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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尾狗

    2009-06-02 09:23
    福建文學(xué) 2009年4期
    關(guān)鍵詞:半仙老魏豆花

    黃 瀚

    那是一條無尾狗,蜷著身子,慵懶地伏在地上,像死了一樣。狗是一只黑毛狗,斷了尾巴,但鼻子照樣很靈,遠(yuǎn)遠(yuǎn)就聞到了豆花榮的蔥油豆腐花味道。好一會(huì),豆花榮才挑著擔(dān)子,腳步踉蹌,出現(xiàn)在小巷里。有一盞掛在擔(dān)子上的馬燈搖搖晃晃,好像飄浮的鬼火。狗垂涎暗想,人太老了,風(fēng)一吹,就會(huì)被刮倒的,豆腐花淌了滿地,可以飽吃一餐。

    豆花榮來到近前,狗還是紋絲不動(dòng),害他絆了一腳,差點(diǎn)摔倒。豆花榮依稀看到了狗眼的一對(duì)熒光,就用腳踢了一下狗,咒了一句:

    “歹狗擋路頭,可惡,還不走開!”

    這是安仁墟鎮(zhèn)的一條小巷,狹窄的巷子。鵝卵石的路面濕漉漉,黝黑中泛著青光。路的一邊有一條大水溝,一人高的深水溝,溝里的水“嘩啦啦”響著。冬日清早的霧氣在小巷子里緩緩流動(dòng),豆花榮的詛咒聲被霧打濕,顯得混濁無力。

    無尾狗不情愿地抬起頭,朝人瞟了一眼,雙眼發(fā)出煢煢的幽光。豆花榮認(rèn)出了這條狗,這不正是老修家的無尾狗么?怪不得那么牛。

    豆花榮實(shí)在老了,半天才能認(rèn)出是誰家的狗。狗在暗中嘲笑豆花榮的遲鈍。

    豆花榮老得嘴中無牙,說話含風(fēng)聲:“無尾狗,黑夜里蹲在這里干什么?想半路搶劫?還是等你的相好?再不走,看我用豆腐花把你燙死?!?/p>

    你想嚇唬誰啊?無尾狗懶得和豆花榮計(jì)較,身子還是一動(dòng)也不動(dòng)。

    巷邊的水溝里依稀傳來一陣撲騰聲,耳背的豆花榮也聽到了,正想移步上前看個(gè)究竟,無尾狗卻霍地騰起,朝他一陣猛吠。

    豆花榮嚇了一跳,停住腳步,燈光晃蕩了好幾下。

    無尾狗朝路邊水溝走幾步,雙眼朝天,對(duì)著豆花榮齜牙咧嘴,笑他老朽沒用。

    此時(shí),已是五更天時(shí),灰蒙蒙的天空,顯出淡淡的絳紫色。

    豆花榮不想再和狗糾纏下去,挑著擔(dān)子搖搖晃晃,走出這條小巷。

    無尾狗得意地探出舌頭,呼著氣,淌下幾滴涎水。

    天亮了,小巷現(xiàn)出了鵝卵石的光滑路面。有幾個(gè)出外吸早晨新鮮空氣的鎮(zhèn)上老人,結(jié)伴走過小巷,來到無尾狗固守的地方。

    走在水溝邊的光頭郭眼力尖,首先發(fā)現(xiàn)水溝里坐著一個(gè)人。這是誰呀?老郭驚呼道:“看看,靠壁坐著,水漫過腰,渾身透濕,能是誰呀?”

    無尾狗朝光頭郭蹭來,聞到了老郭腳上濃烈的汗臭味和風(fēng)濕膏味,急忙躲開。

    大家圍攏前來,站在水溝邊探頭察看。經(jīng)過一番判斷,看出水中那人就是老修,無尾狗的主人修半仙。水溝雖然深,溝壁光滑,但溝里的水并不深。修半仙好像醉倒了,站不起來,只能坐著,水也只有淹到他的腰部,露出黑糊糊的上半身和一顆人頭。

    老修的鄰居水晶嫂看了驚叫起來:“肯定是老修,怎么會(huì)坐在水溝里呢?”

    光頭郭搔搔頭皮,判斷說:“肯定是喝醉酒,摔進(jìn)溝里?!?/p>

    無尾狗朝他舉起左前腳,點(diǎn)著頭,似在贊成老郭的判斷。

    水晶嫂說:“喲喲,這種天氣下去,不會(huì)淹死也會(huì)凍死哪?!?/p>

    水晶嫂是退休老教師,和老修做厝邊,心疼隔壁鄰居的不幸。誰知道老修身子是硬是軟,那么多人俯視著他卻沒有一絲反應(yīng),肯定已經(jīng)沒有知覺了。光頭郭當(dāng)過鎮(zhèn)上的司法調(diào)解員,學(xué)過幾分推理。斷定說:“老修怎么會(huì)摔到水溝里呢?肯定是因?yàn)楹染??!逼鋵?shí),不用老郭點(diǎn)破,各人心中有數(shù)。住在同一個(gè)安仁墟鎮(zhèn)上,誰不知道誰的老底呢?大家知道老修的名字叫修半仙,是鎮(zhèn)上的老住戶,開一問鐵皮店,用這種過時(shí)落伍的行業(yè),賺三餐飯吃。修半仙會(huì)用鐵皮做成水壺、油桶、鍋蓋等日常用品,也會(huì)修補(bǔ)鐵鍋、砂鍋等,敲敲打打,焊錫焊銅。他經(jīng)手修理過的物件,比工廠出來的還耐用。修半仙做的工藝雖然牢固,但家庭卻不牢固。花了半生積蓄,娶了一個(gè)老婆,相處三年生不出一個(gè)修家的種子,讓老修很沒有臉面。修半仙有個(gè)嗜好,就是喜歡喝酒,一天不喝酒就舉不動(dòng)鐵錘;喝醉了酒,拳頭像鐵錘,總要拿老婆當(dāng)鐵砧敲打。去年春天,老婆無情無義,閃身跟外地的“走爐”鐵匠走了,撇下老修一個(gè)人。修半仙從事的行業(yè)雖然過時(shí),人也不合時(shí)宜。但總算為鎮(zhèn)上人的家用生計(jì)出過力,憑這點(diǎn)情義。別人在表面上也不好對(duì)他過分計(jì)較。大約是一天到晚敲打鐵皮,聽?wèi)T了噪聲,說話大聲大喉,帶著“嘶嘶”喉音。特別是喝醉了酒,開口說起什么世俗的人和事,他都要直言不諱,妄加評(píng)判,因此在鎮(zhèn)上的人緣也就不太好。光頭郭有一次為了一件雞毛蒜皮的事,就和修半仙吵得掄椅子摔茶杯。

    吵歸吵,光頭郭還是俯下身子,想把老修拉上來,但水溝深,手夠不著。

    水晶嫂用手中的練功寶劍向老修戳去,老修無動(dòng)于衷。

    無尾狗跟在他們身后,邊跳邊吼,齜牙咧嘴,為他們吶喊助威。

    水晶嫂稱贊說:“真是一條好狗,夠忠心的,等在這里,讓人救它的主人。”

    老郭看了狗一眼,狐疑地說:“怕不是吧,看它叫得那么兇,把你當(dāng)死敵了?!?/p>

    光頭郭說得沒錯(cuò)。自從這群人出現(xiàn),無尾狗就竄來竄去,興奮地吠叫。大家覺得奇怪:這條忠心的狗等在這里,不就是等人來救主人么?怎么見人相救卻這么兇狠?

    光頭郭一語點(diǎn)破:“它不是想救主人,而是不讓大家救它的主人?!?/p>

    這一說,大家越看越像,甚至有人猜測(cè):“說不定正是這條狗把老修撞下水溝的?!?/p>

    說“好狗”的水晶嫂卻怎么也不相信眾人的猜測(cè)。她反駁道:“不會(huì)吧,都說狗是最忠心的??隙ㄊ抢闲拮约汉茸砹耍荒_踩空,摔到水溝里的?!?/p>

    光頭郭又搔著頭皮,說:“難說,這是一條無尾狗哪?!?/p>

    老郭的話一出,似乎有了定論。不管如何,還是救人要緊。

    大家用球拍用花扇用寶劍,恫嚇驅(qū)逐無尾狗。狗很無奈,沒有尾巴,很多意思無法表達(dá)。狗被趕得東竄西走,鼻腔里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汗酸味、臭腳味、狐臭味、尿臊味、濃煙味、精液味、花露水味,熏得它頭昏腦漲很難受。狗躲人,人也避狗,幾位老人累得氣喘吁吁,好像和狗做游戲。恰好這時(shí),來了一位年輕人,鞋子一脫,下水把老修拽起來。

    修半仙雖然不省人事,卻會(huì)大口呼氣,呼出一股臭酸的酒味。

    修半仙昏迷了一天一夜,死里逃生,又還魂回到安仁墟鎮(zhèn)。有一天早晨,修半仙到豆花榮的豆腐花攤子跟前吃早點(diǎn),無尾狗就緊跟在他身后。老修要了兩份豆腐花和油炸果,人一份,狗一份,各自分享。恰好此時(shí),光頭郭也來吃早餐,老郭看了老修和狗共進(jìn)早餐,就問:“老修你還記得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嗎?”

    修半仙搖搖頭,說:“確實(shí)醉了,腦袋一片空白,迷迷糊糊,知道是你們救了我?!?/p>

    光頭郭說:“你這條無尾狗不地道,大家都說,是它把你拱下了水溝,還不讓人相救,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它呢?”

    修半仙袒護(hù)道:“不會(huì)吧,這條狗跟了我好幾年了,有我吃的,也就有它吃的,要是我醉了,吐出來的東西也是它吃的,不會(huì)那么絕情吧?!?/p>

    無尾狗聽了,就伸出舌頭舔著老修的褲腳,一副親近的模樣。

    豆花榮在一旁咧著無牙嘴說:“你看,連尾巴都不會(huì)搖,還有什么情義呢?老修啊,就是因?yàn)槟闾v容它,一起睡,一起吃,全沒有一點(diǎn)主人的威嚴(yán)架子,這不就亂了套?沒有

    主仆之分,上下之分,狗就得寸進(jìn)尺,不把主人看在眼里?!?/p>

    狗圓著眼看豆花榮,懊悔那天晚上沒有把他的豆腐花擔(dān)子撞翻。

    光頭郭也搔著頭皮,說:“老修你不要中了歹狗的圈套,好好想想,你肯定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它,它要找你報(bào)仇哩?!?/p>

    修半仙“嗬嗬”笑道:“沒那么嚴(yán)重吧,它原先是一條流浪狗,是我半路收留了它,它要敢忘恩負(fù)義,我就把它宰了。笑話,一個(gè)大活人還能怕一條狗不成?”

    狗抿著嘴,暗中嘲笑主人,等你醉了,就像一個(gè)死人,到時(shí)說不定誰宰誰呢。

    修半仙雖然嘴里說得那么硬,但心中也發(fā)虛。他確實(shí)做過對(duì)不起無尾狗的事。老婆跟人出走之后,老修的拳頭沒地方敲打,就拿家養(yǎng)的狗出氣。這條無尾狗的尾巴就是讓他給砍斷的。有一天,老修心里煩惱,自暴自棄獨(dú)自喝酒,喝醉了。無尾狗卻不知好歹,纏在他腳邊。老修心火暴,把狗趕出門外,順手把門扇一關(guān)。只聽“砰——嘎”一聲響,狗尾巴被門扇夾斷了。老修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掄起菜刀,斬?cái)嗔斯返奈舶?。這條狗從此沒有了尾巴,就被大家叫做無尾狗。雖然有尾無尾,做狗都一樣,可是在狗群中,卻從此壞了無尾狗的名聲。一些狗母遇見它就跑,不愿意和它交配。難道就是這件事,惹惱了無尾狗?

    修半仙回過神來,說:“要說得罪,就是把它的尾巴給砍了?!?/p>

    豆花榮說:“對(duì)對(duì),肯定是這件事了,你想想,沒有尾巴,見了人搖什么呀,不會(huì)搖尾巴的狗還像狗嗎?”

    狗咂咂嘴哼了一聲,不服氣,你算老幾呀,沒有尾巴的人為什么就像人?!

    光頭郭再一次搔搔頭皮判斷:“交尾交尾,沒有尾巴,叫它怎么和狗母做好事呢?狗也有自己的尊嚴(yán),老修壞了它的尊嚴(yán),難怪它想報(bào)復(fù)。無尾狗,你說是不是?”

    狗伏在地上,白了老郭一眼,“吭哧”說道,人的尾巴呢?原先有,現(xiàn)在也無了,無尾人,還有什么資格說我無尾狗?

    修半仙不以為然:“狗就是狗,還有什么尊嚴(yán)不尊嚴(yán)?!?/p>

    豆花榮戲謔道:“老修你和狗呀,是一對(duì)。沒有鹵水,就做不成豆腐的。”

    修半仙不好和光頭郭發(fā)火,只好找豆花榮作對(duì)頭,惱怒地大聲嚷:“人和狗,能相比嗎?誰是誰的主人呀?沒有尾巴就不是狗嗎?豆花榮你這個(gè)老不死,簡直是說鬼話……”

    人言可畏,修半仙雖然不相信鎮(zhèn)上人家的議論,但心中搖擺不定。老話說,嘴涎水會(huì)浸死人。又說,話說三遍淡如水,再說三遍不如臭狗屁。老修心想,由人說去,只要狗好好表現(xiàn),總有一天讓墟鎮(zhèn)上的人無話可說。此后幾天,他留神觀察無尾狗的表現(xiàn),可是看來看去,卻看不出這條狗有什么崇高品質(zhì),反而看出了幾分異常。

    有一天,老修看見無尾狗要找水晶嫂家的棕色毛狗母親熱,那母狗不理睬它,繞著圈子和它捉迷藏,好像嫌棄它沒有尾巴,袒露著后面赤紅的屁股。無尾狗伸出舌頭舔著母狗的那個(gè)部位,低三下四要為它口交,母狗不領(lǐng)情,顛著屁股撒嬌閃避。

    修半仙看得眼火暴,開口罵它:下賤哪,沒志氣,你就不能堂堂正正做狗公?

    有一天,老修到水晶嫂家去。一男一女正說得入港,不知什么時(shí)候無尾狗也偷溜進(jìn)來,悄悄把灶洞里的柴火拽出來,拖到屋外去,是不是企圖縱火啊?老修和水晶嫂慌忙驅(qū)趕它,狗就在院子里發(fā)瘋般狂跑,踩死了水晶嫂的小雞,撞倒了水晶嫂家的瓜棚架。是不是想要挑撥離間,讓老修成為孤家寡人?

    還有一天,老修酒醒,發(fā)現(xiàn)胸前有幾道傷痕,血漬凝固。是不是狗趁機(jī)謀害呢?

    種種跡象,讓修半仙的狐疑心更重,讓他不得不對(duì)無尾狗另眼相看。莫非這真是一條忘恩負(fù)義的歹狗?莫非光頭郭他們并非無事生非的胡言亂語?老修想得心煩,對(duì)無尾狗就翻臉無情。他趁無尾狗沒防備,一腳踢去,踢中了無尾狗的睪丸。

    狗哎哎叫喚。邊跳躍邊嚎叫,在街道上直打轉(zhuǎn),向圍觀的行人控訴老修的殘暴罪行。

    水晶嫂說:“老修你太過分了,雖然是半路撿來的,不是親生子,也是半面兒呀?!?/p>

    修半仙也知道自己做得是有些出格,也知道狗很難受。怎么辦呢?老修就單身一人,去找鎮(zhèn)上的獸醫(yī)閹豬老魏,尋求有什么解決的辦法。

    閹豬老魏拍胸說:“這也容易,反正睪丸壞了,做不了種,把它閹了就是?!?/p>

    老修說:“閹豬是你的老行當(dāng),但你不知道無尾狗很兇哩,怎么閹?”

    閹豬老魏說:“這還不容易?先給它打一針麻醉針,等它倒了就閹了?!?/p>

    老修說:“既然這樣,都交給你去做,別讓我看見就行?!?/p>

    修半仙要給老魏二百元,老魏不要,說定讓老修幫他做一個(gè)開水壺就行。

    閹豬老魏想要開水壺,就趁無尾狗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shì),給它打了一針麻醉藥。過了一會(huì),無尾狗果然倒地沉睡,老魏就使出老絕招,干脆利落把無尾狗閹了,斷了它的命根。無尾狗在昏迷中,由老魏擺布,恍惚中只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狐臭味道。

    被閹了的無尾狗,好像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劫。身心都痛,見了同類異性,連頭都耷拉下來;見了人,卻是一副仇敵模樣,狗眼放出兩道冷颼颼的兇光。

    無尾狗又成了條流浪狗,整天在街上閑逛。

    有一天,閹豬老魏背著藥箱騎著摩托車去出診,在大街上和一部大卡車撞上了,人被卡車拖出去二十多米遠(yuǎn),散架了。無尾狗在一旁看見發(fā)生了車禍,先是追著卡車跑,跑了一段路之后,聞到了熟悉的狐臭味道,它就忽然停步,想了半天才明白。無尾狗不去追卡車,卻咬著老魏的碎片,一陣狂跳,好像發(fā)了瘋似的。

    街上的人不明白無尾狗為什么咬著閹豬老魏的遺物狂跳。

    豆花榮咧著無牙嘴說:“命啊,老魏這輩子絕了太多牲畜的命根,欠了太多債了?!?/p>

    光頭郭搔搔頭皮,說:“看那條無尾狗的惡毒表現(xiàn),幸災(zāi)樂禍啊,毫無羞恥之心。老修更要防范了,說不定哪一天等他醉了,狗會(huì)一口咬斷他的喉管?!?/p>

    豆花榮也說:“這樣的狗不能養(yǎng),如此寡情絕義,該一不做二不休,滅了它。”

    水晶嫂說:“就像切豆腐那么容易?狗有九條命,不容易死的?!?/p>

    面對(duì)眾怒,狗很無辜,又很無助,只能向主人乞憐求援。

    修半仙看著無尾狗一副可憐模樣,心有不忍,說:“我算想明白了,無尾狗雖然是歹狗,世間的壞東西多哩,還沒輪到它死的時(shí)候?!?/p>

    狗伸出舌頭舔著主人的褲腳,一副服服帖帖模樣。

    修半仙雖然有意無意地把狗逼上了絕路,但他不愿意走最后一步。

    老修不明確表態(tài),眾人也就下不了手。

    修半仙恢復(fù)元?dú)庵螅€是我行我素,照樣喝酒,無尾狗也照樣緊跟身后。

    沒人相信無尾狗的順從,都說無尾狗也會(huì)韜光養(yǎng)晦,裝模作樣,其實(shí)是在尋找報(bào)復(fù)的時(shí)機(jī)哪。

    直到幾年后,無尾狗被過往的一部轎車輾成一灘肉泥,修半仙依然健在。

    小鎮(zhèn)人這才無話可說。但是從此之后,鎮(zhèn)上人的閑聊中卻多了一句典故:無尾狗。用它來罵人就說:你是一條無尾狗。本地人知道,這話說得很重。被罵的人,總要跳起來,和罵人的人打一場口水戰(zhàn);或是揮起拳頭,大打出手,拼個(gè)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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