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個山頭放風(fēng)箏的人（外一首）

黃仲金

風(fēng)一至往南吹，他的頭發(fā)

也向南吹

但他必須向北跑，只有這樣

他的風(fēng)箏，才能舒展

他的失落和孤寂，才能向南潰退

他的快樂，才能迎風(fēng)高揚

為了讓快樂飛得更高

他把手中的線，越放越長

但風(fēng)箏，總是以

同樣的姿式，同樣的角度

從高高的天空，俯沖下來——

就象要吞掉，哪個

把它的自由捏在手中

越捏越緊的人

一件疲憊的衣服

幾天前，她還在北京的

某個衣櫥里，透不過氣來

現(xiàn)在，她已在攀枝花西北角的

一根鐵絲上，曬太陽

她坐上汽車，在汽車上

她沒有打盹，路并不遠(yuǎn)

沒有打盹的機會，她在回憶

還有什么東西，忘了帶上

想著這些，就到了火車站

提前半小時檢票，然后上車

找到屬于自己的座位，放好行李

然后，開始打盹或睡覺

一路上，偶有艷遇

向她靠近，但都被她的睡眠拒絕

四十多個小時之后

她被列車員叫醒——

攀枝花到了

她又坐上了汽車

三個小時之后

她到了目的地

和來接她的人，寒喧了幾句之后

便和洗衣粉攪和在了一起

后來，她被一只粗糙的手

掛在了鐵絲上——

這里的空氣真新鮮

天空也太窮了，連一絲云也沒有

只是一個勁地藍(lán)

在鐵絲上，微風(fēng)一吹

就象在搖籃里

剛才的一個澡，一身輕松

暖烘烘的太陽，舒服極了

她有了一次徹底的睡意

臨近中午，她被一陣大風(fēng)吵醒

本想在鐵絲上

多曬一會兒太陽

但風(fēng)的盛情，讓她無法拒絕

她輕飄飄地，象做夢一般

帶著殘留的體香和混雜的洗衣粉味

跌落在松軟的草地上

她迷迷糊糊地說——

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