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川
李甫運陜西師范大學教授,書畫研究會副會長,陜西省報刊評論學會副會長,陜西省傳播學會理事。自幼酷愛書畫,十多歲開始學習書法,先學《曹全》十多年,后改學《張遷》,然后幾乎遍臨東漢名碑,為追其源上溯秦隸。十余年間對秦隸研究頗多收獲,書法亦有進步。
1995年曾在陜西師范大學舉辦五人書畫展。2007年8月,以上百幅作品在臺灣參加兩岸文化交流書法聯(lián)展。書法作品為美國、日本、韓國、新加坡等國和臺灣地區(qū)友人收藏,在國內多家報刊發(fā)表。
眼前幾十幅書作,或懸于墻壁,或展于書案,是李甫運先生40余年研習的古隸書法作品。內容有司馬遷、劉禹錫、蘇東坡和毛澤東的詩文,也有習練孫過庭、賀知章的草書。
古隸,也叫秦隸、篆隸,始于秦代,傳承于西漢??v成行,橫成列,隸中見篆,方中有圓。初看,似乎古板呆滯,少點靈氣,待靜下心來,一筆一畫逐字逐章細讀細品,便會覺得拙而不死,靜中有動。若兵士列陣,規(guī)矩有序,氣韻貫通。如今,書界已很少有人習練這種書體。
因為少見,就成了稀缺之物。訪談的話題便自然從古隸說起。
“練古隸純屬偶然,也是興趣。自小喜歡寫字,十幾歲上想學書法,正趕上三年困難時期,跑到縣城書店買字帖,找來找去就一種《漢曹全碑》帖?;氐郊?,天天照著寫,照著練,順著這條路,一走就是20年?!碧崞饡ǎ\先生興致很高,侃侃而談。
總是走一條路,覺得不滿足,便又學起了《張遷碑》。同是漢隸,風格有異,前者清秀,后者樸拙。從此,他持之以恒,臨習不輟。千把字的碑帖,到了“天命”之年,竟整整臨習了一百遍。古語云:讀書百遍,其義自見。研習書法,何嘗不是如此。
就在他研習漢隸期間,湖南、山東、甘肅等地先后發(fā)現(xiàn)了一批秦漢時期的竹簡、木牘,并陸續(xù)影印成冊。一有消息,他就去買,拿回來反復辨認、研讀。他說,秦始皇統(tǒng)一文字,秦隸就是我國的主流書體,是漢字演進史上的一個轉折。盡管這個階段時間不長,但卻是漢字和書法藝術發(fā)展的基礎階段,是先賢留給我們的寶貴文化遺產,具有極為珍貴的歷史價值。今天,我們研習書法,不能因其古老、生僻、缺少大眾化而讓其失傳。這以后,他就在研習漢隸的同時,把著力點逐漸移到了研習古隸上來。
甫運先生認為,書法是一門藝術,也是一門科學,只能恭恭敬敬、老老實實地品讀、揣摩、練習,而不能蜻蜓點水,不能見異思遷,更不能圖便宜,找捷徑。
甫運先生是個處事認真的人,研習書法也是一樣,已到了癡迷忘我的地步。從學漢隸開始,除了特別特殊的原因,每天都忙中偷閑,抓住點滴時間,堅持臨習,從不間斷,就連下班后等候飯菜的工夫也不放過。有時用水在地板上寫,有時是伏案練習。用他的話說。要在反復練習中求理解,在對比中找特點,在臨習中摸規(guī)律,在思考中悟要領。書法是個細活、“硬”活,竅道、妙處往往只那么一點點,就看你肯不肯用心,下不下功夫。有時,他拿著放大鏡,對著古隸資料,逐字閱讀,細心揣摩橫豎鉤點的特點和用筆方法。連續(xù)十天半月,有空就看,直到“心中有數(shù)”,虔誠恒信,一絲不茍。過些時日,又重復一遍。有些資料上的字不全,有的字比較生僻難認,他就到處搜集新的資料,包括甲骨文、金文和陶銘、磚銘,哪怕只有幾個字,能買即買。如其中的國、斥、夢、流、圣、笑、形等字,他將每個字的多種形體、寫法一一對比,從中選出近乎大眾化的字形,以便在書寫時使用。出差、旅游、上街購物,逛書店、看書攤、尋訪名碑、搜尋購買各類書法資料,是他的一項重要任務。數(shù)十年下來,他收集的全國各地出版的一千多種字帖,已成了他習練書法的老師,心愛的藏品。
經(jīng)過實踐,甫運先生對各種書體有著自己的見解。他說,真草隸篆行,五大書體,既互相區(qū)別,又互相關聯(lián),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同有異,密不可分。如果只練一種,容易死板。因此,他是以隸為主,廣泛涉獵,為我所用,力求使自己的作品,既有楷書的規(guī)范,行書的自如,又有草書的靈動,篆書的柔潤。這樣,才可能使人產生美感,快感。
甫運先生除了臨習碑帖,還與書法名家衛(wèi)俊秀、劉自櫝、石憲章以及杜中信、李成海情誼甚深,時常向他們虛心求教,取其所長。他與衛(wèi)俊秀老人同住陜西師大,又是樓上樓下。當年他練漢隸時,年逾八旬的衛(wèi)老幾乎天天下樓去看,當面指點。在切磋行草的用筆、章法時,衛(wèi)老曾經(jīng)說過:一是寫草書要像寫楷書一樣,一筆一畫都要到位;二是每個字的收筆,定要收到凝重不輕。這個教誨,甫運說他印象極深,銘記不忘。
當話題轉到退休生活時,甫運先生異常興奮。過去忙公事,想寫寫字,身不由己,心有余而時不足。像打游擊,但卻常常游而不擊。退了,難得“今日得寬余”。每天整個一上午,可以專心致志讀帖練字。走近書案,猶入佛門,萬事皆空。一筆在手,又儼然一位指揮兵士沖鋒陷陣的將軍,那種愉悅之情,難以言表。
甫運先生又是個低調做人的人,埋頭做事而不張揚,業(yè)有所成而不狂傲,面對名利而不心動。他把研習古隸當成一種寄托,一種境界。能修養(yǎng)身心,帶來樂趣,他便心滿意足、別無他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