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從容

流　沙

老人82歲了，上一個節(jié)目，是關(guān)于他的演藝生涯的。

老人說，60多年前，他遇上了一個非常喜歡的姑娘。他給她寫了一封信，很快得到了回信。但信中十分委婉地拒絕了他的愛情。

他又寫了第二、第三封信，最終都泥牛入海。杳元音信。

他們在歲月中擦肩而過。

20多年后，老人成為著名的話劇演員，在城里可謂家喻戶曉。他四處打聽她的下落，并給她寄去兩張話劇票，但是他不敢署名。

到了演出那天，他特別留意那兩個座位。演出快要開始的時候，他偷偷拉開幕布，看到那兩個座位上坐著一個男人，還有一個穿著講究的女人。

他認為是她。

那場演出，他一直不敢看那個座位。整場演出中，他出現(xiàn)了幾個小錯誤。這讓他的搭檔大惑不解。

主持人問老人：“當時為什么不敢直接去找她?”老人說：“怕影響她的家庭，再說，我也不敢?！?/p>

“為什么不敢?”

“每個經(jīng)歷過初戀的人，都會不敢?！崩先苏f完。臺下的觀眾大笑。

后來，老人退休了。老伴去世了，他也疾病纏身。老人說，他有一種遺憾，就是不知道她在何方，主持人卻對老人說：“那么，我們想給您老人家一個驚喜，圓您的夢?！?/p>

舞臺的燈光黑了。

當燈光再漸漸亮起時，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站在老人的面前。老太太說：“您身體還好嗎?”

老人呆在那里。

主持人在旁說：“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姑娘，她今年已經(jīng)81歲了，膝下兒孫滿堂?！?/p>

鏡頭對著老人。老人喃喃自語：“像，真像。還有當年的影子?！蓖蝗婚g，老人的眼角滑出淚水。老人的話不知從何說起，剛剛談吐風(fēng)趣的他突然卡殼。

鏡頭切換到了主持人那里，主持人說：“也許我們太唐突了。讓老人家準備不足……”

當鏡頭再切換到老人那里時，所有人發(fā)現(xiàn)，老人的臉色微紅，竟然像一個少年一樣，說話變得前言不搭后語。

最后老人終于安下神來，他不好意思地對觀眾說：“對不起，我剛才失態(tài)了，我想所有人對待自己的初戀情人，都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愛，無法隱藏，也無法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