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導生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期,我曾擔任三年多的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后改名為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主任。這幾年正是文字改革工作摸索前進方向的重要階段。盡管早年曾熱衷于宣傳拉丁化拼音,但通過大量的調查研究,我不贊成把推行拉丁化拼音逐漸取代漢字作為文字改革的方向,也不贊成繼續(xù)簡化漢字,而是主張穩(wěn)步推動文字改革工作,大力促進語言文字規(guī)范化、標準化,把工作重點放在大力推廣普通話、規(guī)范使用漢字上。這一思路得到中央的批準,爭論多年的文字改革的方針、步驟問題,由此告一段落。至于其中的成敗得失,是不是真的把準了文字改革的方向,就只能留待實踐和歷史的檢驗了。
再一次超齡“服役”
1985年3月,我從北京市政協(xié)主席這個崗位上正式辭職下來。此前,中央宣傳部一位負責同志打電話找我說,現(xiàn)在有些單位對任職年齡沒有那么嚴格的限制,如北京圖書館(后改稱國家圖書館)、大百科全書出版社、革命博物館、故宮博物院等單位,急需調配第一把手,希望你任選其一。當時我答應考慮一下再說。
接著,北京圖書館副館長胡沙也來我家,要我主持館長這一職務。我認為國家圖書館應當由有名望的博學之士來任職,我不具備這一條件,因而未表同意。
這時,胡喬木也來找我,他說:你下來后不能沒事做,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需要有人負責。我表示對文字改革工作沒有專長,怕干不了。沒幾天,他又找我到中南海去面談,要我去文字改革委員會工作,把文字改革工作抓起來。說實在的,我對去這個單位頗有顧慮,因為聽說這個單位雖然不大,但人事關系不簡單,粉碎“四人幫”后也沒有得到很好的建設。更由于文字改革工作專業(yè)性很強,而里里外外的思想認識很不一致,尤其是1975年頒布的第三批漢字簡化方案未能完全行得通。但因為胡喬木是我黨頗有聲望的理論家,深諳辭章文字,對文字改革極為熱心,如今身居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等要職,已經“兩顧茅廬”,我不便堅辭,答應先去試試。不料,1984年8月24日國務院正式發(fā)布任命,由我擔任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主任。
歷史淵源與新的認識
說起來,我與語言文字改革工作還是有點緣分的。在20世紀初期的新文化運動中,曾經熱鬧過一陣的拉丁化拼音文字代替漢字的運動,我并不生疏。1933年我在北大讀書時,即接觸過這一新事物。這種拉丁化拼音文字,是由我黨20世紀20年代在蘇聯(lián)工作的同志為在蘇聯(lián)遠東地區(qū)謀生的幾十萬中國勞工創(chuàng)制的。因為這些勞工大多是山東貧苦農民,他們由闖關東逐步轉移到遠東一帶務工,大多數(shù)人是文盲。蘇聯(lián)當時為了在其國內的少數(shù)民族中消滅文盲,都是用俄文字母創(chuàng)制了拼音文字。我們在蘇聯(lián)工作的同志則采用拉丁字母,為中國在蘇勞工創(chuàng)造了另一種新文字——拉丁化拼音。當年在北京大學教俄文的教授伯烈威是位蘇聯(lián)人,我是他的學生,從他那里看到了不少拉丁化拼音的讀本和報刊。為了在國內消滅文盲,我當時就曾熱衷于拉丁化拼音的宣傳,并組織新文字研究會大力加以推廣。我同時又是世界語的一個熱心推行者。
隨著新文字在秘密通信中的應用,我感到用拉丁字母拼寫中國話,有它簡便易學的先進性,但同時也有許多缺陷:漢字是講平、上、去、入“四聲”的,拉丁字母對“四聲”無法表示,往往就模糊甚至改變了字的含意,這是一;其次,漢字中表意字很多,不只是“形聲”,拼音難以表達本來的語意,尤其對一萬多個成語更難表達。后來我就逐漸改變以前對拼音字母的迷信了(現(xiàn)在有了電腦,我對拼音字代替漢字的做法,更加從根本上產生了懷疑,當然這是后話)。何況我們的漢字文化已有幾千年的歷史,典籍及各種印刷品浩如煙海,如若普及拼音字,也就從文字上割斷了歷史文化,又如何能繼承民族文化傳統(tǒng)呢?再說,即便文字要實行拉丁化,也必須首先在全國統(tǒng)一語言??墒?,當年我們一些熱心拉丁化的同志卻研究制定了一些地方方言的拉丁化方案,如廣州、廈門、寧波等地一些熱心拉丁化的同志,擬定了當?shù)氐恼Z言拼音方案,并加以推廣。他們當時沒有想到,這樣做下去,技術上能否行得通且不說,勢必給全國統(tǒng)一的文字改革工作制造更多的障礙。對于繼承民族文化的傳統(tǒng)、促進社會的交流來說,起到恰恰相反的作用,背離了統(tǒng)一祖國語言文字的目的。因此,對于文字改革推行拼音化,我是持保留態(tài)度的。
此外,我還看到社會上胡亂簡化漢字的現(xiàn)象十分嚴重,各種雜七雜八的簡化字層出不窮?!拔幕蟾锩焙笃陬C布使用的第三批簡化漢字中那些不倫不類的字形,雖然已經廢止,但在社會上仍有許多人在寫在用,我認為亟須加以規(guī)范。不然,具有幾千年文化傳統(tǒng)的漢字,將會在我們這一代手中被糟蹋掉。
想到這些,我就更增添了到文字改革委員會去工作的顧慮,但同時又很想去同廣大文字改革工作者一道,尋求一條文字改革的正確途徑,使晚年生活更有意義。
從實際調查中尋求答案
我到文字改革委員會后,首先拜訪了幾位已退休的領導人。在交換意見中,不少人很是反對我對拼音化的看法,特別是其中我的一位北大的老同學對我的看法“上綱”很高,說“你丟了文字改革的大旗”,特別是認為我反對推行拉丁化拼音逐步代替漢字,就像丟掉了共產主義遠大理想一樣嚴重。他這是說我背叛了我們青年時代提倡新文字的這面旗幟。我在與文字改革委員會的工作人員交流中也有同樣反映,認為我來了以后要砍文字改革委員會的“旗”。不過文字改革委員會中部分干部不贊成漢字拉丁化,但他們的意見不占主導地位。
對于簡化漢字,也有不同認識,有些人還在積極修訂補充《第二次簡化漢字方案》。
既然有很大爭議,我想一定要謹慎行事,對客觀實際周密調查,對文字改革工作的歷史和現(xiàn)狀進行全面研究。首先我?guī)е淖指母镂瘑T會的幾位干部到廣東調查研究,去考察學生中特別是小學中運用拼音文字和推廣普通話的情況。我們發(fā)現(xiàn),在小學,教師首先帶頭用普通話教學,效果很好。學生在學校用普通話,講得很標準,只是到校外或在家庭,仍說本地方言。至于拉丁化拼音,只作為初識字時的注音工具,而不是當作文字使用。小學生只有在寫作文時對還沒有學過的個別漢字,才勉強用拉丁化拼音來代替。
我們在調查研究中進一步了解到,全國各地的語言發(fā)音區(qū)別很大,不但北方人聽不懂南方話,就是一個省、一個縣里往往語音都很不同,都有各自的方言。最嚴重的如福建、廣東等地,兩個村莊隔一座山,彼此語言就不通??计湓?,是這些地方還處于自然經濟狀態(tài),他們村與村之間既不通商,又不通婚,相互沒有交往的必要,也就不需要共同的語言了。但是,無論如何隔閡、閉塞,大家使用的文字都是漢字這種古老的方塊字,而這正是我們民族形成統(tǒng)一的強大紐帶。如果普遍推廣了普通話,大家對漢字讀音統(tǒng)一了,必將極大地方便于全國人民的互相交流,對四化建設無疑是十分必要的。
對于漢字簡化方案,在調查研究中了解到,大多數(shù)人對“文化大革命”中公布的第三批漢字簡化方案持反對態(tài)度,說有些字“簡”得大家認不出來,也很不好看。因為這個方案是“文化大革命”中出臺的,一些“左”派人士對胡編亂造的字采用得太多太濫,雖然現(xiàn)在已廢除,但不良影響依然存在,有些人仍隨意簡化漢字,造成很多混亂。
中央批準了基本方針
回到北京,我們先向胡喬木匯報,當時國務院委托他代管文字改革委員會。
在匯報中,我說《第二次簡化漢字方案》也不可行,應把1964年公布的《簡化字總表》作為日常使用的規(guī)范用字,以便簡化字有相當?shù)姆€(wěn)定時期,以利社會應用。不然一個國家的文字總在變,使人無所適從。胡喬木基本同意我的意見,但他提出漢字簡化改革還要不斷進行,還可以改動一些字。我說,目前不宜大改,只能在廣泛征求社會各界意見的基礎上根據(jù)實際需要做個別字的改動。關于拉丁化問題,胡喬木想堅持拉丁化拼音逐漸代替漢字的做法,不同意我只把拼音作為掃盲識字和推廣普通話注音符號的主張。我強調推廣普通話是當務之急,至于是否實行拼音化,今后可以繼續(xù)研究,絕非迫在眉睫。不過,不久胡喬木告訴我,他找國務院副總理萬里就拉丁化問題交換過意見,碰了釘子。萬里告訴他:“你在中央書記處會議上不要提,即使提出,也不會通過。”得到這一信息,我更增強了穩(wěn)步改革、先不實行拼音化的信心。
接著,我向國務院副總理、兼任國家教委主任的李鵬匯報。我說過去中央對文字改革的基本方針有不同意見,在延安時,毛澤東曾贊成實行拉丁化,但周恩來幾次講話都說:“這是一個重大問題,大家有不同意見,可以爭論么?!崩铢i馬上表態(tài):要按周總理的意見辦。
從這次實地調查來看,從許多語言文字工作者的認識和實踐來看,我越來越強烈地感到,把廣大語言文字工作者以至全社會對新時期語言文字工作方針任務的思想認識統(tǒng)一起來,把文字改革的步驟統(tǒng)一起來,實在是推進新時期的語言文字工作,使之在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中發(fā)揮應有作用的前提,刻不容緩。我根據(jù)調查所得,以及同上上下下包括一些專家、學者的反復研究,起草了一個題為《新時期的語言文字工作》的報告,主張大力促進語言文字規(guī)范化、標準化,穩(wěn)步地推動文字改革工作。同時,向黨中央、國務院申請召開一次全國性的語言文字工作會議。
正在這時,國務院于1985年12月16日發(fā)出將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改名為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簡稱國家語委)的通知,強調國家語委要“促進語言文字的規(guī)范化、標準化”。這對我是一個很大的鼓舞。
黨中央對于語言文字工作極為重視。中央書記處看到我的報告稿和申請后,胡耀邦親自主持中央書記處會議進行討論。在報告里我說明了新中國成立后30年來文字改革工作的成績、當前急待解決的幾個問題和新時期語言文字工作的基本方針與幾項任務。書記處許多同志發(fā)表了意見,最后胡耀邦做了總結,指出當前要促進語言文字的規(guī)范化、標準化,一是要大力推廣普通話;二是漢字是國家的法定文字,已有的簡化成果要穩(wěn)定下來,規(guī)范用字,不準任意簡化;三是拉丁化拼音只作為語音符號使用。他親自簽字批準了我的報告,并決定全國語言文字工作會議由國家教委和國家語委共同負責召開。這使我的膽子壯了許多,不再怕“砍旗”的責難和種種非議了。
統(tǒng)一思想,統(tǒng)一步伐
1986年1月,全國語言文字工作會議在北京舉行。這是繼1955年10月全國文字改革會議之后又一次全國性的重要會議。在開幕式上,萬里代表黨中央和國務院作重要講話。我作了經黨中央批準的題為《新時期的語言文字工作》的主題報告,國家教委副主任柳斌作了《教育戰(zhàn)線要重視語言文字工作》的報告,胡喬木在閉幕式上講了話。
我報告中所講的,最主要的是以下四點:(一)語言文字工作必須積極而穩(wěn)步地進行,對30年來的成果需要充分消化、鞏固和發(fā)展。文字改革還要繼續(xù)進行,但必須穩(wěn)步進行,不能急于求成。(二)今后相當長的時期,漢字仍然是國家法定文字。《漢語拼音方案》是幫助學習漢語、漢字和推廣普通話的有效工具,要進一步推行并擴大其范圍,但它不是代替漢字的拼音文字。漢語拼音化的問題是將來的事情,現(xiàn)在不宜匆忙做出結論。(三)漢字要規(guī)范。要進一步擬訂現(xiàn)代漢語基本用字表和常用字表,制訂漢字屬性國家標準,使?jié)h語用字定量、定形、定音、定序。建議國務院正式宣布廢止《第二次漢字簡化方案(草案)》。今后對漢字簡化應持謹慎態(tài)度,要在一個時期內使?jié)h字的形體保持相對的穩(wěn)定,以利社會應用。(四)推廣和普及普通話是當前現(xiàn)代化建設的迫切需要。努力做到使普通話成為教學語言、工作語言、宣傳語言、交際語言。
參加會議的中央有關單位和各省市的代表280多人熱烈討論了新時期語言文字工作的方針和任務,贊同我報告中所提出的觀點。他們普遍認為,對這些重大問題統(tǒng)一思想,統(tǒng)一步伐,才能做好新時期的語言文字工作。
爭論多年的文字改革的方針、步驟問題,至此告一段落。
任重道遠,寄望后人
全國語言文字工作會議后,我們推動各地次第召開會議,傳達貫徹會議精神。各省、市、自治區(qū)先后恢復和健全了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多數(shù)是由分管文教工作的副省長(或副書記)、副市長、自治區(qū)副主席兼任語委主任,這就大大加強了領導。國家語委、國家教委和北京、福建、吉林等地開辦了多期語言文字工作干部培訓班,使得推廣普通話和規(guī)范漢字有了一支強大的隊伍。
1986年2月,國家教委推廣普通話辦公室劃歸國家語委,這就有力地推動了各級學校推廣普通話。尤其是4月公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明確規(guī)定了“學校應當推廣全國通用的普通話”。
上海、福建等地先后開展了“我愛祖國語言美”等普通話比賽,促使普通話成為群眾性的通用語言。后來我們還同有關部委發(fā)出了《關于加強開放旅游城市推廣普通話的通知》,對這些城市的發(fā)展起了很好的作用。推廣普通話是我們這一段的工作重點,成效顯著。
同年5月,我們向國務院報送了《關于廢止〈第二次簡化漢字方案(草案)〉和糾正社會用字混亂現(xiàn)象的請示》。一個月后的6月24日,國務院批轉了我們的《請示》,并發(fā)出通知說:“當前社會上濫用繁體字,亂造簡化字,隨便寫特別字,這種用字混亂現(xiàn)象,應引起高度重視。國務院責成國家語委盡快會同有關部門研究、制訂各方面用字管理辦法,逐步消除社會用字混亂的不正常現(xiàn)象。為便于人們正確使用簡化字,請《人民日報》、《光明日報》以及其他有關報刊重新發(fā)表《簡化字總表》?!庇辛诉@個“尚方寶劍”,我們重新發(fā)表了《簡化字總表》共計2235個簡化字,只對1964年編印的《簡化字總表》中的個別字(計6個字)做了調整。
根據(jù)國務院《通知》的精神,我們積極與各相關單位研究,制訂了一系列規(guī)范用字的規(guī)定。如會同鐵道部、交通部、海洋局、測量局和中國地名委員會聯(lián)合頒發(fā)了《關于地名用字的若干規(guī)定》,與廣播電影電視部聯(lián)合頒發(fā)了《關于廣播、電影、電視正確使用語言文字的若干規(guī)定》,與商業(yè)部、經貿部、工商行政管理總局聯(lián)合發(fā)布了《關于企業(yè)、商店的牌匾、商品包裝、廣告等正式使用漢字和漢語拼音的若干規(guī)定》和《關于商標用字規(guī)范化若干問題的通知》等,將方方面面規(guī)范使用漢字的問題具體化、法制化了。1986年7月,福建開展了全省“敦促全社會文明用字”活動,對市區(qū)、城鎮(zhèn)的商店招牌、店堂、櫥窗、廣告、海報、路標、站名等用字進行了一次普遍檢查,并敦促有關單位對錯處加以糾正。這就把上述那些規(guī)定付諸實踐,逐步形成社會風氣。對他們的成功經驗,我們加以宣傳推廣。
在推廣普通話和規(guī)范用字的實踐中,也有一些具體問題需要加以研究解決。
一如:方言地區(qū)如何使用普通話?普通話在廣播、電視中作為統(tǒng)一用語,但在方言特別嚴重的少數(shù)地區(qū),如廣州,又如香港,有相當數(shù)量的人還不太懂普通話,有些方言用普通話難以準確表達。1987年3月我們去廣州時,當?shù)赝咎岢隽诉@個問題。經過研究,我們的意見是在特殊地區(qū),在一定時期,可以有幾個時段采用雙語廣播的辦法,但比重不宜太大,不能減弱推廣普通話的工作力度。與此相關的是電影、電視劇中,要力求少用方言,有些可用可不用的方言,應當力求不用。
二如:戲曲中如何推廣普通話?我們提出,傳統(tǒng)的地方戲曲如粵劇、越劇等,可一如既往沿用方言,不然就沒有傳統(tǒng)戲曲的特色了。新編的戲曲節(jié)目,則要盡可能推廣普通話,減少方言語音。我們還組織編創(chuàng)和加大宣傳一些提倡普通話的戲曲節(jié)目,如侯寶林早年的《戲曲與方言》就很有感染力。
三如:按《簡化字總表》用字,遇到繁體字怎么辦?我們說,一切書報印刷品,必須嚴格以《簡化字總表》為準,個別舊習慣使用的繁體字,只可以在《總表》規(guī)定的用字后加括號注釋。當然,古籍重新排印,仍應保持原來的字體和風貌。
四如:在書法藝術中,如何要求漢字規(guī)范化?我們與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中央電視臺、語文出版社在北京聯(lián)合舉行了一個“書法家談漢字規(guī)范化座談會”,與會的書法家們熱烈發(fā)言,各抒己見。我在座談會最后說:漢字既是書面交際的工具,又是一門書法藝術。作為書面交際工具,應該嚴格遵守規(guī)范,至于書法藝術,則可以百花齊放,不能強求一律。與此同時,我們提倡當代書法家多寫規(guī)范的簡化字。這一意見獲得多數(shù)人的贊同。
五如:出版物上的數(shù)目字如何規(guī)范?因為在各種出版物中,甚至在同一種出版物中,混用漢字和阿拉伯字的現(xiàn)象相當普遍。我們與國家出版局等有關單位反復研究后,與六個相關單位發(fā)出了《關于出版物上數(shù)字用法的試行規(guī)定》,本著清楚、簡便、適用的原則,規(guī)定“凡是可以使用阿拉伯數(shù)字而且又很得體的地方,均應使用阿拉伯數(shù)字;遇到特殊情形,可以靈活使用,但應力求保持相對統(tǒng)一;重排古籍、出版文學書刊等,仍依照傳統(tǒng)體制”。這個《試行規(guī)定》在1987年1月1日發(fā)布后,引起廣泛重視,但在使用的實踐中仍有許多混亂現(xiàn)象。后來《試行規(guī)定》在1993年和1995年都有過修訂,然而時至今日,似乎仍未徹底改變混亂現(xiàn)象。這也說明語言文字工作的未來是任重道遠的,更不要說文字改革的將來如何繼續(xù)了。
回顧在國家語委工作的幾年,自己為祖國語言文字的規(guī)范化和標準化盡心盡力地做了一些工作。至于是否“砍旗”了,是否符合新時期現(xiàn)代化建設的需要,是否為全社會和人民所認可,只能由歷史和實踐來檢驗了。只是自己畢竟已近75歲,垂垂老矣,難以按正常時間上下班,外出調查也到不了窮鄉(xiāng)僻壤。我怕耽誤工作,提出了辭職的請求。經過多次努力,終于在1987年底獲得國務院批準,正式辦理了離休手續(xù)。
(責任編輯汪文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