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吐真言

白　瑯

今天是高大漢、柳葉青的結(jié)婚紀念日,兩個人去了青秀山,因為他倆就是在這里參加登山比賽時認識的。那天,高大漢代表的是他們的醫(yī)院,柳葉青代表的是工商銀行,兩個人玩到下午兩點多鐘才想起來吃飯,于是就來到了半山腰的天仙洞。每年的這天,兩個人都要來這里吃飯,在他倆看來,他們能結(jié)合在一起,純是仙人做的媒。兩人把隨身帶來的酒灑在洞里,然后雙手合十,深深地鞠上一躬,這才坐下來吃飯。吃完飯,兩人正準備往外走時,山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高大漢下意識地喊了聲:“不好,地震了!”話音剛落,便傳來了天崩地裂般的響聲,眨眼工夫,上面的石頭、泥土、草木就滾落下來,原來是發(fā)生了山體滑坡!兩個人雖然被埋在了山洞里,卻都沒有受傷。

兩個人從驚恐中平靜下來后,馬上掏出手機,但沒有信號。先開口說話的是高大漢:“我們馬上躺下,這樣會節(jié)省體力。”柳葉青問高大漢:“大漢,你說上面能派人來救咱們嗎?”高大漢說道:“有這么多的游客在這里,政府肯定會派人來救咱們的,你就甭怕了。”柳葉青雖然看不見高大漢的眼睛,但她還是習慣性地看著:“只要咱倆能在一起,我才不怕死呢!”高大漢嘆了口氣道:“好死不如賴活著,誰想死啊?”聽了高大漢的話,柳葉青有點不高興了:“照你這么說,現(xiàn)在讓我去死,讓你馬上活著出去,你肯定會舉雙手贊成是不是?”高大漢輕輕說道:“甭說這些沒用的話了,要保存好體力,這對你今后能不能活著出去有很大的關(guān)系。”柳葉青并沒有聽高大漢的話:“你是大夫,你說正常人不吃不喝能活幾天?”高大漢想都沒想就張嘴說道:“搶救的最佳時間應(yīng)該在72小時以前。”柳葉青一把抓住高大漢的手,顫顫地說道:“這么說,過了72個小時后就要死去了?”高大漢深深地嘆了口氣:“正常情況下應(yīng)該是這樣,要是透風良好,或者本人身體好,時間就會長一些。”兩個人再沒有說話,就這么默默地躺著。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了,四周依然那么靜寂,一直沒有腳步聲傳來。

這天,高大漢對渾身上下都是汗的柳葉青說道:“老婆,跟你商量點事行嗎?行就行,不行就權(quán)當我沒說,你千萬不要生氣啊!”柳葉青點點頭,說道:“說吧,什么事?”高大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這里邊實在太涼了,我的肚子疼得有些受不了啦,咱倆交換一下位置,等呆上一會兒后再交換過來,行嗎?”聽了高大漢的話,柳葉青吃驚不小,他這么身強體壯的男子漢都受不了,何況我這個瘦弱的女子啊!再說啦,女子天生就怕涼呀,他是個醫(yī)生,這點道理難道他會不懂嗎?真是危難之時見人心啊!柳葉青心里雖然有些不悅,可她畢竟是打心眼里愛他的,她就立馬跟他交換了位置?？勺屃~青沒有想到的是,都過了很長時間了,高大漢竟然不再提出跟她交換位置!

不知又過去多長時間了,外面依然沒有腳步聲傳來。柳葉青又渴又餓,她實在有些堅持不住了,就對高大漢說道:“你把手機打開,看看過去幾天了?”高大漢打開手機一看,現(xiàn)在是5月15號下午2點30分,已經(jīng)超過了最佳的搶救時間。柳葉青必須要對他倆的生死做出抉擇了,她的包里還有小半瓶礦泉水,這點水對兩個人來說或許不會有太大的意義,可對一個人來說,那意義可就不一樣了,至少能多活幾天。要是沒有兒子,這點水她肯定會兩個人同喝,要死一起死,要活一塊活,可畢竟還有孩子,絕不能讓孩子成為孤兒啊!柳葉青本想往高大漢的身邊靠靠,可她已經(jīng)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柳葉青吃力地對高大漢說道:“大漢,我感覺我已經(jīng)不行了,老天爺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在我臨死之前,你能對你的良心發(fā)誓:只要能活著出去,就一定要撫養(yǎng)好兒子,不把兒子撫養(yǎng)成人,絕不再組建家庭,你能做到這點嗎?”高大漢沉默了一會兒后,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道:“葉青,我已經(jīng)欺騙你一次,不想再欺騙你第二次了。咱們的孩子今年才5歲,等把他撫養(yǎng)成人,至少還得20年的時間,打死我也做不到啊!”

聽了高大漢的話,柳葉青的心在破碎的同時,想起了一直留在她腦海里的那件事:有一天,高大漢去上班時,竟把他的那串從不離身的鑰匙落在了家里。他們兩人都有自己的箱子,她的箱子經(jīng)常打開后就不鎖了,而他的箱子他不但從沒當著她的面打開過,而且也從來沒有不鎖過。柳葉青完全是出于好奇,就把他的箱子打開了,她發(fā)現(xiàn)里面有只小盒子,就在她準備打開小盒子看看里邊裝著什么東西時,高大漢竟氣喘吁吁地返了回來,他一把就把小盒子搶了過去。柳葉青火了,責問他盒子里裝著什么東西?為什么怕她看?高大漢神情慌張地說道:“這里邊確實裝著東西,但這東西與你毫無關(guān)系,就讓我保留這點隱私行嗎?”柳葉青心想:在這生死別離之時,高大漢或許會把小盒子里裝著的是什么東西告訴她了,于是便對高大漢說道:“大漢,我馬上就要走了,看在咱們夫妻一場的分上,你能實話告訴我:你的那只小盒子里到底裝著的是什么東西嗎?”高大漢沉默了一會兒后,便把他的隱私告訴給了柳葉青:“兩年前,我們醫(yī)院不是發(fā)生了一名護士跳樓的事件嗎?不是到現(xiàn)在都沒人知道她為什么要跳樓嗎?我現(xiàn)在就實話告訴你:她的死與我有關(guān)。我們倆好上后,她就一直要我跟你離婚,跟她結(jié)婚;要是咱們沒有孩子,我百分之百會跟你離婚的。她見我不跟你離婚,就跳樓自殺了。我的那只小盒子里裝著的是她的一根頭發(fā)?！?/p>

柳葉青聽后一下子就氣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柳葉青蘇醒了過來,她一點都沒猶豫,就把手伸進了她的包里,為了孩子,只能她活下來,讓他去死吧。然而,讓柳葉青怎么也沒有想到的是,她包里的礦泉水瓶子已經(jīng)沒有了,原來那瓶子竟握在了高大漢的手里,而且已經(jīng)變成了空瓶子。柳葉青又被氣得昏了過去。

當柳葉青再次醒來時,終于聽到了腳步聲,她用盡所有力氣,沖外面喊道:“你們是來救人的嗎?我們還活著啊!”前來救援的便是我們的解放軍戰(zhàn)士。當柳葉青被救出來后,才知道高大漢早就死去了。盡管高大漢背叛了柳葉青,但柳葉青還是流下了悲痛的淚水。她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對救她的戰(zhàn)士說道:“求你們把他身上的手機拿給我,讓我做個紀念吧?！币粋€戰(zhàn)士走了過去,不一會兒這個戰(zhàn)士就回來了,戰(zhàn)士告訴柳葉青:高大漢的手機套里根本就沒有手機。柳葉青便說,是不是在他的手上?戰(zhàn)士說:他的手里只握著一個礦泉水瓶子。柳葉青感到有些納悶:他能把手機放到哪里去呢?

柳葉青被抬到臨時搭建的醫(yī)院進行救治。這天早晨,柳葉青從包里掏出手機,準備給家住北方的老媽打個電話,把她這里的情況告訴媽媽,順便跟寶貝兒子說句話,誰知掏出手機時,她的手機正處于發(fā)信息狀態(tài),柳葉青按了一下查看鍵,沒有發(fā)出的信息立刻就顯示了出來:

青:我已經(jīng)不行了,可能馬上就要離開你了。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對你說的都是假話。我的那只小盒子里裝的是你打胎所辦的手續(xù),是張家七給我的。因為我是真心愛你,就把它保存下來,我怕你將來有一天變心了,我就把它拿出來給你看,你跟別人懷了孕,我都不計較,我還是這么真心真意地愛你,你或許會被我的真情感動,就不會離開我了……

柳葉青一下子驚住了。在沒跟高大漢處對象之前,柳葉青先跟張家七處了對象,兩個人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有一天,柳葉青下班回來,發(fā)現(xiàn)路邊圍了好多人,她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個女孩想跳樓自殺,就在警察趕來救她時,人群里便有個男子朝那個女孩喊道:“小姐,你要跳就抓緊時間往下跳啊,等警察趕來了,你就沒有機會跳了?！蹦莻€女孩聽了他的喊聲后,真的就立馬跳了下去,柳葉青氣憤得不得了,就立馬沖了過去,她要好好地責問他:你還是人嗎?你怎么一點人性都沒有?等她沖到那個男子跟前時,她呆住了:這個男子竟是她的未婚夫張家七!柳葉青立馬就跟他解除了婚約,并去醫(yī)院打了胎。柳葉青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繼續(xù)看下去:

青:我知道你是真心愛我,我也知道你的包里有半瓶礦泉水,我知道你是在考驗我,要是我答應(yīng)你把兒子撫養(yǎng)大再娶,你就會把那水留給我,自己選擇死。你被我氣昏過去后,我就把這信息留給了你,并把瓶里的水倒進了你的嘴里。這點水對兩個人沒有太大的意義,可對一個人來說,那意義就大了,至少可以多活2天以上。青:我要告訴你:我跟你交換位置,是因為你靠近外邊有些熱,容易出汗,汗出多了,流失的鹽分就多,你就會早早死去的。青:我的手機就放在我的心口上,你要是活著出去,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向我報平安啊!不然的話,我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會安息啊!青:不要忘記我,我是真心愛你和孩子的……

(責編:王凡 圖:張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