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讀十年育出草原女博士：文盲奶奶的心比天高

李作明

一個目不識丁的蒙古族牧民老太太，卻胸懷一個兩代人未竟的讀書夢想。為了讓兩個孫女能替自己實現(xiàn)這個夢，她不惜無數(shù)次跟兒子兒媳爭執(zhí)吵鬧，反反復(fù)復(fù)只說一句話：不讓我孫女讀書，我死都不閉眼!

孫女們終于讀上書了，可牧民學(xué)校在百里之外。老太太以65歲高齡親自前往陪讀，開始了一個老人守著兩個孩子求學(xué)的生涯：孫女從小學(xué)到初中再到高中，讀了10年；老人一邊守護孫女一邊打工賺錢，陪了10年!貧困不怕、勞累不怕、病痛不怕，老人像荒漠里枯而不倒的胡楊，頑強地庇佑著、嚴厲地校正著姐妹倆的成長……

如今，姐姐已碩士畢業(yè)，準備報考博士；妹妹已讀完北大博士，前往美國留學(xué)?？删驮诿妹酶懊篮笠粋€月，她們最親的奶奶耗盡了最后的心血，撒手去了天堂!奶奶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有這兩個孫女，我死了也知足了……”

我的孫女得讀書!文盲奶奶心比天高

1989年9月的一天，一場過早來臨的沙暴席卷了內(nèi)蒙古阿拉善左旗人煙稀少的高原。65歲的蒙古族老太太巴萬一面不耐煩地聽著兒子烏蘭夫的叮囑，一面將御沙的紗巾罩在8歲的大孫女傲云其木格的頭上。她先把傲云其木格扶上馬背，然后自己上馬。因為她年輕時曾從馬背上跌落成了跛腳，兒媳趕緊過來攙扶，但她一把推開了，身子一翻就騎了上去，拐杖在馬屁股上輕輕一點，一老一小向著百多里以外的蘇木小學(xué)飛馳而去……

為了這次大孫女人學(xué)，老人和兒子爭執(zhí)了好多次。每次烏蘭夫總以同樣的理由反對：家里太窮，讀不起；再說女娃將來要嫁人，讀了也沒用。最后一次爭吵時，巴萬老人發(fā)火了，手中的拐杖用力頓向地面，說：“女娃咋啦?你媽我不是女娃?我小時候就聰明，可是窮，讀不了書；我想讓你讀書，可是還窮，還讀不了!現(xiàn)在到我孫女了，你還不讓讀，你是想讓我死了也閉不上眼嗎?”

烏蘭夫無奈道：“就算我讓讀，學(xué)校離這兒一百多里呢，誰去照顧孩子?”老人聞言，轉(zhuǎn)怒為喜，說：“這你就別操心了，我去!我就是腿有點不好，身體壯著呢!”

穿越百里荒漠，傲云其木格終于入學(xué)了。巴萬老人在學(xué)校附近每月花15元租了一間小平房，拾來一些干牛糞升起炊煙，開始了她的陪讀歲月。

一個月后的一個周日，傲云其木格正在屋里演算，忽然聽到門外熟悉的聲音：“姐姐，姐姐……”門被一把推開了，寶花笑嘻嘻地站到了姐姐和奶奶面前。巴萬高興極了：“乖孫女，你咋來了?”跟著進來的烏蘭夫無可奈何地說：“寶花天天想姐姐，又哭又鬧，說什么也要來看看?！?/p>

“奶奶，讓我也和姐姐一起讀書嘛!我不回家了!”寶花一臉乞求的神情。巴萬大喜，說：“好哇，這才是奶奶的乖孫女!那就別走了!奶奶明天就帶你找老師去!”

第二天，巴萬讓兒子先回去，自己牽著寶花的小手去了學(xué)校。沒想到老師和校長一口回絕，說寶花不夠年齡，他們不能收。三番五次求情還是不行，巴萬一扭頭走了。

回到小平房，她讓寶花乖乖在家等她，自己一路快馬趕回了老家的蒙古包。見兒子兒媳不在家，老人不等他們了，端起半碗馬奶酒一飲而盡，邁著跛腳就進了羊圈。隨著一聲沉重的悶響，一只高大的肥羊被她重重放倒在地……

當天晚上，老人背著沉甸甸的羊肉敲開了校長家的大門。這個老太太還真犟!校長被巴萬的不屈不撓感動了，破例同意收寶花入學(xué)。

回到她和兩個孫女的小家，巴萬累得一頭倒在炕上：“傲云，明天你帶妹妹上學(xué)吧!不過，現(xiàn)在別吵我，我要睡覺了……”

兩個孫女都讀上書了，巴萬決定到鎮(zhèn)政府附近一家奶酪加工廠找一份工作。因為怕人家嫌她年齡大，她主動提出只要別人一半的報酬?！耙话胍灿袃砂俣鄩K呢，夠我們仨吃飯、租房就行!”老人心里算好了賬。

就這樣，每天一早，太陽還沒出來，巴萬便起床為孫女做飯；叫起她們細細叮囑一番后，她就一瘸一拐地去廠里上班了。這個班真不容易上：老人每天要守著六七個大半身高的奶缸，不停地用長長的木桿在里面攪動，一天干八九個小時。在她手中長桿的攪動下，發(fā)酵的牛奶旋轉(zhuǎn)翻滾著，冬去春來的歲月也在這旋轉(zhuǎn)中悄然逝去。

盡管每天回到家都很累，巴萬還是堅持要“檢查”兩個孫女的作業(yè)。雖然只是個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文盲，但巴萬沒幾天就迅速分清了符號“√”、“×"的意思，還勉強認懂了“差”、“及格”、“好”和“很好”這幾個老師常批的字。每看到有“×”，她總是著急地詢問：“錯在哪里?下次怎么才能不錯?”看完作業(yè)，她還要求姐妹倆說出當天在課堂上的表現(xiàn)：是不是搶著舉手發(fā)言，有沒有得到老師表揚……有時中午能偷點空，她便悄悄溜到教室窗邊，坐在那里靜靜聽里面孩子們的讀書，努力從中分辨出兩個孫女的聲音。運氣好時碰上孫女答題，她更是豎起耳朵聽，渾然忘記了年邁身體的勞累和酸痛……

暑期到來時，巴萬就請假帶兩個孫女一起回家。小姐妹倆走到哪里，老人就跟到哪里，形影相隨；她們替父母去放牧，一走就要幾天，巴萬也不顧兒子的勸阻，非要跟著一起去——不為別的，她最愛看小姐妹倆在鮮花盛開的草原上背誦、默寫、相互提問。藍天白云下，綿羊和駱駝貪婪地咀嚼青草，傲云和寶花則頭也不抬地專注看書。這情景相互交融，讓巴萬情不自禁打開油亮的羊皮囊，幸福地品起馬奶酒……

十年陪讀多艱辛：求學(xué)歲月有奶奶日夜守望

一轉(zhuǎn)眼，姐妹倆讀到五年級了。這年出了一件事，讓姐妹倆見識了奶奶的厲害：慈眉善目的奶奶，那次一下子成了兇神。

那段時間，常有一個女同學(xué)來找姐妹倆玩，每次都帶很多奶酪來給她倆吃。巴萬漸漸起了疑心：她哪來這么多奶酪呢?到附近一打聽，老人急了：原來這個孩子經(jīng)常到幾家奶酪廠去偷好吃的，在班里也是有名的“壞女孩”。

晚上回到家，巴萬鐵青著臉把兩個孫女叫到跟前?！岸冀o我趴到床上，把屁股撅起來!”姐妹倆一頭霧水，可是見奶奶的樣子那么兇，還是乖乖地趴下了。巴萬舉起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打了下去，一下，兩下……

她是真的用了力氣，姐妹倆疼得哇哇大哭?！伴]嘴!不準哭!”巴萬一聲怒喝，“奶奶我天天守著奶酪，但從來不拿回來一點點。因為草原上有一句話：餓死也不做賊!你們兩個給我記住，以后再敢吃她的奶酪，再和她來往，看我不打你們個半死!”

姐妹倆這才知道為什么挨打，再疼也不敢哭了。

打夠了，巴萬丟下拐杖，劇烈地咳嗽起來。姐妹倆偷眼看看奶奶，奶奶好像蒼老了許多，背也明顯駝了。為了她倆讀書，奶奶累出了咳嗽的毛病，一遇到變天就更嚴重，但總合不得花錢吃藥……兩人再次小聲哭了起來，這次不是因為屁股疼，而是心疼。

從此，懂事的小姐妹開始爭搶著替奶奶做飯，學(xué)習(xí)也更用功了。1994年9月，姐妹倆雙雙考進了當?shù)赜忻陌⒆笃於小：枚鄬W(xué)生想考都考不進去，自己家一考就考上倆!知道消息的當晚，心花怒放的巴萬開懷痛飲，不顧兩個孫女的勸阻，直喝得酩酊大醉……

二中在阿左旗旗府，孫女要換地方上學(xué)了，巴萬堅

持跟著去。家里不同意，可她說什么也要去。“沒有大人照看怎么行?我還能做飯，能照顧她們。只要她們讀書，我就愿意陪她們!”烏蘭夫拗不過母親，只好讓她去了。

這樣，巴萬又在阿左旗旗府用最低的價錢租了一間平房，然后跛著腳四處打聽，最后在一家奶制品廠找到了工作：還是差不多的活兒，還是一半的工資。高大的奶缸前又出現(xiàn)了巴萬倔強的身影……月末發(fā)工資了，巴萬就一遍遍認真地數(shù)著200多元鈔票，那可是孫女讀書的錢哪!

初中科目增多，課程更深了，面對兩個孫女名目繁多的作業(yè)，巴萬已無力“檢查”。她想了個新辦法——找姐妹倆的班主任。結(jié)果因為班主任總是表揚傲云、寶花，老人聽上了癮，只要沒事就去“了解情況”，次次“了解”完都很開心，就連呼吸和血脈都通暢了很多，簡直比吃藥還靈驗。

1997年8月，傲云其木格和寶花又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自治區(qū)重點高中阿拉善民族中學(xué)。這次兒子說什么也不讓巴萬跟著去了：畢竟已是73歲的老人，氣管和肺又不好，萬一出點兒事咋辦?

“出啥事?你怕我死在外頭?看不到這兩個孩子讀書，我死得更快一些!”巴萬越說越氣，恨不得掄起拐杖抽兒子一頓。爭執(zhí)到最后，兒子只好讓步：允許母親再陪孫女一年，條件是不能再去打工，只為姐妹倆做飯、做伴兒。

巴萬嘴上答應(yīng)了?？梢坏搅藢W(xué)校，安頓好住處，她又悄悄地去做工了。兩個孩子同時讀高中，讓烏蘭夫欠下了2000多元債。這筆債一直壓在巴萬的心頭，一年后，她硬是靠打工把它們還清了!烏蘭夫知道后心疼不已，她卻笑呵呵地說：“跟你沒關(guān)系!我可不是幫你還債，我這是幫孫女還學(xué)費呢……”

可是，誰也想不到的是，一直舍不得離開孫女的老人，幾個月后，竟然主動提出回家。那時姐妹倆剛剛升人高二，巴萬因支氣管炎發(fā)作，不得不住進醫(yī)院。每天放學(xué)后，兩個孫女都來看望她，每次她都會趕她們走，讓她們抓緊時間學(xué)習(xí)。幾天下來，巴萬看不是辦法了，咬咬牙，決定讓兒子過來接自己回家。

整整10年的陪讀生活就這樣結(jié)束了。老人舍不得，但也沒辦法：自己是來照顧孫女好好讀書的，可不想成為孫女的累贅……

碩士畢業(yè)再讀博，奶奶的心有多高孫女就飛多高

姐妹倆讀高三的下半年，連續(xù)兩年大早使烏蘭夫一家更為貧困。恰恰這時，烏蘭夫的妻子因一場大病住院，家里的羊都快賣光了，還欠下了幾萬元債。知道家里的困境，懂事的傲云其木格主動放棄了高考的機會，可寶花一個人的學(xué)費還是讓一家人頭疼不已。

當年9月，寶花以全盟蒙文考生狀元的身份考進了內(nèi)蒙古大學(xué)蒙文系。烏蘭夫向親人借了3000元，又從信用社貸了4000元，可學(xué)費要10000元呢，怎么辦?

巴萬想了好幾天，有了主意?！澳闳フ艺?，找盟里的領(lǐng)導(dǎo)，跟他們說你沒錢，你女兒要上大學(xué)!”她跟兒子說。

烏蘭夫連連搖頭：“沒用的，那么多人上不起學(xué)，政府哪管得過來?我不去!”

“你不去我去!我說過要看著她們上大學(xué)的，現(xiàn)在老大已經(jīng)上不成了，你還想害得老二也上不成?你給我滾開，別攔著我……”巴萬說著就要往門外走。

烏蘭夫沒辦法了，只好硬著頭皮去了阿拉善盟教體局。按照臨行前母親教給他的“策略”，他除了跟局長魏國權(quán)介紹了自家的困境，還重點講了母親陪讀10年的經(jīng)歷。巴萬的用意很簡單：她一個老太太，大字不識一個，都能把孫女的教育“管”上10年，盟里的領(lǐng)導(dǎo)比她更重視教育，不會不管的。

魏局長果然被感動了。剛好當時一位名叫宋軍的企業(yè)家要資助十位貧困大學(xué)生，每年資助每位貧困大學(xué)生2800元，局里研究之后，決定把其中一個名額給寶花。

終于如愿把小孫女送進了大學(xué)校園，巴萬馬不停蹄地開始為大孫女奔走。76歲的老人已經(jīng)騎不了馬了，一個多月后，她輾轉(zhuǎn)乘車去了阿拉善盟民族中學(xué)，找到了校長劉·孟和吉日格勒?！靶ｉL，我這么好的孫女上不了大學(xué)，我心里難受啊!你們能不能讓她再讀一年?興許明年我家就能攢下些錢了……”

老人無助的眼神，讓校長無法說不。傲云其木格很快得以返校讀書。第二年3月，恰逢內(nèi)蒙古師大春季統(tǒng)一招生，傲云其木格順利考入了這所大學(xué)的蒙文系。開學(xué)前，劉校長四處奔波，將巴萬老人的故事向蘇木(鄉(xiāng))政府和扶貧辦的領(lǐng)導(dǎo)講述，結(jié)果這些蒙族干部你出一點、我出一點，傲云其木格8000元的學(xué)費終于如數(shù)湊齊。

巴萬老人的夢想終于圓滿實現(xiàn)，兩個孫女被奶奶親手扶上了理想的馬背，開始了讓人艷羨的飛翔：2004年，寶花作為全校成績最優(yōu)秀的本科生被保送到北京大學(xué)讀碩士；2005年，傲云其木格也考上了內(nèi)蒙古師大的研究生。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她們最親的奶奶巴萬，竟然在一次體檢中被查出患了癌癥!

母親就是全家人的天啊!烏蘭夫?qū)嵲诓恢涝撛趺锤鷥蓚€女兒講這件事，他打算先把她們叫回來再說。沒想到，巴萬竟然喝住了，他，作出了一個讓全家人目瞪口呆的決定。

“你們兩個給我聽著，”還在病床上，這個鐵腕老太太就向兒子兒媳宣布了不容抗拒的命令，“誰也不準把這事告訴我兩個孫女!我一把老骨頭了，總是要走的，她們還在上學(xué)，不許影響她們學(xué)習(xí)!還有，這醫(yī)院咱住幾天就回去，浪費這個錢干啥?不如給我兩個孫女留著將來成家用!”

烏蘭夫怎么也接受不了母親這個近乎絕情的決定?？砂腿f還是那副說一不二的架勢，任他跪在面前苦求，就是無動于衷。

這一瞞就是整整兩年。兩年中，每逢孩子們回來，巴萬就命令家人把所有抗癌藥收拾得干干凈凈，不讓她們看出半點可疑；電話里，孫女們聽出她身體虛弱，她也總是用各種借口遮掩……孫女的學(xué)業(yè)在巴萬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她不會用華麗的言辭表達，卻用行動作出質(zhì)樸的闡釋。

2007年初，由于學(xué)業(yè)壓力大，寶花得了神經(jīng)性頭痛，不久又因極度勞累患了青光眼。巴萬顧不上操心自己的癌癥，馬上打電話給傲云說：“趕緊去看一下寶花!再忙也要去，替奶奶去!”

傲云其木格馬上趕到北京，陪寶花在北大附屬一院做了眼科手術(shù)。一周后出了院，寶花打電話給奶奶報平安?！澳棠?，您是不是氣管炎又犯了?我聽您的聲音有氣無力的?！薄笆前。瑢毣ㄕ媛斆?。奶奶這是老毛病了，你別瞎操心，把自己的眼睛保護好!我的孫女以后還要讀很多很多書呢!”

寶花對奶奶的謊言信以為真，興高采烈地說：“您沒事我就放心了!奶奶，您好好等著我，我準備今年再讓您高興一次。具體是啥事我先不告訴您!”

“嗯，好!奶奶等著!”放下電話，巴萬蹣跚著走出門外，對著草原上晴朗的天空，默默地許下愿望：菩薩啊，保佑我老太婆多活幾天，我可不是怕死，我是怕等不到孫女的好消息……

菩薩也被巴萬感動了，讓老人順利等到了寶花說的高興事，而且是兩件：當年夏天，寶花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北師大的博士生；隨后，她還應(yīng)邀前往匈牙利參加了一個學(xué)術(shù)會議。原來，寶花通過對奶奶以往生活方式的觀察研究寫出了《蒙古民間的兩種禮物》等調(diào)查報告，在國外期刊發(fā)表后引起了學(xué)術(shù)界的關(guān)注。

因為這組論文的影響，2008年5月，寶花獲得公派去美國哥倫比亞大學(xué)留學(xué)的資格。當時特別倉促，她實在抽不出時間再回家一趟了，只好在電話里跟奶奶告別?！斑@次能去美國，多虧那篇論文。文章是我寫的，可沒有奶奶我也寫不出來。奶奶，您簡直就是我和姐姐的守護神，您會保佑我們一輩子的!”

“會的，奶奶當然會保佑你們一輩子的!”那時的巴萬，已經(jīng)知道自己快要走到生命盡頭了。不知情的寶花無心說出的話語，讓她對這人世更生出無限留戀，“好孩子，好好念書，將來找個好對象給奶奶看看啊……”

再粗大的胡楊樹也有倒地的一天。這個電話之后一個月，84歲的巴萬老人安詳?shù)仉x開了人世。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有這兩個孫女，我死了也知足了?！?/p>

如今，奶奶已經(jīng)走了快一年了。傲云其木格在呼市一家專科學(xué)校找到了工作，同時準備報考博上；寶花則繼續(xù)在哥倫比亞大學(xué)過著她的留學(xué)生涯。姐妹倆雖然不在一起，卻有一個同樣的習(xí)慣，那就是工作學(xué)習(xí)之余，望一望窗外的天空：兩地的天空都一樣澄明，澄明的天空上都能依稀看見一個慈祥的面容，那是她們的奶奶巴萬，一如草原上潔凈的白云，永遠飄蕩在她們心靈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