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jìn)中的“單車男”

朱清蒙

“單車男”長著一張非常普通的臉，穿著非常普通的衣服，說著非常普通的話。“單車男”討厭所有復(fù)雜的事情，他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展現(xiàn)出其本來的面目?！皢诬嚹小毕矚g順其自然，不愿意強求。

“單車男”討厭與人交往，因為這常讓他感到緊張，他不愿意去揣摩別人說話的態(tài)度與神情。在“單車男”的心里，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他更喜歡真實。

“單車男”常常騎著單車到城市的各個角落去。他不喜歡被束縛，單車便成為他擺脫束縛最好的工具。騎在車上，他可以游歷這個城市中所有的地方?！皢诬嚹小辈煌５仳T著，路邊的景物像在回憶中緩慢地滑過，人群啊，昆蟲啊，樹木啊，音樂啊，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在向后飄，“單車男”覺得它們飄得很慢，可是所有的回憶，卻一下子就沒了?；貞浭鞘裁磿r候沒有的呢？“單車男”想。

“單車男”曾經(jīng)那樣珍視每一段回憶，不管是什么樣的回憶，可它們終究還是消逝了。在某次的惱怒與尷尬之后，在某次妥協(xié)、認(rèn)輸、顧忌、猶豫、懷疑之后，回憶就那樣不知不覺、悄無聲息地失去了。沒有記憶的人是蒼白的，“單車男”知道，這是懲罰，懲罰他的健忘與漫不經(jīng)心?？墒菦]有辦法，“單車男”也要生存，每個人都要生存，所以每個人都在忘記童年，他不可能拋下一切，僅僅為了保持自己僅剩的一點純真。所以，還是一直騎著單車前行吧，至少這樣沒有束縛，可以盡量讓自己多做一些選擇。

“你敢不敢停下車子？”“單車男”問自己。

“我不敢?！薄皢诬嚹小睙o奈地回答著。

生活到底不是電影。

單車在慢慢變舊，所有的東西也都在改變?！皢诬嚹小痹臼煜さ娘L(fēng)景、書店和人都與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樣了。那些房子呢？那些樹呢？那些沒有人理會的書呢？那些偏執(zhí)和瘋狂呢？“單車男”其實知道答案：我們都長大了。房子“長大”了，被拆了；樹長大了，被砍了；書“長大”了，被撕破了。他只是不愿意把答案說出來，仿佛那樣會造成更加不可逆轉(zhuǎn)的后果。也可能是因為，一旦他承認(rèn)所有的東西都會長大，就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也在長大。他想自由地活著，但是成長與自由對他來說，好像向無和諧統(tǒng)一過。被迫長大后的“單車男”，有一點點的自由和好多好多的孤獨。

“孤獨是一種奇怪的東西，當(dāng)我向你們展示我的所有，卻沒有人給我一丁點兒的回應(yīng)?！薄皢诬嚹小睙o奈地想。他開始期待。一個人只有在期待著什么的時候才會騎著單車在城市里穿梭。因為騎著單車的“單車男”，可以穿越所有場所，可以等待，可以離開。

雖然時間一直在走……

（責(zé)任編輯 賈 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