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自在陽朔行

燕子

有一句連不喜旅行的人都熟透的話：“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山水甲桂林”，說的是桂林山水天下最美，陽朔山水則是桂林山水中最美的。在我們正在使用的中國人民銀行發(fā)行的第五套人民幣20元的背面的圖案，就是位于陽朔縣興坪鎮(zhèn)的漓江風景。唐代大詩人韓愈一句“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形象地濃縮了桂林山水特色；中國開國元帥陳毅一句“愿做桂林人，不愿做神仙”，將人對這一帶山水的迷戀之情推到極致。多年前，一些外國背包客來到桂林游漓江，順流而下，最后停留在陽朔西街。他們或定居，或開店，引來更多中外游客，更多人在這里流連不歸。如今，西街已成為中國境內(nèi)外國人最密集的小街之一。老外做了陽朔人，為陳毅的話作了現(xiàn)實的、生動的注腳。

在當下，潮流興起“戶外活動”。陽朔，正是“戶外活動”的一個絕好去處。

我到陽朔已先后3次，每逢春天，蠢蠢欲作春游之際，陽朔仍然是選擇之地，可謂百游不厭。

在陽朔進行戶外活動的一大方便之處，就是不需要一大早就趕著坐車，行駛數(shù)個小時才到達游覽地，這時人已經(jīng)開始疲倦，感官也變得遲鈍。在陽朔，可謂開門見景，玩法也可以自便。

最不容錯失的自然是漓江美景。喜歡徒步的人可以從興坪古村出發(fā)，沿著漓江邊徒步行走，一直走到著名的“九馬畫山”，再徒步或者坐電瓶車返回；旨在輕松的游客，也可選擇乘坐船或竹筏游漓江——也就是戶外活動的一種時髦叫法：溯溪或漂流。這一段旅程，據(jù)徒步而行的驢友介紹，全程約18公里，且行且看，單程需要約5個小時。對于逗留時間不長的人，乘坐游船會舒適好多。我選擇的是乘船。

在興坪，中國風景勝地常見的“景中景”可能會敗人一點興致——岸邊，游船如鯽，游人如織，“千舟競渡、百舸爭流”的架勢與拉客的“野導”、擺地攤的小販、撐船的船工以及無數(shù)游客構成一幅全民發(fā)展旅游業(yè)的興旺景象。此情此景，令我產(chǎn)生一種壓迫感和逃離感。但是，稍安勿躁，當置身于“水繞青山山繞水，山浮綠水水浮山”之間，鼎沸的人聲漸離漸遠時，對大自然的感覺、觸覺、嗅覺逐漸回歸，甚至敏銳起來。

桂林山水，山與水連體，所謂“群山倒水山浮影，無山無水不入神”。三月的漓江，恰是滿江春水煙雨迷蒙，山峰含羞云霧繚繞，比起晴日的清風倒影，又是另一番韻味。作為游客，一方面想看到漓江山水清晰的面貌，另一方面也喜歡這煙雨點綴、若隱若現(xiàn)的浪漫感受。我呢，更迷醉于后者。細雨似紗，飄飄瀝瀝，濡濕了頭發(fā)，也把心浸泡得酥軟柔和。江山如畫，雨天的朦朧氤氳，恰似情調(diào)渲染，畫面溢滿虛實相間的美感。待船近至“九馬畫山”，橫峰如屏，大家蜂擁至船舷邊，落足眼力，細數(shù)山峰上的“馬”。當?shù)赜忻裰{曰：“看馬郎，畫里駿馬有幾雙？看出八匹中榜眼，看出九匹狀元郎。”本人不才，再怎么大膽地敞開想象力，也數(shù)不出有多少匹“馬”。

有人形容，漓江好比風情萬種的大家閨秀，遇龍河則像嬌柔嫵媚的小家碧玉。山水相似，氣質(zhì)卻有不同。乘船游罷漓江，再劃竹筏游遇龍河，又是另一番情趣。竹筏上，有捕魚翁趕著鸕鶿捕魚，長蒿輕點，順流而去。鸕鶿時而一個猛子扎入水中，少頃，叼出一條魚兒飛回筏上。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鸕鶿的脖子被漁夫系上繩子，鸕鶿逮到魚后，再怎么使勁也咽不下去。漁夫利索地掐著它的脖子，輕易就把魚擠出來，然后，把一根手指插進它的喉嚨攪一下，讓它誤認為自己已吞吃了魚；又或者換喂一條小魚以作安慰。肚子總是沒吃飽的鸕鶿就這樣周而復始地勞作不休。這漁夫捆鸕鶿脖子也是門學問，捆得太緊，把它勒死了，就無法捕魚了；捆得太松，大魚小魚都被它自行吃掉，漁翁將一無所獲。這松緊之度，在于漁夫。作為觀者，我們覺得漁夫過于殘忍自私；作為漁夫與鸕鶿，卻似天生的最佳拍檔，相互依存。

帶著滿目滿腦的漓江春色，上岸之后又去溶洞探奇。陽朔的地形屬典型的喀斯特巖溶地貌，平地上山峰林立，千姿百態(tài)；地底下還藏有一個神奇的世界，山山有洞，洞中乳石晶瑩剔透。桂林著名的溶巖洞有蘆笛巖，陽朔也有溶洞奇觀聚龍?zhí)?。“潭”中的景物命名，充滿中國神話特色——似乎中國所有被開發(fā)為景觀溶洞里的鐘乳石被人所起的名字都大同小異，不外乎“龍女迎賓”、“蟠桃盛會”、“龍宮玉柱”、“麻姑獻壽”，“金雞報曉”、“銀河奇峰”、“雪蓮倒開”、“嫦娥奔月”、“玉鳳承露”、“群龍送客”之類，大致都是類比仙宮夢境，比較乏趣。在聚龍?zhí)锻獾钠媸瘜m，我選購了一塊當?shù)氐氖^作為紀念品。石質(zhì)相當普通，但石面上一朵盛開的“白菊花”卻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雕。

陽朔的大街小巷和田間小道上，隨處可見三五成群蹬著自行車的游客。在這里，騎行已成為繼漂流之后又一佳選。陽朔租單車十分方便，西街及各客棧旅舍都有租車點，價格也十分便宜，租一輛每天10至30元，有單人車、雙人車。我們一群人租了若干輛車，開始騎行之旅。

騎行路線大致有3條：一是陽朔-大榕樹-月亮山-月亮山村-釜山寺-燕村-田家河-陽朔；二是陽朔-工農(nóng)橋-河邊小別墅-陽朔勝地-同門巖-風樓村-月亮山-大榕樹-陽朔；三是陽朔-福利-車郎山-興坪-石頭城-葡萄-陽朔。其中，第一條最為經(jīng)典，沿途山水風景、田園風光，第二條線路基本圍繞大榕樹景區(qū)。這兩條線路都非常休閑，一般人可體驗一番。第三條線路對體力要求高，適合經(jīng)常騎單車越野的好手。

我們騎行的路線是第一種。會騎車的，獨自一部單車；不會騎車的，與同事“速配”，來一部雙人車，會騎的帶不會騎的。女生還從路邊小販手中買來花環(huán)往頭上一戴，既添幾分浪漫美麗，又可起到小小的遮陽功效。

這一路風景與漓江兩岸近似，只是少了點“仙”氣，多了點人間煙火。四周奇峰環(huán)列，田野飄綠，阡陌縱橫；間或花紅柳綠，民舍幾重，雞鳴犬吠，炊煙裊裊。在穿巖村的田野中，有一棵1400多歲的古榕遮天蔽日，電影《劉三姐》中阿牛哥與劉三姐對歌、拋繡球、定情終身的戲就是在這棵樹下拍攝的。大榕樹盤根錯節(jié)，冠如華蓋，氣根在風中飄拂，樹干有的貼地而生，有的斜出如飛龍破霧。站在樹下，任何人都會發(fā)出或多或小的感慨。榕樹旁有一條小河，在臨近黃昏的金黃中彌漫著翠綠氣息，河水清澈見底，游魚可數(shù)。若有興致，還可租一小竹筏，游弋水面。此處戲澗，與江中漂流感受自然又有不同。

穿行山水之后，如果對當代人特意作為旅游產(chǎn)品而建造的“人文風景”不反感的話，可以抽時間去看看陽朔新的景區(qū)“圖騰古道”。里面實景展出石器、陶器、自然圖騰柱、古老的弓弩、人類原始生活場景等，再現(xiàn)了12000年至7000年前桂林先民居住、生活、宗教、狩獵和甑皮文化的歷史風貌。對這種人造的“文化景觀”，其歷史的真確性與還原度究竟有幾許，我持懷疑態(tài)度。

夜幕降臨，游興未盡的話，還有兩個選擇，一是觀看由張藝謀導演的“世界最大山水實景劇場”之《印象劉三姐》，我欣賞過這場具有極大創(chuàng)意的演出，值得一看；二是前往有“洋人街”之稱的西街酒吧感受一下“異國風情”，這種情調(diào)在我看來只是一種時尚贗品而已，逛逛感受一下倒也無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