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鏡重圓只是一個童話

藍 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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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劉驍離婚后的3年之中，我相過兩次親，最后都無疾而終。一次失敗的婚姻對于人的影響是巨大的，偶爾午夜夢回，我也會思考我和劉驍?shù)幕橐鰯≡诤翁?。其實我們兩個都沒有太大的問題。劉驍是個孝子，這本來是件好事，可是問題偏偏就出在這上面。為了孝順父母。他努力在“小家”里節(jié)省開支，將錢花在那個“大家”上面。

我喜歡旅行，婚前經(jīng)常去全國各地轉(zhuǎn)悠，可是婚后卻一次也沒出去過，不是沒時間，也不是錢不夠，而是他不想去，他要么直接告訴我他沒心思，要么說他工作很累，周末還要加班。我們?yōu)榱诉@件事吵過很多次，直到最后，他才把真實想法告訴我——“父母在家那么苦，我們哪里好意思出去玩?”我就說：“那我們帶著他們出去玩?！彼终f：“他們年紀大了，不如把錢給他們來得實惠?！?/p>

可是我們也沒少給錢啊!總之這個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我在意的當然不是錢，而是他對我們這個家的態(tài)度，好像我們結(jié)婚的所有目的就是為了孝順他的父母，我們的小家在他眼里竟那么微不足道。

那時，我不只一次想到過離婚。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我們之間還是有感情的。這樣一直生活了5年，直到女兒出生，他還是那樣，節(jié)儉到整年都不帶我和女兒下一次館子，他老家倒是被他建設(shè)得越來越好了，蓋起了別墅一樣漂亮的小洋房，他父母身上穿的、家里用的，都是名牌。

慢慢地，我也明白了他心目中的理想婚姻：最好就是妻子聽從他的安排，不要有什么額外的花費，把錢都節(jié)省下來給父母?？墒牵@絕對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遠比這個精彩。

隨著矛盾的增多，我們之間變得貌合神離。這時候有個男同事向我示好，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情欲糾葛，迫切想要一個情感寄托的我，沒有完全拒絕那位同事，于是偶爾會在一起相互傾訴生活的不如意。有一次一起去酒吧，偏偏就被劉驍撞見了。雨點落在“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他身上便成了驚濤駭浪，一次大吵之后，我們離婚了。女兒剛滿兩歲，歸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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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4歲的時候，開始吵著跟我要爸爸，我沒有向她隱瞞爸爸媽媽已經(jīng)離婚的事實，畢竟她遲早都要接受這件事。盡管我傾心呵護。但“沒有爸爸”還是給了女兒很大的打擊，她沉默得可怕，經(jīng)常發(fā)呆。臉上有著她這個年紀的孩子不該有的凄涼。我心疼了，知道劉驍也一直沒有再婚。復婚的念頭便產(chǎn)生了。

而且，我好像也找不到比劉驍更好的男人，我說的“好”是綜合了各方面因素的，比如心靈上的契合程度，比如性生活的和諧。捫心自問，對于上段婚姻的失敗，我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結(jié)婚的本質(zhì)是兩個不同的人過同一種生活，如果兩個人對于幸福的理解不一致，至少不要互相破壞。對于劉驍，我不夠?qū)捜莶艑е铝俗詈蟮臎Q裂。其實有句話說得對：你的另一半不是不夠好，他只是和你不一樣。

我找了我和劉驍共同認識的一個朋友，托他將我想要復婚的意思轉(zhuǎn)達給劉驍。朋友很快反饋了劉驍?shù)囊庖姡核麤]有說不想復婚，也沒有說想復婚。我再打昕了一下，原來是前任公婆給劉驍介紹了一個女友，是外地的，兩人正不咸不淡地談著。劉驍好像不喜歡那個女人，但那女人很討公婆的歡喜。

我的心里一下子沒了底氣，因為從我進了他們家的門開始，就跟公婆處得不怎么樣，我不是那種特別能討巧的女人，而且公婆大概也知道我反對劉驍經(jīng)常給他們錢的事，所以對我，他們也一直很冷淡。

本以為復婚的事不會有希望了，沒想到，月末劉驍來看女兒的時候，我卻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熱情。他第一次關(guān)心起了我的私生活，問我有沒有好的結(jié)婚對象，叫我一定要小心，不要找一個對女兒不好的男人。我感覺得到，他對我。還是有心的。

從那以后，劉驍找我的次數(shù)多了起來，后來，自然而然的，我們亮了底牌——彼此都有復婚的意思。我想，至少對女兒來說，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但我擔心我們的再次結(jié)合未必會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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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我們的，是公婆。其實我知道他們反對我和劉驍，還有另外一層原因——他們一直想要一個孫子，而我也曾明確表示過，我有一個女兒就足夠了。我問劉驍?shù)囊馑?，他表示這次不會聽從父母的意見，因為他一點兒都不喜歡那個外地女人，和她根本沒有共同語言。我很感動，一向?qū)Ω改秆月犛嫃牡膭Ⅱ?，竟然會因為我而跟他們對抗，看來，盡管已經(jīng)離婚，但我們都沒有徹底放下彼此。

為了表示跟我復婚的決心，劉驍甚至從家里搬出來，跟我和女兒住在了一起。那段時間是女兒最快樂的時光，她特地畫了一幅畫——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畫，左邊是爸爸。右邊是媽媽，中間是她自己?？粗欠嫞液蛣Ⅱ?shù)难劭舳技t了。

同居3個月之后，我和劉驍偷偷去領(lǐng)證復婚了。沒通知家人，主要是我們想“先斬后奏”，可事情卻沒有我所想的那樣簡單——公婆帶著那個女人，幾次上門找劉驍。那個女人甚至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第三者。我一氣之下。就要把我們已經(jīng)復婚的事實說出口，但劉驍制止了我，他說，為了不刺激兩位老人。我們先要把復婚的消息瞞下來。

事情的另一個轉(zhuǎn)折點在我們復婚3個月之后，劉驍不知從哪里知道我離婚后跟另外一個男人相親的事，他問我是不是跟那個男的談了很久，而且還同居過。我承認了，因為之前跟那個男人確實有過想要結(jié)婚的打算，所以才會同居了一段日子。我想這事畢竟是發(fā)生在離婚之后，談不上背叛，可劉驍?shù)男睦镞€是落下了疙瘩。

我們本來和諧的性生活好像突兀地插入了一根刺，他不再百般溫柔地對待我。更多的像是敷衍和發(fā)泄。隨著生活漸漸深入，我們的矛盾也開始顯現(xiàn)，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將大部分工資花在他父母身上，而且有變本加厲的趨勢，他解釋說是因為離婚這幾年以來，錢都交給父母打理。突然少了怕父母會懷疑。雖然我一早就有思想準備。但還是非常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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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大半年了，劉驍還是沒把我們復婚的事告訴公婆，更讓我難以忍受的，是他跟那個外地女友還是有一些牽扯不清。我不斷地告誡自己，要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婚姻。我一直相信幸福是在忍耐的夜里生出的纖細的草，只要我們用隱忍的寂寞和痛苦來不斷地喂養(yǎng)，總有一天幸福會長成參天大樹。

可是不管我怎么忍讓，生活的缺陷，還是在一天天擴大。

有一次看電視劇，播放了一段婚外情，劉驍嘟嚷著說了一句“其實不是為婚姻守貞，而是為愛情守貞?！笨磥?，他還是對我跟相親男人同居的事耿耿于懷。我心里很難過，憤怒之下，氣話就沖口而出：“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要為前夫守貞的事，你不覺得荒唐嗎?”

劉驍看著我，臉憋得通紅，說不出話來，最后摔門而去。我又氣又急，難道以后都要過這樣的生活嗎?為什么我如此珍惜，苦心經(jīng)營，卻還是換不來幸福呢?淚光中，我看到女兒站在角落里，她怯怯地望著我。問了一句：“媽媽，爸爸又要離

開我們了嗎?”一句話，讓我心酸無比，我想，就算為了女兒，我也要堅持。

我開始小心翼翼地與劉驍相處，說話之前都要考慮再三，生怕哪一句話不中聽，刺傷了他敏感的神經(jīng)。有時候生活中有了分歧，也不敢高聲爭辯，怕他會再次拂袖離去。

生活開始變味，我們過得越來越拘謹，平時連起碼的玩笑都沒有，沉默就是最好的應付方式，我們每天的生活就像兩個很有教養(yǎng)的陌生客人在淡公事。那種小心翼翼的謙卑謹慎，對我來說是一種精神的折磨。

5

直到那個外地女人再次找上門來，她跟我說，劉驍跟她發(fā)生了關(guān)系，他們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要求我立刻退出。我真的感覺自己過不下去了，問劉驍，他卻告訴我，那天不過是他喝醉了，被那個女人趁虛而入，而且是他父母親手安排的，想要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他說他心里真正愛的，只有我一個。但是不管他怎么解釋，那一天，我們還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吵了一架。從那之后，劉驍回家開始明顯晚了。有時干脆在公婆那邊過夜。

敏感的女兒幾次追問我，爸爸是不是又要拋棄她了?？粗荒樆炭值乃?，我又心軟了。盡管心里很痛。但如果劉驍能因為這事在心理上獲得平衡，我愿意原諒他這一次，畢竟開始一段全新的婚姻不見得是一件更省力的事情。

最后，因為公婆的再三介入，我終于忍不住把結(jié)婚證擺到了他們面前。兩個老人氣得渾身哆嗦，不停地說“孫子沒了”、“孫子沒了”。趕回來的劉驍狠狠瞪了我一眼，扶起公婆走了出去，之后一個多禮拜都不見人影。

趁著長假。我?guī)е畠喝ヂ眯猩⑿?。麗江的風景很美，我的情緒也慢慢恢復平靜，我給劉驍發(fā)了一條短信，告訴他女兒想爸爸了。我本以為，他會來麗江找我們，我也好乘機給彼此一個和好的臺階。但是幾天過去了，劉驍一直沒有給我回復短信。假期結(jié)束之后回家，我才發(fā)現(xiàn)劉驍?shù)臇|西都不見了。打電話給他，他的態(tài)度卻很冷，我問他怎么回事，他陰陽怪氣地說真不該復婚，他承受不起我將來三天兩頭地旅行浪費錢。

我苦笑不已，繞了一圈，我們好像又回到了過去。那幾天，我想了很多。復婚一年多以來，也讓我看清了破鏡重圓的尷尬，重新開始并不能修復過去留下來的裂縫，在復婚的路上，不僅從前的考驗依然存在，還摻雜進很多新的不和諧因素，我們都不夠堅定、不夠有勇氣。我們的修煉還不足以闖過這些關(guān)卡。尤其是劉驍，一直認為提出復婚的人是我，應該妥協(xié)的人也是我。生活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糟糕，我問自己該怎么辦，繼續(xù)還是結(jié)束?我的婚姻還能經(jīng)得起折騰嗎?女兒的心理能承受再一次的傷害嗎?

我沒有答案，只知道自己用慘痛的代價明白了一個道理：復婚不是婚姻生活的一根救命稻草，破鏡即便重圓，畢竟也有了裂紋，你越想精心呵護那道裂紋，越感覺它碎裂得愈加快速。也許，破鏡重圓只是一個童話，而我卻不是童話中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