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內閣“華裔三駕馬車”齊聚中國

侯　雋

7月17日，美國華裔商務部長駱家輝（Gary Locke）和能源部長朱棣文(Steven Chu)結束了為期四天的訪華行程。

本次訪問備受世人矚目，因為此行不但開啟了中美互訪歷史上兩位美國華裔部長聯(lián)袂訪華的先例，而且是首輪中美戰(zhàn)略與經濟對話召開前，美國內閣主要班底全部在華亮相。

相對于以往的閉門會議，本次美國兩位部長的訪問行程除了官方會談外，“幾乎所有的行程”都對媒體開放。美國能源部長朱棣文對媒體表示：“此次訪問就是要與中方共同合作降低能耗，并實現(xiàn)我們兩國以及世界其他國家向可持續(xù)利用能源發(fā)展模式的轉變。”他說，“我們倆一起來到中國，就是要向世界傳遞這樣一個信息：美中關系至關重要?！泵绹虅詹块L駱家輝此前也在華盛頓發(fā)表聲明說，今天美中關系的相互依賴性“已超過以往三十年中任何一個時期”。

美國兩位華裔部長聯(lián)袂訪華，3天密集行程6次公開亮相，本刊記者連續(xù)三天追蹤報道。

首站選擇北京亦莊開發(fā)區(qū)

7月15日上午10點半，北京亦莊經濟技術開發(fā)區(qū)。作為活動的第一站，美國商務部長駱家輝準時到達華潤協(xié)鑫（北京）熱電有限公司大廳。華潤協(xié)鑫熱電廠，由于安裝了美國聯(lián)合技術公司制造的FT8-3型燃氣－蒸汽聯(lián)合循環(huán)機組，是開發(fā)區(qū)的典型環(huán)保企業(yè)。

現(xiàn)年59歲的駱家輝，這位被美國媒體譽為最有政治前途的華裔，西裝革履，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他全神貫注傾聽工作人員的講解，并不時提問。稍后更主動走到記者面前回答提問：“這是雙贏的，雖然（熱電廠的）這些技術是美國公司的，但卻幫助了中國的環(huán)保事業(yè)、為中國創(chuàng)造了大量崗位，更為美國本土創(chuàng)造了就業(yè)機會！”

駱家輝直截了當?shù)膫€性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他告訴《中國經濟周刊》，本次訪華并不是傳言中比預定行程提前了兩個月，而是按照預先確定的行程準時來訪，此行主要目的,在于促進中美之間在清潔能源項目、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可再生能源開發(fā)以應對全球氣候變化等方面取得進展。

半個小時后，駱家輝一行到達美國公司康明斯的中國區(qū)總部參觀。經過了剛才的熱身，駱家輝在媒體面前顯得更為輕松，他眨了眨眼，笑著對美國商人們說，“我很高興介紹一位朋友，有問題可以多和他溝通?！瘪樇逸x向在場人員介紹了與之同行的“重要”人物——Chris Lu，盧沛寧，白宮的行政內閣秘書。記者忽然覺察到，駱家輝，朱棣文，盧沛寧，傳說中奧巴馬內閣中的華裔“三駕馬車”竟然已齊聚中國。

相對于駱家輝和朱棣文，祖籍河南、出身于法學世家的盧沛寧此行一直很低調。他的外祖父王任遠留學日本明治大學，上個世紀60年代擔任過臺灣的“司法行政部長”， 華人身份、臺灣背景的盧沛寧曾謹慎地表示，“不想涉足外交政策領域，因為這個領域十分棘手”。但是作為白宮的行政內閣秘書，他負責搭建白宮以及20個內閣部會成員之間的橋梁，“扮演總統(tǒng)的眼睛和耳朵”角色。而且盧沛寧曾是奧巴馬哈佛法學院博士班的同學，自從2005年開始為參議員奧巴馬提供立法事務智囊服務以來，盧沛寧一直是奧巴馬的“親密戰(zhàn)友”，被奧巴馬高度評價為:“他是個特別的人，心地善良，很有思想，充滿自信。當他說話時，人們會自然地聆聽。他就是有把人團結在一起的能力?！?/p>

清華大學講“能源與氣侯”

在這次高調透明的訪問中，駱朱二人雖然兵分兩路，但是其主要訪問路線都是經過了巧妙安排，無論是參觀企業(yè)還是進行演講出席活動，其目的都是想促成中美兩國在清潔能源、提高能源利用率及氣候變化等方面的技術與貿易合作。正如路透社評價的那樣“能源部長朱棣文偏向于技術合作，商務部長駱家輝則重在為美國公司尋找機會。這次訪問，是中美能源合作一次綠色的牽手。”

“我非常自豪，我的父母都畢業(yè)于這所大學！”美國能源部長朱棣文“開場白”就提到自己與這所中國著名大學的淵源（朱棣文的父親朱汝瑾和母親李靜貞，早年都畢業(yè)于清華大學，后到美麻省理工學院留學)。

7月15日上午11時，61歲的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朱棣文在清華大學主樓的二樓報告廳發(fā)表主題為《應對能源與氣候變化的挑戰(zhàn)：兩個國家的故事》的演講。

“今年是美中簽署科學技術合作協(xié)定30周年，我們應繼承和推進合作的傳統(tǒng)，共同應對氣候變化。”朱棣文語氣堅定地說：“這種合作不僅對兩國有利，而且將為其它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樹立典范?！?/p>

朱棣文于1948年2月28日出生在美國密蘇里州圣路易斯市一個學術世家，他的父輩與兄弟中至少有12位擁有博士學位或大學教授職位，其外祖父李書田1923年以學業(yè)第一名的成績畢業(yè)于北洋大學（天津大學前身），后回母校任教至1949年。朱棣文因發(fā)明用激光冷卻和俘獲原子的方法，于1997年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他一直致力于環(huán)保工作，在勞倫斯·伯克利國家實驗室，朱棣文主推生物燃料和太陽能研究等一系列“綠色工程”，成為控制溫室氣體排放量的有力代言人，被美國網民譽為“政府近30年來選擇的最好的部長，因為在他的身后看不到貪婪的大工業(yè)的影子”。他曾經發(fā)表過著名的觀點：“科學家有責任告訴人們將要發(fā)生什么，科學家也能告訴人們做某些事是不健康或不明智的，不過政府和民眾不一定會言聽計從?！?/p>

本次來華，朱棣文一再強調“中美兩個偉大國家之間擁有清潔能源這個絕佳的(合作)契機，一起工作好過單獨行動?！睋?jù)了解，中美兩國醞釀半年之久的中美清潔能源研究中心宣布成立，兩國將聯(lián)手投入1500萬美元作為其啟動資金。朱棣文在回答本刊記者提問時透露，中美清潔能源研究中心將致力于中美雙方在清潔能源上的研發(fā)合作，中心的成員將是來自中美兩國的科學家和工程師，其主要研究課題包括建筑節(jié)能、能效、清潔煤、二氧化碳捕捉和儲存及清潔能源交通工具。該中心將在兩國各設一個總部，最遲在今年年底開始運行。

繞不過去的碳關稅

駱家輝此行被媒體問得最多的一個問題就是關于最近中美貿易爭端的美國提出征收“碳關稅”。對此，他一再表示，他已經注意到了中國對美國存在征收“碳關稅”的可能性表現(xiàn)出的關切?！懊绹皇窃谠噲D限制中國的經濟增長?！瘪樇逸x說，但他拒絕更多地解釋奧巴馬政府在“碳關稅”方面的意見。而能源部長朱棣文也辯解說，美國提出征收“碳關稅”本意并非是設立貿易壁壘，而是希望各國都發(fā)展自己的低碳經濟和清潔能源技術。

所謂“碳關稅”是指對高耗能進口產品征收特別的二氧化碳排放關稅。美國眾議院今年6月通過了《美國清潔能源安全法案》，其中包括所謂的“碳關稅”條款，即美國有權對來自不實施碳減排限額國家的進口產品征收“碳關稅”。該法案從2020年開始實施。

對此，中國商務部新聞發(fā)言人姚堅曾表示，中方一貫主張與國際社會共同應對氣候變化，但部分發(fā)達國家提出對進口產品征收碳關稅的做法，違反了WTO的基本規(guī)則，是“以環(huán)境保護為名，行貿易保護之實”，而這“只會擾亂國際貿易秩序，引發(fā)貿易戰(zhàn)?！?/p>

金燦榮向記者解釋道，碳關稅的實施也是奧巴馬的新政之一。奧巴馬上臺后，一改布什政府的能源政策，表示將在未來10年投入1500億美元資助替代能源的研究，以減少50億噸二氧化碳的排放。他還承諾要通過新的立法，使美國溫室氣體排放量到2050年比1990年減少80%。，其目的就是想讓新能源產業(yè)成為帶動美國經濟復蘇的新增長點。但是，該法案挑頭向包括中國在內的發(fā)展中國家征收“碳關稅”的想法，很容易給中國等發(fā)展中國家?guī)沓隹谏系闹負?，進而影響整個經濟發(fā)展。

“美國所謂的‘碳關稅怎么征收呢？標準是什么？單方面的貿易制裁行為和WTO框架有沒有沖突？雖然美國有美國的標準，但是有關碳關稅有一個尚未得到充分討論的問題——應該允許其他國家排放多少碳？中國也完全可以向人均排放量高的國家開征碳關稅。所以碳關稅背后的這種標準之爭，其實就是貿易保護主義?！苯馉N榮說。

楚樹龍教授則對記者表示，碳關稅會增加貿易壁壘，對全球經濟造成不利影響。因為金融危機當前，碳關稅會給政府官員提供一種保護主義手段，“目前，美國眾議院還未通過上文提及的《法案》，但一旦通過，將會嚴重影響我國出口。而此時此刻，全球經濟更需要堅持開放貿易?！?/p>

“華裔牌”公關中國

“此次來華的兩個部長，一個是負責貿易事務的商務部長，一個是負責氣候變化等問題的能源部長，而上次希拉里訪華時，也專程與20余名來自能源相關專業(yè)的碩士或博士座談，正是在繼續(xù)推行奧巴馬的能源外交?！庇襟w這樣評價駱家輝、朱棣文聯(lián)袂訪華。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副院長金燦榮告訴記者，作為在金融危機中就職的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選擇以發(fā)展新能源作為化“?！睘椤皺C”、振興美國經濟的主要政策手段。其能源政策的短期目標是促進就業(yè)，拉動經濟復蘇；長期目標是擺脫美國對外國石油的依賴，在新能源領域占領制高點，繼續(xù)使美國充當世界經濟“領頭羊”。

“當然，我國作為目前第二大能源消耗國，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產業(yè)目前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美國政府非常希望借此機會打開中國市場。”金燦榮說，“朱棣文和駱家輝的訪華，正是在踐行奧巴馬綠色外交的主張。華裔牌只是奧巴馬政府‘智慧外交手段的一部分，兩位部長此行，會呼吁中國在清潔能源、貿易等方面承擔更多責任，做出更多承諾，并借此推動美國國內的低碳經濟?！?/p>

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楚樹龍接受《中國經濟周刊》采訪時表示，美國在高科技，尤其是清潔能源的新技術方面具有很強的優(yōu)勢，中國的優(yōu)勢在于擁有全球清潔能源最大的市場，并且整體制造成本相對低廉。想要敲開中國5500億美元清潔能源市場的大門，美國人也必須付出自己的努力。中國一方，在能源效率技術和能源管理專長等方面，還需要更多的技術進口；而在建筑節(jié)能、碳捕捉和可再生能源方面，中國需要更多的技術合作。雖然目前有關中國的市場準入和美國的技術出口限制等問題的爭議，一直阻擋了兩國實質合作的步伐，但這偏偏又是一塊價值5500億美元的大蛋糕，所以從行程上來看兩位部長在中國的活動均與能源和環(huán)保有關，包括參觀熱電廠和節(jié)能建筑“美國之家”、在沃爾瑪推廣節(jié)能技術等。

“100年前，我的祖父乘蒸汽船到了美國華盛頓州。他在一個白人家庭當傭人，這戶人家距離州長官邸不到1英里路程。100年后，當我宣誓就任華盛頓州州長時，我開玩笑說，我們家族用了一個世紀，才從那幢當傭人的房子，搬進了州長官邸?！瘪樇逸x說“我不清楚華裔身份是否給此次中國之行帶來什么優(yōu)勢。我們來中國，代表的是美國，是美國總統(tǒng)，是美國人民。美國的政策，但是中美兩個巨人已經走到一起，所以我們期待著推動美國和中國之間更緊密的往來，不僅是美國人民和中國人民之間、美國政府和中國政府之間，還有美國的經濟界和中國的經濟界之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