大事業(yè)中盡了自己應盡的一份力量?！敝醒爰o委第一次全會通過聯(lián)系實際，深入學習討論，認為陳云對紀委工作的定位十分正確。

新的中央紀委一成立，陳云就把主要精力放在領導制定《關于黨內(nèi)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上?！稖蕜t》的制定凝聚著陳云的大量心血，從1979年2月28日他給當時中央領導的信中即可看出，信中說：“這個文件發(fā)下去征求意見，要求于7月1日前各地將意見回報中央?！俑摹Ｔ俑闹笠仓皇亲鳛橹醒朐囆形募?。試行嘞口有不妥，還可以改。這樣一次向下征求意見，另一次作為試行文件，在此以后再定稿，我看比較穩(wěn)當。”1980年2月召開的中共十一屑五中全會正式通過《關于黨內(nèi)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準則》的綱目共12條，每一條都有著豐富的內(nèi)容，是全黨同志經(jīng)驗和智慧的結晶，既有理論性，又有實踐指導意義。經(jīng)過學習，廣大黨員反映，這是粉碎“四人幫”后黨中央撥亂反正制定的一個極為重要的黨規(guī)黨紀。

為更好地貫徹執(zhí)行《準則》，中央紀委在陳云的指導下，從1980年4月至11月半年多的時間里，先后在北京召開了三次貫徹《準則》座談會。1980年11月14日至29日召開的第三次貫徹《準則》座談會規(guī)模大，成果突出，參加座談會的有各省區(qū)市、中央一級黨政機關、軍委直屬機關、各軍兵種、各大軍區(qū)、軍事院校的紀律檢查機關負責人和有關人員共375人。陳云在座談會上指出：“執(zhí)政黨的黨風問題是有關黨的生死存亡的問題。因此，黨風問題必須抓緊搞，永遠搞?！边@一經(jīng)典性的政治論斷，對抓好黨風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作出精辟透徹的揭示，在中共歷史上還是第一次。

嚴厲打擊經(jīng)濟領域犯罪活動

在實行對外開放、對內(nèi)搞活經(jīng)濟的正確政策過程中，一些地方特別是東南沿海省份出現(xiàn)了嚴重的內(nèi)外勾結走私販私、貪污受賄、竊取國家資財?shù)冗`法犯罪活動。1982年1月5日，新年剛過，人們還沉浸在辭舊迎新的喜悅中，中紀委一份反映廣東一些地區(qū)走私活動猖獗的《信訪簡報》，使得一向冷靜的陳云勃然大怒，把秘書朱佳木叫進辦公室。陳云當時臉氣得通紅，情緒很激動，說話的時候甚至拍了桌子，對一些同志有這個顧慮那個顧慮很不滿意?！芭逻@怕那，就不怕亡黨亡國?要是這樣搞下去，過不了幾年我們就要亡黨?！彼钢唸蠛芗拥卣f，并告訴王鶴壽要嚴辦，殺幾個可以挽救一大批。后來又想了想說：“索性我來批幾句。”就在簡報上批了幾句話：“我主張嚴辦幾個，判刑幾個，以至殺幾個，并且登報，否則黨風無法整頓。從嚴治黨，刻不容緩，唯此為大，唯此為重!”關鍵時刻，鄧小平與陳云總是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在陳云的批示旁，鄧小平又加了8個字：雷厲風行，抓住不放。1月11日，中共中央書記處召開會議，貫徹鄧小平、陳云等中央常委嚴厲打擊經(jīng)濟犯罪的批示，首先認真處理負責干部中的現(xiàn)行重大經(jīng)濟犯罪案件。如果哪個省市或部門的黨委優(yōu)柔寡斷，熟視無睹，姑息養(yǎng)奸，將被追究責任。這一天，中央發(fā)出了《嚴厲打擊破壞經(jīng)濟犯罪的緊急通知》，決定把嚴厲打擊經(jīng)濟領域的犯罪活動作為當年抓緊解決的問題。

2月11日，陳云在中紀委一份反映經(jīng)濟犯罪問題的簡報上批示：“現(xiàn)在抓，時間雖然晚了些，但必須抓到底，中紀委必須全力以赴?！辈痪茫屑o委專門成立了貫徹中央緊急通知辦公室，并增設了幾個新機構。對于辦案人員，陳云要求非常嚴格，他說，紀委的干部必須有堅強的黨性，必須有一股正氣，不是過去“四人幫”提出的頭上長角身上長刺那樣的人。當時對借調(diào)干部提出的主要條件一是有獨立的工作能力，二是熟悉政府的各項政策，三是本身作風正派。陳云說，下去查案件的人，如果自己作風不好，哪能查得了人家!2月11日至13日，中共中央書記處在北京召開廣東、福建兩省座談會，中心議題是貫徹執(zhí)行中央的《緊急通知》，進一步開展打擊經(jīng)濟領域中違法犯罪活動的斗爭。3月8日，五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22次會議通

過了《關于嚴懲嚴重破壞經(jīng)濟的罪犯的決定》。4月13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作出《關于打擊經(jīng)濟領域中嚴重犯罪活動的決定》，對這場斗爭作了周密部署。7月，中紀委先后派出154名經(jīng)驗豐富的司局級以上干部分赴北京、上海、廣東、福建、浙江等省市，充實和加強打擊經(jīng)濟領域嚴重犯罪活動的辦案力量，直接參與大案、要案的調(diào)查處理工作。由此，一場在全國范圍內(nèi)打擊經(jīng)濟領域嚴重犯罪活動的斗爭迅速展開。

作為中紀委第一書記，陳云時刻關注著全國打擊經(jīng)濟犯罪的局勢，關注著每個重大案件的進展。那段時間，主持中紀委日常工作的黃克誠、王鶴壽成了陳云家的?？汀ｊ愒普f：“什么改革開放了，經(jīng)濟搞活了，我們黨的紀律要松綁了?黨的紀律是嚴肅的，是不能動搖的，不能松綁的。我們要知道，黨風是民風之所向，黨風是根本的、長遠的，所以要抓紀律，根本的還是要抓黨風。執(zhí)政黨的黨風問題是有關黨的生死存亡的問題，我現(xiàn)在感到這個問題更重要了?！币源驌艚?jīng)濟犯罪為題材的長篇彈詞《九龍口》創(chuàng)作于1983年，它以藝術的形式生動反映了我國改革開放初期黨風廉政建設的主要問題，公演后在蘇、浙、滬一帶引起轟動。陳云對這部彈詞傾注了極大的熱情和心血，曾先后4次寫信給作者，鼓勵和支持其創(chuàng)作。

在陳云的領導下，全國打擊經(jīng)濟領域嚴重犯罪的斗爭取得很大成果。至1982年底，全國揭露并立案審查的各類經(jīng)濟犯罪案件達16.4萬余件，其中依法判刑的近3萬人，涉及黨員被開除黨籍的5500余人，追繳贓款贓物合計3.2億余元。在國家法律的威懾和政策感召下，全國投案自首、坦白交待的共46700余人。與此同時，國家還采取措施加強對商品進口的管理，堵塞了一些走私漏洞。至1986年7月，全國打擊經(jīng)濟犯罪中受到黨紀處分的黨員有67600多人，其中被開除黨籍的25500多人。如處理海南汽車事件，原海南行政區(qū)黨委和政府主要領導違背黨中央關于海南島建設的方針，違反國家規(guī)定將1萬多輛進口汽車倒賣出島，炒賣外匯5.7億多美元，受到黨紀政紀處分。中央紀委就此致信廣東省委，要求總結經(jīng)驗教訓。1982年5月至10月，廣東省人民檢察院追查了一起建國30多年來罕見的重大走私案，即中國電子技術進出口公司深圳分部案。該分部原行政主要負責人、臨時黨委書記周志榮和儲運部負責人徐志良等人為牟取暴利，無視黨紀國法，與不法港商合謀，采取多進少報、夾帶走私、高稅率產(chǎn)品報低稅率產(chǎn)品等惡劣手法，大肆進行走私偷稅等違法犯罪活動。1982年10月，周志榮和徐志良被依法逮捕，受到法律的制裁。原中共廣東省汕頭地委政法委員會副主任、前海豐縣縣委書記、縣革委會主任王仲，從1980年起利用職權大肆侵吞緝私物資，受賄索賄總計達69700余元，已構成貪污罪和受賄罪，被廣東省汕頭地區(qū)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經(jīng)最高人民法院核準，于1983年1月17日被執(zhí)行槍決。

廉潔自律的表率

早在延安時期，陳云就提出“從自己做起，從現(xiàn)在做起”的口號，大力倡導言行一致的作風?！罢D黨風這件事，不可掉以輕心?！?985年9月，陳云在黨的全國代表會議上向全黨又一次敲響警鐘，要求各級領導干部特別是高級領導干部真正身體力行，作出榜樣，并“希望所有黨的高級領導人員，在教育好子女的問題上，給全黨帶好頭。決不允許他們依仗親屬關系，謀權謀私，成為特殊人物”。陳云給家人訂下“三不準”：不準搭乘他的車；不準接觸他看的文件；子女不準隨便進出他的辦公室。

陳云一生粗茶淡飯，衣著儉樸，認為只要能保持一個健康的身體，能夠更好地工作就可以了。他穿的內(nèi)衣內(nèi)褲都變色泛黃，補了又補，有套內(nèi)衣是1961年買的，一直穿到去世，足足穿了34年。身邊的工作人員多次建議換套新的，陳云始終沒有同意，他說：“內(nèi)衣內(nèi)褲穿在里面，補一補沒關系?！?/p>

物盡其用是陳云一生的美德。他常常在過期臺歷紙背面起草文件、報告、信件、講話稿等，批閱文件用的鉛筆總是用到實在握不住了才換掉，有一支只剩下一寸多長還舍不得扔。陳云說：“退休后的辦公用品都放在小辦公桌上，必要時還可以利用，能用的要充分利用，扔了是資源浪費，太可惜。”

1959年春，陳云經(jīng)醫(yī)生檢查患有嚴重的心臟病。當年3月，經(jīng)中央批準在桂林、杭州、蘇州等地休養(yǎng)，其間夫人于若木一直陪伴照應。陳云告訴于若木：“我在療養(yǎng)期間你陪伴我，你不能拿單位的工資?！庇谌裟揪桶凑贞愒埔螅褑挝唤o她一年多的工資全部退還。當時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開了一張收據(jù)，上面寫明“于若木從1959年6月到1960年9月工資退回，金額2208元”。

1969年10月至1972年4月，陳云被下放到江西蹲點調(diào)查。其間陳云為讓廚師汪師傅養(yǎng)病休息，就把大女兒陳偉力叫來幫助照應。陳云對女兒說：“我們都是共產(chǎn)黨員，國家發(fā)給你工資是讓你給國家做事，你來照顧我的，這段時間沒給國家做事，就不應該拿工資。你將來要把工資退還給公家。”1972年6月，陳偉力回到中科院物理研究所上班后，就把工資全額退還給單位。

自1925年在上海商務印書館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陳云為黨的事業(yè)奮斗了七十余年，在中國革命、建設、改革的各個歷史時期均作出重大貢獻，建立了永不磨滅的功勛。即使在彌留之際，陳云也沒有忘記繳納黨費是黨員應盡的義務，1995年4月10日上午他向黨組織交納了最后一次黨費，下午即與世長辭，留下一張彌足珍貴的黨費收據(jù)單，印證了他所說的“共產(chǎn)黨員始終不要忘記自己是個共產(chǎn)黨員”那句話。

陳云一生淡泊名利，不管是政治生活中遭到冷遇，還是工作遇到挫折，從未動搖過理想信念，始終樂觀地面對一切，正如他自己所說：“個人名利淡如水，黨的事業(yè)重如山?！狈蛉擞谌裟痉Q：“這是陳云同志一生生動的真實寫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