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荷韻

何一楓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在江南,六月又俗稱“荷月”,這是荷花的節(jié)日。荷花生于碧波之中,香遠溢清,亭亭凈植。從清晨到黃昏,隨著光影的轉移,變換著無窮的色彩和姿態(tài),因此自古即深受人們的喜愛。自從近千年前柳永吟出“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之后,荷花便占據了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杭州,也盛開在歷代文人墨客的詩詞里,成為西湖故事中永遠不敗的風景。

西湖是屬于荷花的,相比于白堤稍縱即逝的桃花,荷花卻長久地占據了西湖的晨昏。從“小荷”凌水而出到“接天”的滿湖春翡翠色,以至香消玉殞,西湖的空氣中彌漫著荷花的氣息,人們的視線也離不開荷花的色彩。從初夏到深秋,人們可以在雨后欣賞“蘇堤萬柳春殘,曲院風荷番雨”的景致,可以在盛夏清晨贊嘆“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盛況;可以在初秋月下品味“香荷影梳頭,疏影尚風流”的溫潤,甚至可以在晚秋黃昏聽“細雨柔風搖殘荷”的落寞,無論是一支、一片,還是一湖的荷花,總是變幻著萬千姿態(tài),隨著光影、時空和晴雨搖曳在歲月之間。

秋風起時,孕育了一夏的荷花退盡鉛華,涅槃為心心相印的果實,水面上是蓮蓬,水面下是蓮藕?；ò甑蚵?、枯葉低垂,沒有了荷盤翠蓋的簇擁,支支枯荷如根根斷弦,立于湖面,蓮、葉、水、影相映成趣,使荷擁有了另一種蕭條、孤寂和靜美。詩人說“留得枯荷聽雨聲”聽的就是這種心情與感覺,這是令其他花卉羨慕的逝去。

不僅如此,對于“一半勾留是此湖”的歷代文人來說,西湖荷花是他們無法繞開的主題,如楊萬里“六月西湖錦繡鄉(xiāng),千層翠蓋萬紅妝”;蘇軾“菰蒲無邊水茫茫,荷花夜開風露香”;吳融“千波萬浪西風急,更為紅蕖把一杯”。此外,白居易、皎然、張祜、羅隱、王安石、陸游、林升、趙子昂、錢謙益等人都曾在淡妝濃抹的西子湖畔賞荷、聽荷、詠荷,并在山色空蒙的留戀之間潑墨揮毫,從而使西湖荷花平添了許多人文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