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嫁給你

黛二小姐

在印象中這是遠的第七次相親。

這半年多的時間里，每逢假日遠都會連夜趕回老家，為的是與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孩兒約會，當(dāng)然每一次都是一張不同的面孔。這樣精心策劃周全布署的會面反復(fù)了幾次之后，遠開始發(fā)覺眼前所做的一切都顯得那么盲目，來去匆匆中甚至有些可笑。每次約會的時間地點都是那么相似，就連放在茶幾上的那杯白開水每次也都會不約而同的喝去三分之二。遠雖然覺得無奈，但還是一如即往的接受著家人的安排，沒有絲毫躲避。這是一個傳統(tǒng)的男人，簡單略顯呆板，無論生活中發(fā)生怎樣的幸與不幸，他都能坦然的面對，每向前邁一步都會留下清晰的腳印，這樣認(rèn)真度過的生活應(yīng)該是好的吧，只是在旁人眼里少了些輕松和開心。

這一次見到的女孩，遠總覺得面熟，卻一時沒想起是在什么地方見過?；蛟S是這種熟悉感一直纏繞在心頭，遠第一次開始惦記一個女孩。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見過了就見過了，聊過了就聊過了，風(fēng)一樣輕輕一吹便揮的無蹤無影。有些滑稽的是女孩和遠本就在同一所城市工作，而那個周末兩人卻無約地同時踏上列車不遠百里來到另一個小小的鎮(zhèn)子上約會。這樣的出場安排更像是影片中兩個已婚男女掩人耳目的移地私情。遠后來曾回想女孩和自己的目的地相同，時間也恰好吻合，那么兩人也極有可能會被安排座在同一節(jié)車箱，雖說是個猜測，但遠卻深信不疑，即然上天安排了這個似曾相識的女孩和自己認(rèn)識，那么一切的巧合也應(yīng)該是順理成章的。假如愛有天意，這便就是天意吧。

接下來的一個周末，遠約了女孩在公園會面。第二次見面遠覺得輕松了很多，至少不再盲目如當(dāng)初。女孩卻和上一次一樣安靜，總是默默的聽著，有時是若有所思的樣子，但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微笑，并不拘謹(jǐn)。遠是不懂得揣測心思的人，他只看到女孩的微笑像曇花般幽然地朝自己綻放開來，沁人心肺。卻沒有想過這笑容怎會如此淡，如此淺，為何絲毫沒有年輕女孩應(yīng)有的陽光般的爽朗和健康。女孩沒有費吹灰之力僅僅是莞爾一笑，就輕易走進了遠的心里，像一滴潑下的濃墨迅速蔓延著滲透著，直至整個人整顆心都為她改寫了顏色。

遠和女孩一直保持了距離，有幾次想要嘗試接近時卻都被一些突出其來的狀況擋開了，等他意識到這中間的問題時自己已是深陷其中，寧可強迫自己相信確實是那些突發(fā)事件橫在兩人中間，也不愿把這理解成女孩間接的拒絕。

雖說如此，遠在以后的約會中卻愈加小心翼翼，仿佛一個不留神，愛情就會從自己手里逃走一般。真正讓他覺得不安甚至輾轉(zhuǎn)不能成眠的是女孩臉上的微笑。交往幾個月以后，這笑容仍舊如初見，沒有絲毫改變，在她眼中自己仿若永遠是那個初見的陌生人。女孩幽暗的眸子里找不到遠的身影，更何談心里。這樣的想法把遠長久以來積累的順利感幸福感擊的粉碎。即便如此感情卻是覆水難收的，遠亂了方寸。他隱約覺得女孩應(yīng)是經(jīng)歷了感情的變故，但自己此時卻不能提及半句，生怕觸痛到她，女孩從未在他面前流過眼淚，只是有一次遠夢到女孩兒泣不成聲的哭著，自己伸手去摟她的肩時，女孩兒卻消失了，謊亂中夢也就嘎然而止。遠害怕失去女孩，害怕到夢里也會時常喊著她的名字說“蘇，嫁給我吧，跟我一起開始新的生活......”。

那天提到結(jié)婚時，遠本是抱了壯士般視死如歸的沉重心情，更是準(zhǔn)備把長久以來集結(jié)在心底的感情一股腦的晾出來，否則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會發(fā)霉。可接下來，女孩兒的答案卻讓他把所有要說的話都吞回了肚子。女孩兒揚起一慣平靜的臉答到：好吧，那就結(jié)婚吧。那口氣仿佛是正在用五元錢買下一支玫瑰。遠顯得不知所措，剛剛女孩的話反復(fù)縈繞在耳邊，他甚至無從回憶那天的約會是如何進展如何結(jié)束的，總之，這一天就在懵懵懂懂中過去了。事后遠并不確定女孩是否真的要嫁給他，甚至不能確定女孩兒真的給過他答案，亦或那純粹是自己一廂情愿的幻覺。

隔了一天，遠收到了這條長長的短信息：我愿意嫁給你，一生一世陪伴，不離不棄。但是對不起，我并沒有愛上你，也并不確定以后是否會愛上。這段時間你的情義你的寬容你待我種種的好，我都看在眼，甚至你每見到我時的疑慮不安痛苦無助，從始至終我也是心知肚明的。原諒我的視若無睹，原諒我的無情，原諒我的自私。我寧愿接受罪惡的懲罰或惡毒的詛咒，也不愿再嘗到愛情的苦。如果兩個人中必須有一個要受傷的話，對不起我選擇由你來承受。

在我23歲的時候死心踏地的愛過一個男人，我并不知道那時一瞬間的幸福將要用無數(shù)痛徹心肺的日日月月來償還。那二年我耗盡了所有的心力，仍是沒有想明白他為何會離開我，就像我今天也并不清楚你為何會深愛我一樣。我真是失敗的女人，貌似是洞悉一切，實質(zhì)上卻一無所知，尤其是感情。還好我沒有死掉，因為愛情并不是生命的全部，男人也不是愛情的全部。我用了三年的青春嘗遍了愛一個人的苦痛，這樣的痛已經(jīng)無力再承受第二次，現(xiàn)在即使要我冒萬萬分之一的危險去搏取日后的幸福，我也是不愿意的，我害怕笑容里再是恐懼，鏡子里再出現(xiàn)魔鬼。我的愛情擁有了就不會再擁有。我不想再隱藏自己的惡，我想我正是在利用你吧，利用你對我的感情，你今天如此深愛著我，讓我忍不住想去體驗?zāi)欠N深刻被愛的感覺，那是曾經(jīng)另一個男人從我身上感受過的吧，而今天我從你身上得到了感受。

發(fā)出這條短信時，我晃然間明白了當(dāng)初的他為何決絕的離開，因為不愛所以離開。而今天我同意嫁給你，恰是因為清楚自己不可能不想也不愿意再去愛了，而最好的歸宿便是被愛。一生一世的被愛。對不起，我是如此的自私，甚至親手為你挖下了愛情的陷井，而現(xiàn)在我卻要假腥腥的告訴你，我在等待你的審判，你可以選擇離開我，痛恨我，詛咒我，我沒有絲毫怨言。當(dāng)然你也可以選擇繼續(xù)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