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照日格圖 額爾敦哈達
作者簡介
額爾敦哈達,蒙古族,1965年生于內蒙古科左后旗。內蒙古大學蒙古學學院教授,博士。迄今出版《和諧勻稱的創(chuàng)作論》,《奶茶與咖啡》(合作主編),《噶莫拉研究》(合作主編),《大學蒙古語文》(副主編),《悟——新時期文學理論》(轉寫)等著作,發(fā)表散文、理論評論多篇,曾獲內蒙古自治區(qū)文學創(chuàng)作“索龍嘎”獎。
蒙古國是我多年的向往,那個詩與歌的國度不知在我的腦海里縈繞過多少次。每每想起《美好事業(yè)的烏蘭巴托》中唱的“四面環(huán)山的我的烏蘭巴托喲”,我總是禁不住地遐想,那些環(huán)繞烏蘭巴托四周的到底是些什么神山,這搖蕩的神曲為什么能夠長久地流傳?那茫茫的草原、藍藍的天,那清清的流水、白白的云和我生長的內蒙古草原有什么區(qū)別?懷著諸多的疑問和遐想,踏上了赴蒙古國訪學一年的路。我要從蒙古國立圖書館海一樣的蒙古文典藏中汲取營養(yǎng),要和蒙古國立大學的教授們完成我的研究課題,我還要盡情地閱讀這里的山山水水、人文風俗,設身處地地感受這里的一切。
綠樹紛披、郁郁蔥蔥的博克多山巒,活像一條綠色的龍蜿蜒在烏蘭巴托南面。青格爾泰山脈猶如一個恩慈的母親從背面環(huán)抱著烏蘭巴托。西邊是蔥根山,神工雕鑿山的這把斧子迎風而立、巍巍峨峨。巴彥居和山獨立寒秋,從東面擋住了多年的風和雪。夢幻般的圖拉河澗澗流水從東向西,從四山之間歡笑而過。河兩岸的小樓、別墅星羅棋布,錯落有致。
烏蘭巴托建筑雖顯粗糙,但堅固、耐用,給人一種厚重感。俄式居多,偶見中式。公路坑坑洼洼,通穿市中心,劣質的馬路上機動車飛馳,情韻有些不協(xié)調。街面上只見小轎車,不見摩托車、自行車。城里沒有院墻,行人從每一個角落任意穿行。
市民步行的多,也有不少人坐公交車或微型自動車。因體積小,費用低,那些藍色、蒼色的微型自動車備受歡迎,令人費解的是售票小姐報站名不是一站一站地報,而是“圓頂屋、散思兒、百家村”一聯(lián)發(fā),初來乍到的我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里的小車都是日產、美產、德產、韓產的汽車,質量無可非議,我卻常常見到劃破臉、刮破手的車子。由于烏蘭巴托長年覆蓋在冰雪里,車子相撞的事情時有發(fā)生。奇怪的是,兩車相撞,刮破了臉,車手卻不互相謾罵,慢悠悠地走下車,看一看自己的車,再看看對方的車,嚴重的時候說一聲“開車小心”,對方回一聲“對不起!”輕微的時候話也不說,各奔東西。過路的人們也好像對這類事情沒什么興趣,車撞車的,人走人的。烏蘭巴托人沒有看別人熱鬧的興致,從來都是瞧也不瞧。
城市雖然一派樸素,但走到哪兒都能見到納嵐圖拉、達來額吉、哈喇和林、巴彥居和等等詩意盎然的名字,心里總覺溫馨浪漫而親切可愛。蒙古國的蒙語是詩歌和音樂夢幻般的語言。當學業(yè)結束,回到故鄉(xiāng)之后朋友們問道:“蒙古國的蒙語當真美妙動聽?”我問答說:“樓道老太太的說話都不比我們的播音員主持人差。”——情調音韻方面中國的蒙古族無法與蒙古國人相比,雖然同屬一族語言,但內蒙古蒙語與蒙古國的蒙語輕盈宜人相比還有差距。
烏蘭巴托市里大商場、小商店、超市、露天市場鱗次櫛比。商場多,商人之間競爭大,但這里的商販并不是見了顧客就像見了爺爺一樣點頭哈腰,多數(shù)經營者表現(xiàn)出一種漠然的神情站立在各自的攤位前。他們不是“賣蘋果,賣衣服”地滿街喊,只是輕輕幾聲:“請拿你的蘋果,請拿你的衣服”。平常的交易、平常的往來、平常的心態(tài),少有不必要的夸張。走進小餐館,一片靜悄悄。經營者靜靜地等待你的消費,消費者靜靜地過來享受。蒙古國有法定的禁酒制度,因此餐館不賣酒水。根據(jù)禁酒令,不管任何人,如果在公眾場合酗酒鬧事立即被帶到醒酒所“醒酒”再說最近蒙古國酒業(yè)大幅漲價,生活水平偏低的人們自然也就沒有成天醉酒的機會。
有時候蒙古國的朋友們到我們宿舍來喝酒聯(lián)歡。慢慢有些嗜酒者來的次數(shù)就多了,于是我們有些人就看不慣?!翱柨θ酥恢勒寄愕谋阋耍瑥膩聿恢烙衼碛型?,這是我們當初的評價。后來結合蒙古傳統(tǒng)習俗分析才覺得這樣解釋有些不符合實際。蒙古人自古沒有吝惜飯菜的習慣,俗話說:“躲避熱飯菜,佛爺不高興”。蒙古人放牧去時家里留下字條,上寫飯在哪里,肉在哪里,過路客人自己對付一頓吧,主人不在家、失禮等字樣。同理,路經的客人到你家也仿佛是到了自己家,該吃吃,該喝喝,真正“賓至如歸”。他們從來不計較你吃了我?guī)状?,我喝了你多少。他來你家從不講客氣,你到他家照樣也是。如果你吃也不吃,喝也不喝,反而招來主人的不滿。多數(shù)朋友多次請我們到家中用餐,都是這么個情景。
喀爾喀人(即蒙古國人)的世界分外安靜。從沒有聽見他們?yōu)樯顕@息過——要知道他們的生活并不富裕一兜里有點錢就無所謂的花掉,并不拿艱苦當艱苦。蒙古國人的飲食簡單、量少。早晨喝奶茶,加一點奶制品,中午仍是奶茶,加一點面包之類,晚上才吃點包子、燒餅、米飯、面條等。我們的人每頓都是幾菜幾湯,多種主食,這里的人每頓吃幾條瘦肉,一碗米飯,喝點菜湯了事。即便如此,他們的體力、耐力都強于我們。農業(yè)文明和牧業(yè)文明的區(qū)別可能就在這里。幾年前上課時我學生說:“科爾沁出不了博克”,在這里我的話似乎得到了進一步的印證。玉米飯加腌醬菜,少年兒童多年失去摔摔打打的習慣,哪能生出身強力壯的勇士。文化環(huán)境改變了,發(fā)展革新的地方很多,但傳統(tǒng)文化上丟失得也很多。
喀爾喀人的兜里沒有幾個錢,但到劇場看演出他們可一點都不心疼。多數(shù)人寧可少吃一頓飯也要到劇場看一場演出。為了滿足人民大眾追求典雅的精神生活需要,烏蘭巴托建了許多劇場,如中央文化宮、話劇院、歌舞劇院、屋入閣、奧都恰特、中央娛樂場、博克看場等等。劇場全是西式經典建筑,外觀高崇、內設典雅。寬敞的外走廊迎門而接,掛滿蒙古國藝術家的巨幅畫像,其中多數(shù)為蒙古國功勛演員。走廊深處有衣柜——看演出是一件嚴肅的事情,男性必須西裝革履,衣著整齊,女性必須好好梳妝打扮,到了寒冷季節(jié)需要穿外套去,必須在看演出之前把外套寄存到走廊的藏衣柜里。劇場地面鋪滿地毯,人們腳步輕盈,說話低聲,因此滿場觀眾一片安靜。
蒙古國的節(jié)日多。圣誕節(jié)、國慶節(jié)、婦女節(jié)、春節(jié)、母嬰節(jié)、鈴聲節(jié)……流行歌曲唱的“天天都有新的喜慶”真不是句空話。到了夏季,多數(shù)人下到牧區(qū),邊喝馬奶酒,邊呼吸新鮮空氣,參加各種娛樂活動。這里私人車多,多數(shù)人都有自己的夏營地,那個叫“拉格爾”的夏營地一旦到了溫暖的夏季都會迎來自己的主人。那些厭倦了城市生活的人們,坐上自家的小轎車,帶上行李物品,野餐用具,大搖大擺前往夏營地,真有一副貴族氣派。
烏蘭巴托的多數(shù)人都顯得高傲自大,嘴里掛的總是——“中心、高貴”,總表現(xiàn)出瞧不起別人的神情,似乎并不懂得成吉思汗的優(yōu)秀子孫早已遠去。他們確實有一些優(yōu)越的條
件,也有良好的語言傳統(tǒng),但某些人像一個寵壞了的孩子,只知道聽別人給他唱贊美歌,稍有不順耳的話,便表現(xiàn)出極大的不高興。
除了歲數(shù)稍大的人習慣于穿蒙古袍、靴子以外,多數(shù)人都穿西裝,中年人多戴氈帽、皮帽或禮帽。年輕的多數(shù)留著蓬松的短發(fā),并將其染為赤橙黃綠青藍紫,穿牛仔褲,走路剛勁有力。那些身材苗條,紅裝素裹的姑娘們邁著小鹿的狂野步子,青春靚麗。偶不小心就聽見他們或她們互相交談:“剛從日本回來,明天要去德國……”想象得出蒙古國人出國的機會比較多。二十世紀20年代蒙古國大詩人德·納楚克道爾吉詠嘆過:“從那鴻雁飛不到的地方,好兒女滿腹經綸地回來”。如今當然有不少人是“錢囊鼓鼓”地回來。窮則思變,無可非議。
蒙古國人的“明天”多。多少事情,一聲“明天說”就了事,多少人一聲“明天來”就無影無蹤。我們的寢室有一次停水,只好從外單位挑水喝,衛(wèi)生間已經不能用了,我們找了幾次管理人員,回答是:“已經叫修理工了,明天來?!边@個“明天”不知何時來臨。后來來了幾名水暖工鬧騰鬧騰就回家,鬧騰了十來天。無奈得我們找電視臺“曝光”,這才撓到癢處,不到半天就修理好了。他們不是不會做,根本就是不想做,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按時按點”。蒙古國人有個掛在嘴邊的詞兒叫“qialis”,直譯就是“閃一下”,“閃電般”,即馬上到。用光速來表述快速,用詞之當簡直是美妙絕倫。但在實際生活中這個qialis卻是個“可怕”的字眼。這一“閃”也許是半小時,一小時,也許是半天一天,甚至干脆不來了。用詞之妙與實際情況,落差實在太大了。大得讓人難以接受。蒙古國人本來是個把誠信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民族,只是太缺乏時間觀念從而給人一種不可靠、不守信用的感覺。日本學者木村理子在她所著《西出的太陽》中對烏蘭巴托人的一些丑陋習慣進行了很有見地的批評。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一個民族,過分地自高自大是非常愚蠢的事情。烏蘭巴托的多數(shù)學者都能正面接受木村的觀點,表明有智慧的蒙古國人都明白這個。其實早先就有人寫過《丑陋的蒙古人》,激烈地批評過蒙古國人性格上的弱點。如今的蒙古國更需要這樣的批評。
烏蘭巴托有400多年的歷史。1639年的“屋人閣”是烏蘭巴托的雛形。“屋人閣”即圓頂房,開始的時候是喇嘛教僧侶念經的處所,后來慢慢發(fā)展為當時外蒙古的宗教活動中心,1706年改為“庫倫”,叫到1921年,當時主要是宗教和商貿的中心所在。1921年人民革命建立了民主政權,1924年改為烏蘭巴托。烏蘭巴托意即紅色英雄。
雖然經歷了多年的風雨,經歷了血與火的洗禮,烏蘭巴托仍然堅持著顯著的民族特色和宗教特色。甘丹廟、達西卻楞寺、曼巴大慶寺、丹布達杰寺、格斯爾廟……香火不斷,祥云繚繞。在那些漢式藏式的和蒙古包式的黃紅紫色屋頂建筑內,不斷飄溢著悠悠揚揚的念經聲,身披袈裟的喇嘛,一臉虔誠的朝拜者共同奏出了現(xiàn)代城市的遠古情韻。
對于初來乍到的我來說,感到這里的一切都是那樣炫目奪眼?!白杂伞倍植粌H寫在人和鴿子的臉上,連自由游蕩的野狗都昭示著自由的氣息。這個城市有7萬多條狗,其中三分之二為野狗。黑色、棕色、紅色、花色的各種狗,在大街小巷無所顧忌地自由游蕩。狹路相逢野狗也會善待對方,相互之間絕不產生任何摩擦。我們家鄉(xiāng)的狗如果在如此的環(huán)境里相逢,絕不是這般情景。看來人也罷,狗也罷,自由的環(huán)境帶來的是寬廣的胸懷。說是野狗,它們的“主人”可到處都是,在它們自由往來的小道上,或者在任何一個垃圾點上,你隨時可以見得到有人有意為狗兒們準備的“野餐”,其中不乏烤羊腿等上等美食。你看這些狗,一個個養(yǎng)得都小氣球一樣圓圓滾滾,是博大的蒙古文化和心地善良的蒙古國人給它們提供了生存的溫床。
烏蘭巴托的建筑從外面看是粗糙、簡陋的,但走進屋里,你就發(fā)現(xiàn)他們生活得相當整齊、典雅。這地方從公共場所到個人住處都有鋪地毯的習慣。樓道基本上是木地板,上鋪紅地毯,走起路來既柔軟又舒服。這里的環(huán)境衛(wèi)生不能僅靠一兩個清潔員,要靠全體公民的文明修養(yǎng)。這里的學生縱然是滿街穿行,也不會大聲喧囂,更不會無聊地到雪白的墻上信手涂鴉。我們的校園是一種什么景色?建筑是美的,但隨處可見腳印、手印、橫七豎八的字字畫畫,滿街紛飛的廢紙垃圾……我們的學校從小學一年級開始每天教的也是文明禮貌,也是公共道德,但為什么總是改不過來呢?百思不得其解。
烏蘭巴托大學生多。由于學費昂貴,學生們的生活分外艱苦。那些窮苦的大學生到底怎樣對付日常生活呢?原來不少學生住在親屬、老師、朋友家里,日常開支一律由后者支付??磥硗獗砝涞臑跆m巴托人內心深處也是溫遜可愛的。
烏蘭巴托大學生生活讓人羨慕,上課期間進進出出、嘻嘻笑笑、交頭接耳是常有的事。這里的教學不注重死記硬背,更強調實踐環(huán)節(jié)。不懂漢語的學生在那里琢磨滿、漢、蒙合璧的碑文,一副自信的樣子。據(jù)說研究碑文是老師留給他們的作業(yè),從幾百公里以外的廟里拍下來的。因此不能用我們的標準去評價他們的“嘻嘻笑笑”和“交頭接耳”,嬉笑后面也有苦。蒙古國人個個都是語言天才,學生中常見說一口流利的英語或日語、俄語的人。不知是他們頭腦聰明,還是因為蒙古語的思維有利于培養(yǎng)語言天才。圖書館、書店、舊書攤經常能夠見到或購到回鶻文古籍和舊蒙文的書刊。然而他們對舊蒙文沒有多少熱情,尤其對近年在內蒙古出版的書刊總是流露出一種鄙視的神情。與此相反,我們內蒙古人卻對外蒙古的歌曲和文學藝術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熱情。這倒絕不是我們沒有自己創(chuàng)作的歌曲可唱,沒有自己寫的書可看,而僅僅是對蒙古文化的一種鐘愛吧。
被自己的自由遐想牽引,徘徊在烏蘭巴托的街頭,而忙于生活和工作的喀爾喀人卻風一樣從我身邊走過,我常常覺得他們肯定認出我是一名“胡扎”,因此懶得理我??柨θ俗R別外國人的能力很強,無論你怎么努力去學他們的模樣,只要走上街頭,他們馬上就認出你是胡扎。我們有些人來這里之后,怕被人認出是胡扎,百般學習外蒙古人的衣著打扮和走路姿勢,但一出去便馬上還是“胡扎”了。
文化和文明是一個民族生存的根本。步入20世紀的春天,蒙古國文壇出現(xiàn)了舍·寶音尼木和、德·納楚克道爾吉、策·達木丁蘇榮等一代文豪,他們熱情歌頌革命和民主,弘揚優(yōu)秀民族文化傳統(tǒng),創(chuàng)立蒙古國作家協(xié)會,大量出版各種報刊,猶如撩開天窗般給古老的游牧部落帶來了現(xiàn)代文明的氣息。雖然在左傾擴大化時期舍·寶音尼木和含冤離世,但在他撒下種子的沃土上長出了勃·仁軟、勃·雅布呼朗、仁·卻諾木、策·洛代丹巴等文壇巨擘,使蒙古國現(xiàn)代文學走上了高峰。
喜愛文學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流傳至今,并且已經成為一種特殊現(xiàn)象。如果按人口比例而論,蒙古國可能是世界上詩人、文學家最多的國家之一。我認識的幾個知識分子都能寫詩,有的已經出版了幾部詩集。雖然進入市場經濟社會,出書、售書相當困難,但詩人們還是省吃儉用出版自己的詩集,這也許就是“人窮志不窮”吧!這里的人雖然生活艱苦一點,但都精神飽滿。這里每年舉行一次盛大的“水晶杯”詩歌大賽,每次大賽從總統(tǒng)到百姓都前來觀光,滿屋子的人們四五個小時就原地不動,我不知道除了蒙古國,哪一個國家能做得到?
對文學藝術有獨特理解的蒙古人,在歐亞兩種文明的縫隙里自由翱翔。最近蒙古國政府決定《蒙古秘史》為國經,馬頭琴為國樂。西方現(xiàn)代思想,新興藝術也在博克多山的南北漂流。烏蘭巴托的劇場同時上演著西方經典戲劇和蒙古長調,近年來出現(xiàn)了“胡日德”、“哈仍嘎”、“綠波”等音樂組合,電子音樂飄蕩在烏蘭巴托的每一個角落。欣賞那些留著馬鬃長發(fā)、穿著七奇八怪的服飾,抱著吉他瘋子一樣歌舞的年輕人,不知怎的,我只有一種感覺——舒服!
在烏蘭巴托的日日夜夜,我經常處在這樣一些“胡思亂想”之中。跟這里的人們來來往往,設身處地地參與他們的生活,令人興奮的地方多,讓我郁悶的事情也不少。把所見所聞整理成這么個散記,人家也許認為我“多管閑事”,但文人的陋習就在這兒,怎么能夠見而不寫?如果我的所見所聞,所述所訴,能給讀者帶來一些回味的東西,足矣!
責任編輯陳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