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字》中象征意象的解讀

摘 要：美國文藝復(fù)興時期的浪漫主義小說家納撒尼爾?霍桑因他的長篇小說《紅字》而蜚聲美國文壇，究其原因是霍桑在《紅字》中廣泛運用的獨特的象征意象，從而奠定了他在美國文壇上象征主義大師的地位。本文從主人公身上的紅字“A”，色彩，具體事物形象等三個方面評析《紅字》的象征意象，并對其進行重新解讀，進一步揭示霍桑象征主義的思想根源和哲學(xué)思想。

關(guān)鍵詞：霍桑 《紅字》 象征

Abstract: Nathaniel Hawthorn was a great Romantic novelist in the American Renaissance, who was well-known in the American Literary Academy for his long novel The Scarlet Letter published in 1850.The reason why this book is very popular for the whole world and people is that there lies many unique symbols applied to the novel widely, which established his substantial status in the American Academy as a master of symbolism. This article will express my shallow opinion and try to criticize and study several symbols in The Scarlet Letter from three aspects—the scarlet letter “A” in the four characters, the color and specific images—to reinterpret the book and reveal the root of Hawthorns thought and the notion of philosophy about his symbolism further.

Key words: Hawthorn, The Scarlet Letter, symbol

一、引言

納撒尼爾?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 1804—1864）是19 世紀美國偉大的浪漫主義小說家之一。他出生于馬薩諸塞州的塞勒姆鎮(zhèn)，當?shù)厥莻鹘y(tǒng)的清教制度，祖輩兩代都是清教社會的權(quán)利要人，都曾參加過迫害異教徒的活動，這些都給霍桑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又恰巧生活在文藝復(fù)興時期，超經(jīng)驗主義和神秘主義為他注入了新的精神力量，他試圖找到改變?nèi)祟惿顮顩r及接近上帝的方法，卻始終難覓。因此，他在作品中大量假借象征這一藝術(shù)手法，寄托自己的困惑，憤懣與無奈的思想感情，聊以抒懷慰藉。

在《紅字》里，霍桑運用了如寓言、象征、幻想、意象等多種文學(xué)技巧。但尤以象征手法表現(xiàn)得最為典型。作為一位象征主義大師，霍桑的象征手法與同時代的其他人是不同的，確切地可以稱之為“清教徒式的”。正是這些象征手法能讓我們理解那些犯了過失或遭受苦難的人們，同時，更進一步了解他們所生活的那個世界。

象征是借助象征物來表意的一種古老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藝術(shù)手法，它能誘發(fā)讀者的想象和聯(lián)想，從而表達一種耐人尋味的思想感情。然而，象征并非單獨的存在或僅僅是一表意的物體，它是內(nèi)部事物的外部投影，從而可以根據(jù)暗含在那些事物中的觀點或各種假設(shè)來解釋世界，甚至整個宇宙。因此，作者運用象征所表達的思想是超時空、超物質(zhì)的，是在另一個世界表達自己的感受與體會。本文從主人公身上的紅字“A”、色彩、具體事物形象等三個方面闡釋霍桑在《紅字》中巧妙運用象征手法，重新解讀霍桑這位象征主義大師深刻的思想根源和哲學(xué)內(nèi)涵。

二、紅字“A” 在主要人物身上所體現(xiàn)的象征

1.海絲特的紅字“A”。海絲特?白蘭是小說的女主人公，她為了所愛的人，獨自背負起通奸的罪名。在小說開頭，當海絲特戴著猩紅色的“A”字出現(xiàn)時，紅字“A”在此時意味著通奸,它表現(xiàn)的是罪與罰。然而海絲特胸前的“A” 字是她精心刺繡而成，這暗示了霍桑對女主人公的同情。海絲特的刺繡手藝隱含了她的一種引以為豪的能力，似乎她不像是一個受罰的罪人，而極像一朵已人格化了的綻放迷人的野玫瑰花。

隨著情節(jié)的發(fā)展，“A”字的其它意義一點一點地展現(xiàn)出來。人們開始重新審視紅字“A”的含義，認為“A”體現(xiàn)了她的好手藝，是藝術(shù)的標志?！癆”字是海絲特高貴優(yōu)雅，因此使人羨慕,她又是那樣的行善積德，堅強能干。然而正是這個紅字“A”使她不得不過著隔離、恥辱的生活。隨著時間的磨蝕，這種隔離孤獨的內(nèi)涵逐漸模糊，海絲特生活于這個社會，卻享受不到作為人的權(quán)利，盡管如此，她仍堅持默默地幫助別人，她用自己的真實戰(zhàn)勝了社會對她的不真實，頑強地生存下來，成為一個女強人。

海絲特對愛情忠貞不渝，深愛著年輕的牧師。是愛情給了她承受巨大痛苦的勇氣和力量，是愛情讓她繼續(xù)生存下去并期盼美好的未來。由此可見，“A”也象征崇高偉大的愛情。

2.丁梅斯代爾的紅字“A”。丁梅斯代爾是一個虔誠的牧師。霍桑在小說中說他是“一個真正的僧侶，一個真正的宗教家”。他的“A”字的象征是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由于丁梅斯代爾的身份和地位，他沒有承認他的罪行，但在他的心靈深處，卻十分痛苦。與海絲特不同的是，他的痛苦全部來自于他本身。他一方面憧憬著與海絲特幸福的愛情，遠離世俗的世界；另一方面，他又離不開上帝的支持，沖不開宗教的樊籬。他沒有做過真正虔誠的懺悔，采用自己的方式進行良心的譴責、絕食、夢游、在密室鞭打自己等等。而不是采用上帝教導(dǎo)的方式——坦誠地在公眾面前懺悔。這對教民來說是欺騙，對海絲特也是不公平的，對齊靈渥斯也是不可饒恕的。丁梅斯代爾一面“受著靈魂極度的折磨”，一面“受肉體疾病的痛苦，同時又聽他的死對頭的任意擺布”，痛苦讓他產(chǎn)生幻覺，認清了自己的虛偽。

丁梅斯代爾內(nèi)心也是充滿了情感與愛，但他的愛是兩面性的。一是對上帝的愛，他每次布道都是那樣虔誠，他那雄辯的口才和對宗教的熱情，不僅震撼了所有教民，而且使天使都要來和他答話了；二是對海絲特的愛，那是遠離宗教束縛，重歸大自然的世俗之愛，使他同海絲特一樣被烙上了特殊的紅標記，象征了愛與罪的矛盾。

3.奇靈渥斯的紅字“A”。奇靈渥斯是紅字的捍衛(wèi)者。他年已半百，沉郁孤僻，身體畸形，為得到家庭的溫暖和心靈的安慰，娶年輕貌美的海絲特為妻，卻從不關(guān)心她的切身感受，他與海絲特的結(jié)合違背了自然規(guī)律。他到新英格蘭后不久，發(fā)現(xiàn)海絲特背負通奸的罪名，遭到周圍人的唾罵。這位老人在紅字的刺激下，開始對海絲特及其情人實施無情的報復(fù)，他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借助醫(yī)生的身份，接近丁梅代爾，并窺探他內(nèi)心的隱情，絞盡腦汁地折磨年輕的牧師，致使年輕的牧師在身體與心理兩方面?zhèn)涫苷勰?。這種行為褻瀆了基督教教義，齊靈渥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他是一個用智慧把自己變成魔鬼的典型實例。

霍桑描述了齊靈渥斯這一絕無憐憫之心的復(fù)仇者形象，他表面沉靜溫和，內(nèi)心卻自私而冷酷，懷著深沉的仇恨，稱他是“舊道德、舊秩序的保護者”。他代表了一種過時的腐朽的落后事物。奇靈渥斯在早期就辱沒了海絲特的青春，后來對丁梅斯代爾不擇手段的報復(fù)更揭露了他黑暗和丑陋的靈魂，他是真正社會黑暗力量的化身，宗教惡勢力的象征。

4.珠兒的紅字“A”。珠兒也是作者寓于象征意象的人物。她是另一種形式的紅字，是賦予有生命的紅字，她出生在黑暗恐怖的監(jiān)獄里，還未出世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標志著清教主義的殘忍和社會現(xiàn)實的冷酷。在小說中，作者不遺余力地對她進行精心描繪刻畫，“她是秉承著不可測知的神意，從一種茂盛的罪惡的熱情中開放出的一朵可愛的不朽的花”，她優(yōu)雅美麗，天生麗質(zhì)，既有農(nóng)家野花般的純美，又有小公主似的高雅，“真可以說她是在伊甸園里生長的”。她還具有一種超自然的活力，永遠生氣勃勃、精力充沛。她在森林里自尋其樂，與大自然融為一體。她可以抓住陽光，沐浴在大自然給予的愛河之中，所以，珠兒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生機，就有陽光。

珠兒雖然身處逆境，但黑暗的陰云從未飄進過她的心靈，小小年紀，感情強烈，已能清楚地意識到社會對自己的敵意，頑強地反抗人們對她們母女的蔑視與侮辱。珠兒既是母親罪惡的標志，又是某種神秘的理想和希望的象征。她是屬于未來的，“她的笑聲充滿著歡樂與和諧”。她后來也結(jié)了婚，成了家，她的美好的結(jié)局預(yù)示著人類美好的未來。因此，珠兒還象征著幸福美好生活的開始，體現(xiàn)了一種新文明、新道德、新秩序建立之前的征兆與希望。珠兒的形象巧妙的豐富拓展了紅字“A”的內(nèi)涵。

三、色彩的象征

1.紅色的象征意象。紅色是血與火，是激情魯莽、熱烈情欲的象征。海絲特年輕漂亮、充滿激情，卻草率地嫁給了老齊靈渥斯，魯莽的婚姻注定了她悲劇的開始。熱烈的情欲可以帶來無限快樂，又可以演變成摧毀一切的災(zāi)難性力量。海絲特和丁梅代爾抑制不住青春的沖動，放縱了自己，后果是一個喪失了婦人的貞節(jié)，一個辱沒了自己的使命。

紅色是犯罪之人的顏色。在《圣經(jīng)?啟示錄》十七章中所描寫的那個“大淫婦”就身著猩紅色的衣裳，她的座椅也是一只猩紅獸。從此，猩紅色就帶上了墮落、淫蕩和罪惡的貶義。因此，海絲特胸前的猩紅醒目的“A”字，直接表明她是一個通奸者。

紅色是火刑的隱喻，煉獄之火的顏色。據(jù)但丁在《神曲》中記載，靈魂在煉獄中得到凈化，為升入天堂做好準備。海絲特和丁梅代爾二人即象征中世紀將被施以火刑的異教徒，又隱喻在煉獄的熊熊烈火中備受煎熬的兩個負罪的靈魂，紅紅的火焰內(nèi)化為紅紅的“A”字，代表了基督教的精神凈化和永恒懲罰。

紅色是陽光的象征。當海絲特第一次站在刑臺上時，“強烈的陽光燒灼著她的面龐，點燃起了她臉上的羞愧“。陽光強調(diào)海絲特的罪過。但是后來，海絲特在鎮(zhèn)上樂善好施，接濟窮人，她的行動也正像陽光一樣，”她胸前繡著的字母在那里閃閃發(fā)光，它超凡脫俗的光芒帶來了溫暖和安慰?！?/p>

紅色是珠兒的主色。雖然紅字是海絲特罪惡的標記，但對珠兒來說則是一個自然的紅字，甚至在她出生前就成了她母親罪惡的標記。因此，不管珠兒穿什么顏色的衣服，她總是有紅字的含義。而且海絲特也總是讓珠兒穿紅色衣服，這更使她成為又一種形式上的紅字，一種被賦予了生命的紅字。

紅色是鮮血的象征。海絲特始終佩戴著紅色的“A”字，而年輕的牧師則在胸口刻著一個血字“A”，他們一次次走向刑臺，以自己的苦難、鮮血，甚至生命向世人昭示著一條解脫罪孽的光明大道。海絲特與丁梅代爾既是擺在清教祭壇上獻給上帝的犧牲品，更是為更高層次的真理而獻身的義無反顧的殉道士。

2.黑色、灰色和其它顏色的象征意象。與此同時，霍桑用黑色和灰色渲染鎮(zhèn)上的那些居民和官員，他是這樣描寫冷酷的鎮(zhèn)上居民，“他們是多么丑陋”、“老婦人鐵青色的臉”，官員們“帽子上插著黑色的羽毛，身著黑絲絨的緊身衣”，黑色和灰色象征著黑暗、死亡和邪惡，這些暗淡壓抑的冷色調(diào)是當時整個清教社會的主色調(diào)，反映了鎮(zhèn)上人們的無知和愚昧，官員們的丑惡和殘忍；還有霍桑把白色賦予了丁梅代爾—這位懦弱、抑郁、多病的牧師，文中這樣描述了丁梅代爾，“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這白色恰恰暗示了他懦弱的性格。

四、具體事物形象的像征

在小說中，霍桑巧妙地設(shè)置了一系列自然事物，并賦予它們神秘的象征內(nèi)涵，與其他形式的象征一起構(gòu)成了整部小說完美的象征體系。

1.監(jiān)獄與刑臺。在文章開頭，霍桑把監(jiān)獄描寫稱“文明社會的黑色花”，象征著人類文明社會的黑暗和罪惡，然而霍桑又在監(jiān)獄門口特別設(shè)置了一叢怒放的野生玫瑰花來象征大自然的美好和頑強的生命力，它意味著人類法律與自然法則之間的對立關(guān)系。

小說中多次出現(xiàn)了刑臺，不僅象征著嚴厲的清教教規(guī)，而且也是人們公開承認罪行的地方，“亞瑟必須到這個地方來贖罪，也只有到這個地方才能擺脫精神的折磨”。刑臺上的絞架是清教徒法規(guī)的嚴厲代表，象征公眾對個人罪過的認同。

2.太陽。太陽也被賦予象征意象，代表大自然的認同。即使在森林中，太陽也照在珠兒身上，但太陽卻從海絲特和她胸前的罪惡標志上悄悄地溜走。同時，森林里陽光的盛與衰象征著海絲特與丁梅代爾的感情的變遷。

3.小溪及墓地。在森林里，有一條清澈的小溪。它的源頭無人知曉，且在陰暗處流淌，意味著珠兒的身世。它清澈閃亮，象征著小珠兒的純真自然、活潑伶俐。同時海絲特與丁梅代爾在小溪畔相聚，任憑海絲特怎樣呼喚，珠兒怎么也不愿意跨過小溪。小溪象征著罪惡與純潔的分界線。

丁梅代爾的住處緊挨著一片墓地，而齊靈渥斯經(jīng)常在墓地采藥。小說結(jié)尾以墓地結(jié)束，與前面的監(jiān)獄前后照應(yīng)，在霍桑筆下，墓地象征社會罪惡的滋生地，同時也象征著死亡與毀滅。

五、結(jié)語

那么霍桑為什么采用這種手法來表現(xiàn)他的主題呢？這恐怕是在象征的遮掩下，可以巧妙地運用諷刺和大膽的語言?；羯２焕⑹抢寺髁x大師，他憑借豐富無比的想象力，馳騁在語言文字的海洋，給讀者描繪了一個神秘瑰麗的象征世界，這個虛幻的世界盡管五彩斑斕、微妙莫測，變化萬千，但卻是想象與現(xiàn)實的結(jié)合。

霍桑的《紅字》這部小說是以現(xiàn)實生活為出發(fā)點的，作品里所表現(xiàn)的主題思想也滲透了作者現(xiàn)實生活的感受，盡管有的感受不完全正確。從他的作品反映出來的內(nèi)容來看，并不意味著他僅僅是康考得的園林之子。他愛民族心切，愛人之心深。但是，他的愛和同情在作品中常常表現(xiàn)的抽象和單調(diào)，有時從生活的暗面來反映，這就使人感到費解。值得注意的是，霍桑的清教意識導(dǎo)致他把解決問題的辦法寄托于宗教，甚至主張原罪的普遍性，這些我們應(yīng)該深刻地認識到，但不管怎樣，霍桑高超的藝術(shù)手法——象征形式值得我們探討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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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巖堂：山東濱州學(xué)院外語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