摻在米粥里的愛

王旭璐

打我記事起，家中的一日三餐就都是父親一手操辦的?？墒?，自從他換了工作，就再也趕不及回來給我們做晚飯了。于是，我那只會煮方便面的母親，便開始在綺麗的黃昏中，獨自守著裊裊的水蒸氣，為她親愛的女兒煮米粥。

母親在燒焦了幾次米飯。燙出了幾個水泡后，就可以像模像樣地為披著夜色趕回的我端上一鍋乳白的米粥了。從那時起，母親身上沉睡多年的女性的天分被這濃濃的米香喚醒了，她開始對做粥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從來買菜只去超市的母親開始出現(xiàn)在菜市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甚至還從書店買回了一本巴掌大的書，一有空就把自己關(guān)在廚房里研究。不久，粥的內(nèi)容就像京劇里的臉譜一樣，花樣翻新起來，從平常的菠菜粥、薺菜粥、胡蘿卜粥到夏日煮好后冰鎮(zhèn)過的綠豆粥，再到冬日的花生米粥、羊肉粥。臨近期末考試，母親還每天為我準(zhǔn)備銀耳蓮子粥和核桃粥。其實我看得見她手指因剝核桃而起的水泡。

粥是清香溫心的，尤其在嚴冬，坐在明亮的燈下，捧著一碗滾燙的粥，坐在氤氳著米香的熱氣里，無比放松和愜意。而這個時候，母親也總是感到十分滿足。那天我正享受地啜著碗里的香菇木耳粥，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便問坐在一旁看著我吃飯的母親：“媽，您當(dāng)時為什么會想起給我煮粥呢?”母親愣了愣，看著我的臉，幫我擦去嘴邊的米粒，緩緩開口道：“其實，那時你正在叛逆期，班主任老是找我談你在學(xué)校的表現(xiàn)，你放學(xué)后又不回家，總是和同學(xué)一塊兒在外面玩。我又不敢對你說過激的話，怕萬一哪天你真的不回來了，所以媽媽只能在家里一邊慢慢地煮粥，一邊等你回來……”

聽著媽媽的話。我在散發(fā)著粥香的裊裊熱氣中，低下頭來，淚流滿面。原來，媽媽并不是喜歡煮粥，而是將自己對女兒的一顆沸騰的心，放進鍋中慢慢煎熬。當(dāng)我在外面揮霍青春的時候，殊不知媽媽卻在守著一鍋粥焦急地等著女兒回家。等待女兒成長的過程，就像等著一鍋粥煮熟，是急不得的。而媽媽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自己對女兒深切的愛，摻入濃濃的米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