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心怡
我是一個戀舊到無可救藥的人。舊物、舊人、舊事被藏在記憶的每一處,在大太陽時被晾出來曬曬,重見陽光的那種味道,混著柔柔的泥土氣息,游離在身體內(nèi)的每一處,讓我莫名地心疼。一番風雨一番涼的午后,望著茶葉在沸騰的水中上下翻滾,回憶就這么一點一點地逼近,無路可退。那些停留在遙遠的地方,那些沉淀在消逝的歲月里,那些散散的人和事,這么如潮水般地涌來,讓人措手不及。
最讓人眷戀的人和事,如今大都不在身邊陪伴。因為分離,如同一座幽深的地窖,將那回憶釀得更加香醇。你的思念也因地窖厚實的大門,被殘忍地擋在門外,無奈地活在身上的每一個角落。卻也因分離,數(shù)年之后,在一個相似的午后,在相似的陽光下,蘇醒的回憶重新跌宕在你的血液中,積累的厚重為你的眼神抹上一層笑意。
不用可以的拒絕分離,那種孤獨凄清的美可以讓你在黑夜獨自聆聽,就如黑夜一樣,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卻可以包容這世界,被它包圍,你如回到最原始的純凈,前世今生亦不過浮夢而已,那些人,那些事,在你的微笑中,恍若隔世。
我懂我所放不下的,那小小的幸福貫穿著我的人生,安靜地沖我微笑,笑的淚光中,包容了整個世界。那自小相識、相伴的情誼,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擁有的。上帝憐惜平凡的我,讓我擁有從眼里讀著對方成長的玩伴。一同在童年無所顧忌的打鬧,牽著小手奔跑在共同的回憶中。當我發(fā)現(xiàn)自己眼中的小女孩已在嫣然一笑,小男孩已在靦腆地低頭,驀然,我們已經(jīng)長大。那幾千個日日夜夜,已從手心溜走。
我在懷念,懷念著那些明亮的可以刺痛眼睛的日子。淚流下來,一點一點地破碎、離開。最后在夢中粘貼成成長的痕跡。
我記得有人每天在晚自習后用單車送我回家,因為她知道我害怕那幽黑的巷道。我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到我們的影子就那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似乎永遠不會分開。那時的我只懂得,兩個人的笑聲可以沖破黑夜的寂靜,卻忘卻了她獨自回去是一個人面對的孤單。
我記得有人在夏日的清晨,總在我家的門前撕破喉嚨大喊我起床??此坌殊斓奈壹奔钡叵茨標⒀?,遞上每天都會不同的早餐,靜靜地等待。然后一同在開滿小野花的田埂上跑步。就那樣,跑過陰霾,跑過憂郁,馬不停蹄地跑出逝去的青春。
我記得在那些春暖花開的日子里,云淡風輕,幾輛單車,便承載了我們美麗如花的青春。
那時的我們,可以提著鞋子赤著腳奔跑在烈日下的馬路上:那時的我們,可以肆意地在河里濺起水花追著魚兒,而不顧之后在烈日下暴曬幾小時為把衣服曬干:那時的我們,可以徒步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可以順著藤蔓慢慢摸索前進:那時的我們,可以隨意躺在野外的草地上,一抬頭就可以看見藍的純粹的天空:那時的我們,可以在除夕之夜,在煙花綻放的那一刻,互相拍著頭“你又老啦”:那時的我們。奢侈的揮霍手中的幸福,一同抒寫人生的華章。
過去,總會讓我們不自覺地揚起嘴角,心中涌起暖暖的暗流。我們相信,某個時間,某個地點,總會有某個人會在那里靜靜站立,輕輕等候,等候著過去的我歸來。
離分的你我,只有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