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雎不辱使命》解析《戰(zhàn)國策》敘事的真實性

摘 要:《唐雎不辱使命》生動地描繪了一場外交戰(zhàn)場上的口舌爭鋒:小國使者唐雎,憑浩然正氣威懾秦王,留下一段歷史佳話。但我們敬佩的同時冷靜思考,卻發(fā)現(xiàn)這樣的結局于外交法則、制度規(guī)定、人物形象、歷史潮流諸方面而言均有不合,從而對之產生質疑。推而廣之,以宣揚“三寸不爛勝過雄兵百萬”為主的《戰(zhàn)國策》也勢必語言生動性有余,情節(jié)真實性不足。

關鍵詞:《唐雎不辱使命》 《戰(zhàn)國策》 渲染夸張 情節(jié)可疑 外交傾斜 真實性

春秋戰(zhàn)國時期,先有五霸,后繼七雄,兵戈四起,烽火不熄。當時戰(zhàn)爭勝負的最終關鍵既決定于軍事力量的縱橫消長,也左右于政治謀略的巧妙運用,西漢末年劉向搜集整理而成《戰(zhàn)國策》所載的策士謀臣之言、鉤心斗角之事、攻守和戰(zhàn)之計,正是這一時代政治斗爭的生動反映。

總體上而言,《戰(zhàn)國策》以塑造策士文臣形象為主,重在表現(xiàn)這些文人力挽狂瀾的不朽功績。雖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但與正史對照,所記事件的后果卻不盡可靠,甚至有著三分史實,七分虛構的可能。這里姑且以《唐雎不辱使命》為例對此加以闡述。

《唐雎不辱使命》基本內容記述的是一場外交爭鋒:公元前230—225年,秦國滅韓亡魏后,對魏的附屬小國安陵企圖借易地之名行掠奪之實,兵不血刃而據(jù)為已有,唐雎奉命出使,不亢不卑、敢于斗爭,最終挫敗了強秦的政治陰謀而保全了安陵國土。

但平心而論,所謂“三寸不爛勝過雄兵百萬”,其夸張的成分是相當大的。唐雎看似詞鋒犀利的宏篇大論,其實也不過是強詞奪理,是打腫臉充出來的胖子形象,回天無力的事實早已讓他堅強外表包裹下的內心極度虛弱,只不過當時是箭在弦上而不得不發(fā)罷了。如果我們冷靜地分析一下當時的客觀情況,便會較容易地發(fā)現(xiàn)唐雎不辱使命這一事件的真實性頗有疑點。

一、弱國無外交

縱觀中外歷史,一個國家的外交活動總是和其背后的政治、軍事力量、綜合國力水平及相應的國際地位息息相關,而且一般情況下是成正比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許多巧取豪奪式的不平等條約。以中國為例,漢代的出塞和親、清末的割地賠款都是明證。

那么,戰(zhàn)國末年,以強秦的虎狼之師加上其剛剛滅韓亡魏的政治壓力,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安陵作為魏的附屬小國,方圓五十里的彈丸之地與萬乘之國相差何啻于霄壤之別!安陵君在自己的地盤上面對秦使都要低聲下氣也正是國力懸殊很好的說明。這個客觀差距雙方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秦王蓄怒呵責有人家的資本,唐雎抗聲奮氣憑的是什么?夜郎自大、螳臂當車!

二、制度不允許

從文章所載的情節(jié)發(fā)展上看,具有決定性的情節(jié)轉折點在于“挺劍而起”——動真格亮武器以命相拼——而偏偏這個決定性的動作事實上卻根本沒有可能。

一般的亂世奸雄,其猜忌之心和設防意識要遠遠高于常人。三國的曹操如是,漢初的呂后如是,戰(zhàn)國的嬴政更應該如是。史載秦廷侍從、文臣武將俱不得帶有尺寸之兵。連自己的親信大臣尚且如此,遑論外部小邦使節(jié)!荊軻為刺殺秦王,絞盡腦汁將一枚短匕卷在地圖之中才得以瞞天過海;而文中的唐雎,在說話之際順手就能拔刃相向,很明顯長劍就佩于腰間!再加上當時安陵這個彈丸小國是為了茍延殘喘而派人向強秦求情,唐雎佩劍面君的

可能性有百分之一嗎?有萬分之一嗎?

三、形象過失實

史載嬴政出身卑微、帝路坎坷;君臨天下后又連年征伐、戎馬倥傯,而這恰恰證明他不僅有著超常之志,也有著超常之能。其外在形象鷹脯豺目雖說兇惡了一點,但身材偉岸、形貌魁梧、體格強壯那是一定的。據(jù)說始皇帝力能徒手搏獅,雖猛虎驟臨于前而面不改色,在朝廷或戰(zhàn)場上居高臨下、發(fā)號施令,舉手投足間風云變色、山河震顫!

荊軻刺秦王時“展圖者”與“觀圖者”雙方近乎零距離,圖窮匕見的情況下當然令秦王倉皇失措;但現(xiàn)在唐雎與秦王分賓主對坐,期間有著相當距離,對方剛一亮兵器就把自己唬得變色求饒,秦王無疑一下子由老虎變成了病貓。這樣的形象何以能威震天下?何以能統(tǒng)一六國?

四、歷史難倒退

縱觀古今中外,一個國家和民族由分裂走向統(tǒng)一是大勢所趨、人心所歸,戰(zhàn)國末年更應該是這樣。從公元前230年到公元前221年,秦國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席卷海內、囊舉宇宙而并吞六國、統(tǒng)一天下,正是天將大任,時勢必然。尤其是嬴政本人之雄才大略,放眼整個戰(zhàn)國時期,無論是他國諸君還是本國諸王,都可以說是無出其右、罕見昆仲。

為使四海歸一,嬴政驅虎狼之師橫掃天下,倒也無可厚非;恰恰這一次,希望以政治手腕、外交壓力收服安陵,這對于安陵何嘗不是一件好事?面對和平并軌,安陵君還算是半推半就,而唐雎則明顯是公然對抗。古云“識時務者為俊杰”,在這一點上唐雎卻完全走向了反面,因而唐雎充其量只不過是歷史進步洪流中的一小塊絆浪礁石而已。

綜上所述,《唐雎不辱使命》作為秦滅六國中的一個小小插曲,《戰(zhàn)國策》卻將它描繪得有聲有色、血肉豐滿,人物形象高大、性格鮮明,字含珠璣、語藏機鋒,突出地展示了該書的語言功力;但另一方面,故事情節(jié)卻又經不住分析推敲,又使其敘事的可信度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

(陳麗芬 河北省沙河市柴關學區(qū)高莊中學 054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