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太陽曬得人頭暈?zāi)垦5奈绾?,冬瑾把她的臉貼在了我的臉上。
“告訴你,我其實,是個妖怪?!彼]著眼睛,聲音輕微撞擊著我的耳膜。長長的睫毛輕微晃動,弄得我的臉蛋和耳朵都有些癢癢的感覺。我甚至能感覺到她那溫熱的呼吸里滲透著笑意。
果然,她笑了,看見我發(fā)愣的樣子便開心地笑了?!安诲e不錯。又一個被我捉弄的人?!?/p>
她滿意地瞇起眼睛,像只剛剛睡醒的貓咪一樣,伸伸懶腰,向教室走去。
我站在原地,好久都回不過神來。
那一刻我確認,她確實就是個妖怪。
快入盛夏的日子,實在是不怎么好熬。又要忙考試,又要準備期待已久的假期,還要對付這該死的天氣。
雖然難過,可是我并不特別介意這螞蟻都能中署的炎熱。因為在這些日子里,我可以輕易地看到我喜歡的藍色和綠色柔和地相間。那種溫暖是冬日享受不到的。
更何況,還有好聽的蟲鳴和鳥啼、泛著淡淡香氣的空氣。
如此美好,又怎么會抱怨?
不過冬瑾那家伙跟別人不一樣。她討厭夏天,討厭看到盛大的綠色連成一片海洋。
她皺著眉頭對我說:“你瞧,我那個媽逼著我穿裙子。我能不討厭夏天嗎?”
我撲哧一聲就笑了,“誰叫你那么野蠻?男不男女不女的?!?/p>
她噘著嘴,轉(zhuǎn)著筆,不高興地說:“什么啊!怎么那么說我呢?我只不過討厭嬌滴滴的女生罷了,還有那帶著蕾絲花邊的裙子!”
我抬頭看天,然后對著天說:“那么,楊冬瑾同學(xué)也就不喜歡李茶同學(xué)了?”
她把我的腦袋扳過來,卻沒頭沒尾地回答:“要不是為了那穿一次裙子5塊錢的高額工資,我才不會穿這該死的裙子呢!”
“什么啊?我在問什么,你又在回答什么啊?!蔽铱扌Σ坏玫叵?。
不過,他們家里還真是現(xiàn)實啊。對于熱愛生命同時也熱愛金錢的冬瑾同學(xué),活在這個家里,也還蠻有利的呵!
夏天的物理課,讓原本就不會學(xué)物理的我更是感覺昏昏欲睡。不過冬瑾的腦瓜子特別機靈,她喜歡搗鼓那些瓶瓶罐罐電電線線的。
瞧,又上去做示范實驗去了。站在那一大堆電線面前,不慌不忙,少有的嚴肅表情,抿著嘴,微皺著眉頭。
教室門敞開著,路過一幫值周的外班同學(xué)。一陣熱辣的風(fēng)把他們的對話吹進了教室:“呦,那不是一班的楊冬瑾么!她竟然穿著裙子!她那假小子樣還穿裙子呢!”
就連坐在窗邊的我都聽到了,講臺上的冬瑾又怎么會聽不到?走廊里的嬉笑聲向東邊移去。我看見冬瑾的睫毛微顫了一下。班里的同學(xué)們都小聲笑了。并沒有多少嘲弄的意思。他們都很友善。在他們的眼中,冬瑾是個體育細胞超發(fā)達的人。“假小子”這個稱號就是因為她籃球打得好,與性格沒多大關(guān)系。但是叫得久了,就變了味兒,就連冬瑾自己都認定自己是個必須不穿裙子的假小子了。
雖然大家不太在意,不過冬瑾還是放在心上了。下面的實驗多少做得有些凌亂。
后來,她垂著腦袋問我:“假小子性格和穿裙子有什么矛盾嗎?”
我安慰她:“當然沒有。你又不是不知道三班那些家伙。沒品位!”
她嚇了一跳,“三班?說我的那些人是三班的?”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我說錯話了。三班是陶夏年的班級。那個讓假小子冬瑾都動了心的男生陶夏年。冬瑾肯定害怕那幫人里也有他,或者,那些話會躥到陶夏年的耳朵里。
冬瑾失落地又垂下了腦袋。
說起陶夏年,那應(yīng)該就是在前一個禮拜三才認識的。那是和冬瑾上體育課的時候,我硬拉著要去打籃球的她陪我坐在臺階上聊天。
好動的她哪能安分地在臺階上蹲著呢,一邊應(yīng)付我,一邊用眼睛掃來掃去。
突然,她的眼神一亮,對正在嘮叨的我說:“喂,看那家伙打得真帥!”
我把腦袋擰過去,就看見了一個很出眾的男生。當然了,如你所料,長得很好看,中等偏高的個子,還有亮白色的T恤。
說實話,他的球技也就一般吧。不過就因為他長得好看,所以有那么一幫女生在旁邊給他加油,使他看起來跟一明星球員似的。
“哪個班的?”冬瑾興奮地問我。
“呵,假小子也會動心啊?”我略帶嘲弄地對她說。
“熱愛帥哥,人人有責!”冬瑾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嘖嘖嘖。我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小花癡,實在難以想象她紅著臉告白的情形。
不過,她也爭氣,并沒有紅著臉去告白。這小子,起身就朝籃球場走去,上去就拍了一下剛下場休息的陶夏年。
“喂。你是哪個班的?”
跟在她后面的我立馬就有些暈。這叫什么搭訕方式啊!
好在估計向這男生告白的小女生太多了,可能個個都嬌嬌的,第一次看見如此直白的女生,難免會有些驚訝,“三班的。你呢?”
“我是一班的楊冬瑾?!倍咽诌f過去。
女士伸手,不接那就是沒有紳士風(fēng)度。于是,對面的男生只好伸出了自己那尊貴的手,嘴角也跟著上揚,“我叫陶夏年。我知道你,籃球打得很棒。請多指教!”
哎喲!我們的冬瑾都快驕傲死了,握著人家手就不放了,“幸會幸會!以后就也請多多指教啦!”
我在后面直感嘆這世界真奇妙。
再瞧瞧樹下那些偷偷窺著這里的女生們吧,直嫉妒得瞪大眼睛,望著并不漂亮的冬瑾怒氣沖沖呢!
而現(xiàn)在,眼前的冬瑾全然沒了當時的瀟灑氣概,一副憂心忡忡的林妹妹的樣子,死死咬著下嘴唇。
我在這邊都快郁悶死了,“搞什么呢,要不要我給你一手絹咬啊?”
冬瑾抬起頭,“怎么辦?萬一被他知道我穿這么女生氣的裙子怎么辦?丟死人了!”
我笑嘻嘻地說:“沒關(guān)系,在男生面前自然要顯得淑女一點。你平時那么有男人味,偶爾穿穿裙子,換換風(fēng)格嘛!”
“他肯定會覺得我很俗的!”冬瑾斷然地說。
我撐大了自己的臉,“你說什么?你說我們這些穿裙子上學(xué)的女生都很俗!”
冬瑾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可是這實在沒什么好解釋的。冬瑾一時語塞。
我吐吐舌頭,“重色輕友的家伙!好了!原諒你了!”
冬瑾蠻尷尬地笑了,起身回自己的座位。
我趴在桌上,看到冬瑾的背影,細細的腰,清爽的馬尾。其實裙子很適合她。其實,其實她并不是個假小子。她只是個有些淘氣的女生罷了,只不過是個可愛的、喜歡運動的女生罷了。
很快。又到了禮拜三的體育課。冬瑾死活要請假,不敢去面對和我們上同一節(jié)體育課的陶夏年。
還是班主任明智,看著一向運動神經(jīng)發(fā)達到快要跳上橫梁的冬瑾突然在體育課請假,像看老鼠跳舞似的看了她好久,終于堅決地說了聲“不行”。
我忍著笑拉冬瑾去操場。她躲貓貓似的躲在我背后,口里還不停地念叨:“陶夏年,沒看見;陶夏年,沒看見……”
我徹底敗給她了。
走到籃球場的時候,我看見了陶夏年。他正站在籃球架下張望著什么。
看到我,就高興地跑過來,拉出我背后的冬瑾,問:“上次讓你寫的社里要的記錄稿寫好了嗎?”
冬瑾這才舒了口氣,幾天來終于恢復(fù)了往日的神氣,瞇起眼睛,興奮地對陶夏年說:“當然了!別忘了,我可是多功能的楊冬瑾呢!”
陶夏年放心地笑了,然后轉(zhuǎn)身去打球。
冬瑾正準備高興地向我比劃個v字手勢,誰知,走到一半的陶夏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向冬瑾招手,“對了,楊冬瑾,你怎么沒穿裙子啊?我那天經(jīng)過你們班,看到你了!你穿裙子真的很漂亮!”
說完,給冬瑾一個大大的笑臉。
而我呢,擔心地回過頭,生怕待會兒得打120。
果然,眼前的冬瑾徹底癱瘓了。
這個夏天,對于冬瑾,究竟是個怎樣的季節(jié)呢?
說它壞吧,它卻讓冬瑾認識了好看的陶夏年;說它好吧,它又讓冬瑾在陶夏年面前出了“丑”。
“該死的!”冬瑾拌著果汁,咒罵著,“為什么陶夏年是在夏天出生的啊?我最討厭的夏天!”
此時已是暑假,冬瑾考了個不錯的成績,被準許出來陪我逛街。
“你知道么?他為什么叫陶夏年?就因為生在夏天啊!真郁悶!”
“唔,是么?和你差不多嘛。那他生日是在什么時候?”我吸溜一口果汁問。
“8月9號!8月9號!他以為在奧運會開幕后一天過生日了不起啊?”冬瑾重復(fù)著這個日子,好像這是地球爆炸日一樣。
況且!她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啊?難道陶夏年出生那一年,算準了就會趕上奧運會的嗎?
我忍不住樂了。
冬瑾瞪我,“喂,不許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我繼續(xù)吸我的果汁。
“不許把我當孩子哄!”她莫名其妙地說。接著又帶著悲傷的腔調(diào),“陶夏年在QQ上說我像個孩子!”
我無可奈何,拍拍她,“不過,你準備給他送什么禮物呢?”
冬瑾這才高興了,開始滔滔不絕:“我覺得呢,男生嘛,比較適合一些諸如球拍、護腕什么的。可是我又覺得女生送,就應(yīng)該是些針線工藝品之類的……”
“打住打住!”我一下子噴出了口里的果汁,“你楊冬瑾?做針線活?別嚇我……”
“對啊,太俗氣了!”
我又一次被她沒頭沒尾的話弄暈了,她前面才說適合針線活,后面又說這太俗氣。
冬瑾繼續(xù)滔滔不絕。我左耳進,右耳出。以至于最后,她都口干舌燥了,還是覺得沒說夠。
“送他一幅你畫的畫吧!”我在這時候終于開口說話了。
冬瑾眼睛一亮,“對啊!送他一幅冬天的畫!畫里會有暖暖的陽光,即將融化的雪,還有圍著毛織圍巾的長發(fā)女生……”
一談起美術(shù),冬瑾就變得特別溫柔。
我喜歡這樣的冬瑾,很容易地就會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她是個運動天才,同時也是個美術(shù)天才。她把她的郁悶和煩惱丟到運動里,而她的愛,則融在了美術(shù)里。
我看見冬瑾笑了,不是平時的哈哈大笑,而是嘴角一抹干凈純凈的笑。
小妖怪……
我這樣想。再沒有誰,會比她更神奇了。
自那以后,我就很少再能約到冬瑾了,她在家作畫呢!
她的媽媽以為女兒頓悟了,整天在屋里學(xué)習(xí),沒再瘋跑,于是高興得天天給她燉好菜。
就存詼姜味佳肴和心理彈作用的雙重椎動下,冬瑾終于把她的大作完成了!
那一天,已是8月9號。我看到涂完最后一抹顏色就再也熬不住的冬瑾,閉著眼睛輕輕地打起了鼾。
她的畫,就如她所說,有美麗的即將融化的雪,溫暖的冬日的陽光,還有溫和笑著的女孩。
那一刻,我出現(xiàn)了幻覺,仿佛畫上的女孩就是我眼前熟睡的冬瑾。相似的笑容,相似的溫和的眼神。
那是只有沉浸在藝術(shù)中的冬瑾才擁有的。
可是,那個叫陶夏年的男生喜歡的,到底是活潑的冬瑾,還是溫和的冬瑾?
我不再多想,拿起畫,卻舍不得叫醒冬瑾告訴她,陶夏年的生日宴會就要開始了。
我看見冬瑾的眼睫毛輕微地顫動了一下,讓我回想起當初她在我耳邊耳語時,弄得我直癢癢的場景。
有人說,人在做夢的時候,眼珠會轉(zhuǎn)動。
那么,我的冬瑾,你又在做什么夢呢?
晚上7點的時候,冬瑾終于迷迷糊糊地起來了,邊倒水邊問我:“幾點了?”
“7點。”我平靜地說。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連忙把水杯放下,開始穿衣服。
“不要太著急!”我對她說。
“能不急嘛!”冬瑾火了,“你怎么也不叫我啊!
“我是看你累了!我看你累了我心疼!”我也有些生氣她的無理取鬧。
可是說完這句話我就愣住了。
我剛才用了個什么詞來著?是“心疼”吧。
我竟然對冬瑾用了這么個酸到肉麻的詞。
冬瑾不沖我吼了??墒谴┮路乃俣热匀缓芸臁N蚁胩嫠砗卯?,可她卻搶過來,背過身去,自己包扎了起來。那時候我真不知道她的心思有多復(fù)雜。
我走出她的房間,努力呼了一口氣。
落滿夏日夕陽的大街上,我終于看見,冬瑾換的衣服,是件粉藍色的裙子。
冬瑾沒有向我解釋什么,安靜地騎車走在前頭,速度很快。
那么,我也就不需要再問什么了吧。她不向我解釋,我就該沉默。
陶夏年的家庭情況怎么樣,父母是做什么的,從他的生日宴會上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豪華飯店里的雅間,身著高貴服裝的父母,還有那一大幫穿著名牌的同學(xué)。
穿著裙子的冬瑾的到來并沒有引起多大轟動,因為這些人似乎都不是我們本校的。
生日宴會在6點就開始了。冬瑾晚了一個小時,陶夏年有些不悅。儼然沒了平時的紳士風(fēng)度,隨手把冬瑾的畫擱在一邊,就繼續(xù)和他的朋友聊起來。
冬瑾坐在座位上,夾菜吃。我在一旁看著,有些生氣——那么自信的冬瑾,此時這么……
我騰地站起來了,大聲地說:“同學(xué)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學(xué)校的籃球明星楊冬瑾同學(xué)!就連我們今天的小壽星陶夏年都有敗給她的記錄哦!”
底下發(fā)出了一些笑聲,大家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冬瑾的身上?!巴?,會打籃球的小淑女耶,她會邊打籃球邊護著裙子嗎?呵呵?!币粋€男生拍拍陶夏年,“喂,有個打敗過你的溫柔小女將,怎么不給我們介紹啊?”
陶夏年不知什么時候又恢復(fù)了他的風(fēng)度,也開著玩笑說:“當然是怕她把你們這里會打籃球的都打敗吶!到時候自卑了找我哭訴怎么辦?”
又是一片哈哈大笑。
旁邊的冬瑾被陶夏年這么一夸,也高興起來,端起飲料和大家干杯。
我心頭的氣總算消了一半,但還有些不甘心,“哇!看你們就不了解我們楊冬瑾吧?告訴你們!她還是個大畫家哪!”
底下又是一片贊嘆聲。
“喏,她給陶夏年送的禮物就是她親手畫的大作!”我裝作不在意地指指被陶夏年擱在角落里的畫。
冬瑾的表情僵住了。
“陶夏年!拆開來看看吧!”剛才說話的那個男生又開口了。
陶夏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把禮物遞給了那個男生。
“喂!”這時候,冬瑾過來要搶走畫。
“干嗎?送給夏年的,夏年準許我看了!”男生撇撇嘴。
“可是……現(xiàn)在不能看!”冬瑾有些著急,又有些生氣地看我。
“沒事!讓大家看看嘛!”我笑著說。
“就是就是!”男生終于打開了畫,清爽的藍色隨著畫面的展開蔓延開來。
雪、天、女孩,一樣都不少。連我都驕傲地笑了。
“真棒真棒!你太有才了!”男生女生們夸贊起冬瑾來,冬瑾卻死咬著嘴唇,又向男生去要畫。
“這是什么?”這時,男生撿起從畫里掉出來的一枚小東西。
“糖?”男生自問,順勢就要把那顆糖剝開。
“那不是給你的!”冬瑾著急地要去搶,可是男生已經(jīng)把它剝開了。
冬瑾紅著臉,攥著拳頭,終于停止了搶奪,垂下了頭。
那一刻,我清晰地聽見了男生的笑聲,我也清晰地聽見了他說的那句話,他一字一頓念出的那句話:“陶夏年,我喜歡你?!?/p>
我的腦袋轟地晌了。
我終于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也終于知道冬瑾為什么要自己包扎禮物,為什么要生氣地看著我了。
屋子里先是沉默。然后,聲音接連重疊地響了起來。
“原來是有計謀的啊!”
“有心計又有水平!陶總賺了哦!”
“哇,又一個被陶夏年的美貌和風(fēng)度騙了的小女生吶!”
“哈哈,看來籃球女將也不例外啊!附帶一個名譽畫家稱號!”
我站在那兒,看著這一切,不知所措。
冬瑾,沉默再沉默。
一旁的陶夏年先是不說話,過了一會兒,突然就搶走了男生手里的畫,抓著畫,生氣地對著低頭不語的冬瑾說:“我討厭冬天!我更討厭像你這樣平凡俗氣的女生!”
那一刻,我仿佛聽見了冬瑾那顆單純、毫無雜念的心,裂了。
她的第一場“戀愛”,就在這個男生口中的“討厭”里結(jié)束了。
滿屋子的寂靜。
冬瑾不再扮乖巧,一字一頓地說:“我也討厭!討厭把別人辛辛苦苦創(chuàng)作的作品不在意地丟在一邊的人!討厭把別人辛辛苦苦創(chuàng)作的作品抓在手里的人!我討厭!討厭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為了趕這幅畫,連昨天的開幕式都沒看!”
冬瑾盼了好幾年的奧運會。熱愛體育的冬瑾盼了好幾年的奧運會。
屋子里的人也開始說陶夏年,陶夏年一時間變得尷尬極了。
可是畢竟是人家陶夏年的生日。很快地,冬瑾還是對陶夏年笑了,笑得真誠開心,“陶夏年!雖然被你如此如此堅決地拒絕了,可是,只要你記住我就行了。生日快樂!禮物我拿走了。夏天出生的孩子,怎么就不喜歡冬天呢……”
冬瑾靜靜拿走沉默的陶夏年手中的畫,拉著我,一副母親責備孩子的語氣對我說:“看你闖的禍!”
然后,徑直開門走出去。
后面有人挽留。有人喜歡起這個可愛直白的女生來??墒嵌ξ鼗亟^了,然后蹦蹦跳跳地拉著我朝外面跑。
天,實在還有些亮。雖然看不見太陽了,可還是有些亮。
涼涼的空氣,吹著涼涼的風(fēng)。冬瑾兩條躲在裙子里的小腿,可能,會有些冷吧……
我像做錯了什么事的孩子,跟在冬瑾的身后。
幾個路人從身邊匆匆掠過。
“陶夏年說我穿裙子好看?!憋L(fēng)吹起,冬瑾開始緩緩地對我說,“雖然這可能是他的嘲諷,但是,我其實,自己也真的很想穿裙子。什么時候開始來著?班里的人開始叫我假小子。呵呵,因為我超級熱愛籃球的緣故吧。穿著裙子的女生打籃球!哈哈!想想這場面,明天都能上頭版了……那幅畫,他不喜歡冬天的畫??墒牵抑幌氡砻?,冬日的陽光比夏日的陽光更讓人安心。他怎么就不會理解呢?你怎么就讓那個男生打開那個糖果包裝紙呢……”
冬瑾的聲音開始有些斷斷續(xù)續(xù)。我把她摟過來,拍她的肩膀,再也說不出什么話。
微涼的風(fēng)吹過我們的頭發(fā),我聽見冬瑾的聲音,“李茶,我的喜歡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喜歡。單純的喜歡。喜歡他,就像喜歡你一樣……”
天空逐漸暗淡。我把涼涼的哭泣著的小妖怪摟得更緊了。
9月,終于開學(xué)了。
我見到了一個假期再沒見的冬瑾,一個剪著清爽短發(fā)、別著發(fā)卡、穿著可愛短裙的女生。她自進來,就始終在笑,笑容透明干凈。
同學(xué)都一陣一陣地贊嘆,眼里滿是羨慕,“不錯啊,小子,很可愛啊!”
“不對不對,以后不能叫我們冬瑾‘小子’了,應(yīng)該叫‘小瑾瑾’。”不知誰夸張地說。
“哇!好惡心!”冬瑾作嘔吐狀,說,“以后還叫我‘小子’吧。誰讓我籃球技術(shù)天下第一呢!不過,籃球和淑女不矛盾嘛!”
大家又嘻嘻哈哈地笑了。
我抬起頭,明媚的陽光,渲染著一塵不染的天空。
籃球場上陶夏年正拍著球奔跑著。同從前一樣,依然有很多的女生為他加油吶喊。
就像沒有發(fā)生過什么一樣。我微笑。
這時候,有誰把臉貼在了我的臉上,均勻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碰著我的臉。
“喂,告訴你,我其實,是個妖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