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懷玉
摘 要:張潔創(chuàng)作了短、中、長幾十篇愛情小說,但幾乎所有愛情故事的過程或結(jié)局都很不理想。之所以這樣,主要是因為張潔在創(chuàng)作中對理想愛情的追求都繞不過崇拜、尊重、可靠和呼應這四個關(guān)鍵詞。在張潔的文本中,這四個關(guān)鍵詞的基本闡釋和基本關(guān)系是這樣的:女性對男性的崇拜是前提;男性對女性的尊重和男性在女性面前必須可靠則是基礎;而男女雙方的相互應答是理想愛情的最后保證。
關(guān)鍵詞:張潔;理想愛情;關(guān)鍵詞
中圖分類號:I206.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751(2009)04—0214—03
從1979年發(fā)表第一篇愛情小說——《愛,是不能忘記的》至今,張潔作為一個“痛苦的理想主義者”已經(jīng)整整30個年頭了。在這期間,張潔創(chuàng)作了短、中、長幾十篇愛情小說,但幾乎所有愛情故事的過程或結(jié)局都很不理想。之所以這樣,主要是因為張潔在創(chuàng)作中對理想愛情的追求都繞不過崇拜、尊重、可靠和呼應這四個關(guān)鍵詞。在張潔的文本中,這四個關(guān)鍵詞的基本闡釋和基本關(guān)系是這樣的:女性對男性的崇拜是前提;男性對女性的尊重和男性在女性面前必須可靠則是基礎;而男女雙方的相互應答是理想愛情的最后保證。
筆者認為,張潔并不是一個女性意識很強烈的作家,相反,她在絕大多數(shù)文本中卻表現(xiàn)為以男性話語為中心的第三人稱敘述方式,因為她“看女人常常是以一種男人的眼光或中性人的眼光”①,但這也并不是說她就像1995年首屆女性文學研討會中人們私下議論的那樣:張潔是一個既不適合結(jié)婚也不適合做老婆的惡女形象②。其實,在潛意識之中,張潔是一個溫情脈脈的女人,她也會十分虔誠地崇拜男人,甚至崇拜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在《愛,是不能忘記的》中,張潔首次提到了“崇拜”,她以敘述者的姿態(tài)判斷女主人公鐘雨對“老干部”的崇拜:“對了,她準是崇拜他。她說過,她要不崇拜那個人,那愛情連一天也維持不了?!雹坌≌f中的那個“老干部”確實是值得許多人崇拜的,他既有高雅的氣度,又有豐富的革命經(jīng)歷,還有藝術(shù)才能,等等,可以說除了年齡大,沒有任何缺陷,甚至于年齡大在女主人公鐘雨眼里也成了一個優(yōu)點。所以,鐘雨才會“至死都感到幸福:她真正地愛過,她沒有半點遺憾”④??磥?在鐘雨愛情的幸福感覺里面有一個必不可少的因素——崇拜。無獨有偶,在1981年張潔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沉重的翅膀》中,一個22歲的實習醫(yī)生郁麗文嫁給了一個37歲的汽車制造廠廠長陳詠明,他們婚后的生活十分幸福,但這也是有前提條件的,因為在郁麗文的少女夢幻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就是像陳詠明這樣的“讓她崇拜渴慕的理想丈夫”,“征服困難的、強大的男人”⑤。這正是張潔女性愛情觀念中的崇拜情結(jié)不斷顯現(xiàn)的結(jié)果。1994年,張潔在散文《最后一個音符》中根據(jù)自己的切身體驗一語道出她本人對愛情的真實感受:“我對先生不僅深愛,更還有熱烈的崇拜?!雹拗钡?0世紀末,張潔在她最長的小說《無字》中還一直持有這樣的觀點。但這時她在作品中對男人就有所調(diào)侃和不恭了,因為這個時候她發(fā)現(xiàn),與她一度崇拜的男人真正地生活在一起時卻沒有她原來想象的那么好,甚至還很失望?!稛o字》中的白帆對胡秉宸也是“無條件的崇拜”⑦,吳為也是非常過分地崇拜胡秉宸,結(jié)果是什么呢?正如張潔在小說中寫道:“只有女人才會崇拜一個男人,而男人只能把玩女人,卻不會崇拜一個女人?!雹喟追绨莺返慕Y(jié)果就是婚后扇他的耳光,“吳為把胡秉宸視為神明的崇拜又持續(xù)了多久”⑨?這可能也是張潔創(chuàng)作中的無奈,既愛又恨,愛恨交織,此消彼長。
由此觀之,在張潔創(chuàng)作的理想愛情觀中,女性對男性的崇拜是經(jīng)常有的,但是,只有女性對男性的崇拜還是不能得到愛情正果的,在此前提下,男性對女性的尊重與男性的穩(wěn)定可靠兩個條件就浮出了水面。
恩格斯說:“母權(quán)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失敗。”⑩女性地位的低下、女性意識的減弱是世界性的問題,但這種情況在中國更是過之而無不及,因為中國婦女的解放不是女權(quán)運動的結(jié)果,而是社會主義革命的直接產(chǎn)物。所以,張潔發(fā)現(xiàn),在現(xiàn)實生活中,社會意識“仍然存在著對婦女能力的懷疑和某種程度上對婦女的不尊重”(11)。在小說《有一個青年》中,張潔以一個男性的敘述者出現(xiàn),寫“我”“真不愛和那些漂亮的小妞們扯淡”,只有在“我”遇到一個長相和打扮都很平常的、有知識的女孩徐薇時才對對方產(chǎn)生了敬佩之情、愛慕之情,經(jīng)過一番努力,終于贏得了對方的愛情,所以,“我不由地想起有人說過的一些蠢話:愛情是從漂亮的臉蛋開始的!不!真正的愛情應該是從尊敬開始的”(12)。婦女研究專家李小江說得好:“人自身的尊嚴感和對他人是否尊重,都會在性關(guān)系中充分體現(xiàn)出來——性,其實是人格的一面鏡子?!?13)試想,得不到異性尊重的女性,那還談什么愛情呢?《方舟》中的曹荊華、柳泉和梁倩都是在得不到異性的尊敬的情況下才“先先后后地離了婚”,組成了所謂的“寡婦俱樂部”。柳泉的丈夫“明明沒有把柳泉當做自己的妻子,而僅僅當做‘性的化身”(14),以致柳泉害怕“黃昏來臨”,因為“每個夜晚,對柳泉都是一個可怕的、無法擺脫的災難”(15)。梁倩的愛人白復山“尊重”的是他老岳父的身份和地位。曹荊華的愛人更是把她當做了一個生孩子的“性機器”?!稛o字》中的胡秉宸婚后對吳為很不尊敬,他居然在床第上說出讓吳為大為不解的話:“想不到你身上的肌膚,已經(jīng)松弛下垂得這樣厲害?!?16)吳為感到這句話“簡直可以和一九四五年美國人扔在廣島上的那顆著名的炸彈相提并論”。評論家王蒙曾說胡秉宸這個“男人的說法對于一個敏感的女人太不禮貌了”(17)。比胡秉宸年輕20多歲的吳為沒有去直面評價胡秉宸那已不像男體卻很似女體的衰老皮囊,而胡秉宸卻說出這種話,分明是對女性的不尊重。正如女性主義批評者所言:女性總是處在被審視之中。女性的這種尷尬處境勢必造成男人對女人的不尊不敬。
埃?弗洛姆說過,尊重和有責任感是愛的兩個重要因素(18)。僅僅有男性對女性的尊敬是不夠的,男性對女性還得有可靠感或者說責任感。在人類發(fā)展歷史上,女性由于生理的原因已經(jīng)越來越不適合承受力量型的重活,與此同時,她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在不斷地式微,所以波伏娃就說:“女人在被決定扮演他者角色的同時,也被判決僅僅擁有靠不住的力量?!?19)所以,在現(xiàn)代社會中女人更需要保護,需要男人可靠的支撐?!恫ㄎ髅讈喕ㄆ俊分信魅斯嗤细刹亢喴煌樯?“在沒有他以前,她像一個斷了線的風箏,任八方的風撕扯著她,在沒抓沒撓的空間里沉浮。那是一種對自己的命運無能為力的,沒著沒落的失重感?!?20)而只有在有了他之后,她才感覺到“她懶了,眼睛睜不開了,睡著了。夢里,她分不清她是枕在他的胸膛上,還是枕在海的胸膛上”(21)。這種女人對男人的依靠并不是偶然的,在張潔的很多作品中,女性需要的都是男人堅實的肩膀?!斗街邸分械牧嗝聪M幸粋€為她“遮風擋雨”的丈夫啊!這樣,在她受了委屈之后,就“可以躲進丈夫的懷抱,把眼淚流在丈夫結(jié)實的胸脯上”,但是柳泉的丈夫雖然有“一個寬闊的胸脯”,但并不能讓她有可靠感。在《沉重的翅膀》中經(jīng)常把頭靠在陳詠明寬闊的肩上的郁麗文;《七巧板》中只想靠在袁家騮的臂彎里的尹眉;《知在》中的金文萱有了一個即使天塌下來也不會讓她受一點苦的可靠的約瑟夫,就不再需要思考愛情了。從遠古時代至今,男女兩性的生理結(jié)構(gòu)特點并無多大變化,男人作為力量的象征由來已久,作為心理上的依靠當然更好,兼而有之當屬少數(shù),但是張潔在創(chuàng)作中總是對此充滿了希冀:“‘高大好像是中國女人的死結(jié),只要男人高大,人格似乎也跟著高大起來,不論是天下的責任還是對女人的責任,都會一律毫不含糊地承擔起來?!?22)
在張潔看來,有了女人對男人的崇拜、男人對女人的尊敬和男人對女人的可靠,這些還構(gòu)不成理想愛情的全部,只有在此基礎上相愛的兩個人能相互呼應,這才是真正的理想愛情。只有男性主動呼喚女性而對方卻沒有應答的,那是一廂情愿;只有女性深情呼喚而男性沒有回應的,也不是知音。
《愛,是不能忘記的》是張潔運用“呼應”和“呼喚”頻率最高的一篇小說,它企圖彰顯的是男女主人公之間的心靈感應和心理默契,尤其突出的是女主人公鐘雨在她的有生之年那種強烈而迫切地尋找另一半來呼應的主觀意愿,以至于女兒珊珊都能感覺到在“老干部”去世以后她的母親鐘雨似乎有一半也隨著什么離去,也發(fā)現(xiàn)她經(jīng)常去那條柏油小路上去和“老干部”的靈魂相會,死后還要去天國相會。鐘雨和“老干部”的愛情是一種永不分離而且還能互相呼應的人間至純至真至誠至尊至高無上的愛情神話故事。這是一種永恒的愛,一種完全重合的精神之愛。張潔是愛情上的理想主義者,她所描繪的理想愛情是要求對方必須有呼應,以此達到兩性和諧與統(tǒng)一的愛的最高境界。在《方舟》中,曹荊華、柳泉和梁倩三個女人都從當時無憂無慮的女學生陸續(xù)結(jié)了婚,但她們的婚姻實際上都不是互相愛慕的結(jié)晶:曹荊華并不愛那個森林工人,她只是為了養(yǎng)活父親和妹妹才嫁給他的,而那個人也只是把她當做一個生孩子的“性機器”;電影學院畢業(yè)的梁倩倒是曾經(jīng)愛過音樂學院研究生畢業(yè)的白復山,但白復山“愛”的卻是老岳父的身份和地位;外語系畢業(yè)的高材生柳泉的愛人是一個什么派別的小頭目,他性欲旺盛,每天夜里都要與柳泉做愛,否則的話,他就覺得蝕了本;而對柳泉來說,卻恨不得抱住太陽,不讓它下沉。張潔在文本中情不自禁地發(fā)出了議論:“愛情這東西既不像冬瓜,也不像茄子。有一半爛了,把那爛了的一半切掉,另外一半還可以吃。愛情是一種對應,只要一方失去了情感,愛情本身也就不復存在了?!?23)《祖母綠》中的曾令兒和左葳之間其實原本沒有什么愛情可言,如果非說有的話,那也是一種錯位的愛情。曾令兒當時從大海的漩渦中救出左葳,并不是因為愛他,實際上,當時只要是有人落水,她都會救的,因為她是漁家的女兒,救人是她們的基本義務。但左葳卻認為:“曾令兒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他要報她的恩?!倍顑骸八龑崒嵲谠诘叵M牭降氖菒鄣幕芈?而不是一種交換。她也錯了,把那交換,當做了回應”(24)。所以,左葳和曾令兒之間的故事純粹是一場誤會。因此,當他們度過那一夜后,曾令兒如釋重負地對左葳說:“我們已經(jīng)結(jié)過婚了,你已經(jīng)還盡了我的債,我們可以心安理得地分手了?!?25)曾令兒還告訴左葳說:“婚姻并不等于愛情?!弊詈笈c左葳結(jié)婚的盧北河怎么樣呢?可以這樣說,他們之間幾十年的生活全部是在演戲:“左葳總裝出一副如癡如狂的鐘情樣子,她姑且裝出一副為他的情愛所動的樣子。就這樣,他們演了幾十年的戲。演到現(xiàn)在,連他們自己也相信了,或是習慣了:這大概就是真的?!?26)這也就是說,左葳“最后和盧北河結(jié)婚,從實質(zhì)上來說,和從大街上隨便拉一個女人結(jié)婚,沒有什么兩樣”(27)。但盧北河“她不后悔,因為她愛左葳”(28)。“他們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左葳到現(xiàn)在也不完全知道盧北河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只知道,對她的話應言聽計從?!?29)因此盧北河感到很“幸?!?她說他倆“幸福得如同一個隨心所欲的主人,和一個惟命是從的奴隸”(30)。不過,最后盧北河還是非常真誠地告訴了曾令兒她倆與左葳之間的本質(zhì)關(guān)系:“其實過去你在和他的關(guān)系里,扮演的也是和我同樣的角色。”(31)從這里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無論是曾令兒還是盧北河,她們都不是左葳的另一半,卻只能充當一個奴隸主的角色。對于這些,左葳始終都是一個可憐的局外人。愛是平等的交流,心靈的對話,而絕對不是一種交換,任何一方缺少愛的資質(zhì)和愛的靈感,愛就是不完美的。
從文本敘述來講,《無字》和《愛,是不能忘記的》是互不相干的兩個故事,但是從這兩個故事創(chuàng)作的原型來看,這兩個故事實際上是一個真實事情的兩個階段。在《愛,是不能忘記的》中作者苦苦追求和呼喚的理想在《無字》中變成了現(xiàn)實,然而這個現(xiàn)實卻很不理想,愛情出現(xiàn)了不可思議的齟齬。因此,筆者以為,《無字》實際上是對《愛,是不能忘記的》的理想愛情的全盤否定。也許張潔也感到了困惑:人世間到底有無真正呼應的愛情?到了《知在》中,張潔所寫的所謂相互呼應的兩對愛情男女都是一個短暫的呼應,這在一定程度上顯露出作者對愛情呼應模式的一種悲觀消極情緒。三格格金文萱流落異國他鄉(xiāng),碰到了好心的約瑟夫收留并救助了她,但他絕無趁火打劫之嫌,他并不愛金文萱;而對“愛情的萌生、感覺、呼應并不陌生”(32)的金文萱也不愛他,但經(jīng)過一番磨礪之后,最后他倆終于呼應了,生下了安吉拉,然后他倆就在一起意外而不能逃離的火災中相擁去世了。
人類發(fā)展的歷史雖然已經(jīng)到了21世紀,但是人們對于兩性愛情上的“回聲”和“呼應”的捕捉和把握還處在十分幼稚的階段。雖然有“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悲壯舉動,有電影《知音》中小鳳仙發(fā)出的“人生難得一知己,千古知己最難覓”的凄美呼喚,但是,這些充其量不過都是做了“犧牲品”。所以張潔在《愛,是不能忘記的》末尾才發(fā)出了中肯的勸言:“讓我們耐心地等待,等著那呼喚我們的人,即使等不到也不要糊里糊涂地結(jié)婚?!?33)
從寫《愛,是不能忘記的》開始到現(xiàn)在,張潔在創(chuàng)作中對理想愛情的探求一直沒有停止過。她說:“創(chuàng)作是追求,不僅是事業(yè)上的追求,而且是作家在生活中追求的繼續(xù)。在生活中尚未得到實現(xiàn)的理想,往往在作品中得到實現(xiàn)?!?34)不過,以“崇拜、尊重、可靠和呼應”為關(guān)鍵詞構(gòu)建的理想愛情可能是一個永遠不會實現(xiàn)的烏托邦,那么,張潔可能就永遠是個“痛苦的理想主義者”。
注釋
①劉慧英:《女人,并非特殊——張潔訪問記》,香港《文匯報》1989年6月25日。
②荒林、張潔:《存在與性別,寫作與超越——張潔訪談錄》,《文藝爭鳴》2005年第5期。
③④(33)張潔:《中國國外獲獎作家作品集:張潔》,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103、109、111頁。
⑤張潔:《沉重的翅膀》,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第85頁。
⑥張潔:《張潔文集》(二),作家出版社,1997年,第542頁。
⑦⑧⑨(16)張潔:《無字》,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1999年,第195、302、171、223頁。
⑩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2頁。
(11)張潔:《一個中國作家的藝術(shù)——紐約訪張潔》,《文學報》1986年10月16日。
(12)張潔:《張潔小說劇本選》,北京出版社,1989年,第26頁。
(13)李小江:《解讀女人》,江蘇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79頁。
(14)(15)(23)(24)(25)(26)(27)(28)(29)(30)(31)張潔:《張潔集》,海峽文藝出版社,1986年,第70、70、10、229、211、198、194、199、212、249—250、250頁。
(17)王蒙:《極限寫作與無邊的現(xiàn)實主義》,《讀書》2006年第6期。
(18)埃?弗洛姆:《愛的藝術(shù)》,劉福堂譯,安徽文藝出版社,1986年,第22—23頁。
(19)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Ⅰ),陶鐵柱譯,中國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87頁。
(20)(21)張潔:《波西米亞花瓶》,《花城》1981年第4期。
(22)(32)張潔:《知在》,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6年,第28、75頁。
(34)轉(zhuǎn)引自許文郁《張潔的小說世界》,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年,第100頁。
責任編輯:一 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