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

陳秦浩

我們每一個人都在平凡的生活中頻繁地更換著角色，而這個過程，使我得到了很多很多，對我來說，這是一筆財富。

我家原先住在一個居民樓的頂層，聽父親說，樓層高，空氣好，站在陽臺上能看得很遠?？墒俏ㄒ徊环奖愕木褪敲慨敿依锩簹夤蘅樟说臅r候，換煤氣罐就成了一個不小的工程。父親是個心慈的人，寧愿自己吃點苦，也不舍得讓別人受累。因此，每次換煤氣罐，父親都親自上陣。

小時候，我特別喜歡父親換煤氣罐，因為每次我都可以和父親玩那個游戲。這天，煤氣罐又空了！老規(guī)矩，父親用粗大的雙臂拎起煤氣罐，往肩上一擱，就開始上樓。而我則找來一根繩子，把它系在爸爸的皮帶扣上，一邊走一邊拍著他的屁股：“駕，駕，爸爸快點兒，快點啊兒！”“兒子讓我快，說快就快！”于是父親邁開步子，兩階兩階往上蹬。每一步都踩得“噔噔”響，震得整個樓道似乎都在晃動。到了樓上，父親汗流滿面，為了逗我開心，還裝作力大無窮的樣子，把我架在半空，像盤旋的飛機。我和他笑著，叫著，瘋著……

在我的記憶中，父親整天有著用不完的勁兒。

很多年過去了，我們搬進了新家。選房的時候，父親還是選了頂樓。理由和當初一樣。

這天，煤氣罐又空了。送煤氣的叔叔準備往上扛時，一如既往地被父親攔住了：“師傅，你們整天送煤氣不輕松啊！這罐子就擱這兒，早點回去吃飯吧！”一種莫名的敬仰和自豪在我心底油然而生?？墒前峁拮訒r，我突然發(fā)現(xiàn)父親不再像以前那樣能一下子把罐子扛在肩上了；突然發(fā)現(xiàn)即使我在后面拍父親，他的步伐也沒有以前快了；突然發(fā)現(xiàn)樓道不再被震得“噔噔”響了；突然發(fā)現(xiàn)父親的喘氣聲變大了，腰也變彎了，兩鬢也斑白了……突然發(fā)現(xiàn)，父親老了。

父親喊號子的聲音如同一杯杯檸檬汁澆在我心里，好酸好酸，酸味一個勁兒地往上躥，竄進我的鼻子，竄進我的眼睛……我三步并作兩步跨上前去，奪下父親的煤氣罐，兩手抱起它，咬著牙，一口氣搬到了家門口。此時此刻，我的兩條腿好重好重，手上的每根筋都像要蹦出來，而心卻如同飛起來一樣，輕松多了。父親拍拍我的肩膀：“兒子長大了……”我不知哪來的勇氣，親了父親一口：“以后就由我來搬了！”父親有些惶恐，臉上泛出欣慰的笑。

是的，如今我已經(jīng)長大了，當年的父親和送煤氣的叔叔換角色，我沒理由不去崇拜他；現(xiàn)在父親老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和他換角色呢，也許，不久的將來，我還要接過父親更多的擔子，支撐起整個家……

平凡的日子，換著平凡的角色，而在時間的過濾下，我懂得了很多很多。

（指導教師 陳亞飛）

（責任編輯 賈 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