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似錦

龔立波

周大山剛來局里工作不久,胡局長見他面時,曾拍著他的肩膀說:“不錯,有前途!”周大山就私下想:既然胡局長都說我有前途,那么我今后一定升遷有望,未來肯定前程似錦。所以他暗下決心:憑自己的聰明才智,做個有心人,找機(jī)會在胡局長面前表現(xiàn)表現(xiàn),好混個一官半職,日后光宗耀祖。

有一天,周大山到胡局長辦公室匯報工作,正好遇到秘書給胡局長買機(jī)票回來。在秘書把機(jī)票和身份證放在辦公桌上的當(dāng)兒,周大山極快地掃了一眼,暗暗記住了。中午下班后,周大山便急匆匆去了有名的嬋娟糕點店訂了個大蛋糕,又買了兩瓶經(jīng)典茅臺酒,兩條極品真龍煙,并在祝賀卡上簽了名,委托店員晚上8點按地址準(zhǔn)時把禮物一并送去。然后,周大山才放心地回了家。

次日上班,胡局長見到周大山,便笑盈盈地問:“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周大山佯裝難為情地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胡局長見狀也沒再追問,只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不錯,有前途!”并不失時機(jī)地拍了拍周大山的肩膀。周大山聽了更是受寵若驚,心里像喝了蜜一樣甜。

幾天后的一個下午,同事們都下班走了,周大山還在辦公室忙碌著。胡局長下班經(jīng)過時,叫他陪同去應(yīng)酬。周大山有些猶豫。胡局長問:“你有事?”周大山趕緊說:“沒……沒事!只是我陪局長應(yīng)酬不知合不合適?”胡局長松了口氣說:“誰說不合適?這是任務(wù)!晚上你得陪酒呢!”說著硬拉著周大山上了車。

酒宴上,宴請方十分熱情好客,頻頻向胡局長敬酒示好。胡局長盛情難卻,只好不斷舉杯周旋。周大山心知肚明,胡局長只有招架之功,根本無還手之力。若繼續(xù)下去,胡局長非醉不可。頓時,周大山急出了一身冷汗。他本想直接為局長代酒,又怕有辱局長臉面,讓他下不了臺。他想來想去,只好“曲線救國”,用圍魏救趙之法來給局長解圍。于是,周大山向宴請方發(fā)起了反攻。盡管周大山酒量不錯,但幾圈搏殺下來,他還是有些暈乎乎的了。特別是酒宴將近尾聲時,周大山已是頭暈?zāi)垦?腹內(nèi)更是翻江倒海,他不得不離席去了洗手間。

然而,當(dāng)周大山從洗手間回到包廂,里面已是人去席空——大家都走了。周大山抓起桌上的手機(jī)揣進(jìn)褲袋,踉蹌著走出了酒店。走到中心廣場,被風(fēng)一吹,酒勁又上來了。他頭暈得想吐,就趴在花壇上睡著了。正睡得香,忽然跑來一條狗,從他的褲兜往外掏手機(jī),他一把抓過去,抓住了狗的尾巴,狗一使勁掙脫了,他只落下一手狗毛,手機(jī)卻被狗叼走了。周大山只好大聲疾呼:“搶手機(jī)了,搶手機(jī)了,抓住它,抓住它!”頓時,廣場上的人都圍了過來,有人打110報了警,不一會兒警察就趕來了。警察問怎么回事?周大山把經(jīng)過說了。警察一聽就笑了:“狗能搶劫大活人的手機(jī)?”周大山見警察不相信自己,急忙把手伸了出來:“不信?你們瞧瞧!”警察一看吃了一驚,他手掌上竟真的殘留著幾根狗毛。

警察拿出手機(jī)遞給周大山,讓他試打他的手機(jī)。周大山打通了,可接電話的竟是他的頂頭上司胡局長!這是咋回事?周大山愣了好一陣子也沒回過神來:自己的手機(jī)明明被一只狗搶去了,咋會到了局長手里?周大山問胡局長在哪?局長說在剛才喝酒的酒店。周大山便領(lǐng)著警察趕了過去,胡局長一見周大山就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宴席將散之際,周大山起身去了洗手間。胡局長以為周大山不勝酒力先回了家,就叫大家散了。誰想他剛進(jìn)家門手機(jī)就響了,他一看是周大山的號碼,可一接電話卻是個女的。她說她是酒店的服務(wù)員,手機(jī)的主人把手機(jī)落在酒店了,她見手機(jī)里有胡局長的號碼,就試著打過來通報一聲。胡局長立即返回酒店,服務(wù)員交還手機(jī)時還告訴他:她見手機(jī)的主人喝完酒走的時候忘了拿手機(jī),就提醒他;可他轉(zhuǎn)過身竟拿起一根肉骨頭往褲兜里一塞,頭也不回地走了,怎么喊都喊不回……

警察聽了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周大山也陪著尷尬地笑了笑。等警察走了,胡局長卻拍著周大山的肩膀說:“不錯,有前途!”周大山一聽,酒勁驚醒了一半:這是啥意思?周大山想來想去,折騰一晚上,竟沒把意思弄明白。

翌日早上,妻子交給周大山100元,讓他下班順道買兩箱酸奶回來。周大山爽快地答應(yīng)了。平時妻子管家,周大山身上不帶錢,妻子叫買啥東西,給多少錢,他就買多少東西。所以出門前,周大山慎之又慎地把錢藏進(jìn)了兜里。

周大山剛走進(jìn)辦公大樓,就被正要外出的胡局長叫住了,說是跟他去辦點事。等辦完事打道回府時,胡局長繞道來到自家樓下,叫周大山在車?yán)锏?他回家取份文件?？珊珠L才上樓幾分鐘就在窗口大叫起來:“小周、小周,你快上來!”周大山不知出了啥事,急忙沖上樓一看,原來胡局長家被盜了,四處一片狼藉。情急之下,胡局長要報警。周大山卻冷靜地提醒道:“從長遠(yuǎn)打算,報警會有諸多不妥。”胡局長仔細(xì)想想,覺得說的有道理。周大山建議查查丟了啥東西?胡局長查來查去,就只有餐桌上的100塊錢不見了,那是胡局長留給兒子的中餐費(fèi)。周大山靈機(jī)一動,便說再找找。不多會兒,周大山竟從墻角的雜物里找出了那100塊錢。胡局長笑夸他眼明心細(xì),并拍著他的肩膀說:“不錯,有前途!”周大山聽了,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暖流。

下班回家,妻子問周大山為什么沒買酸奶?周大山頓時傻了眼,情急之下,只好撒謊說錢不見了,不知是掉了還是被偷了?妻子就嗔怪他:老大不小還毛手毛腳,咋能辦成大事?周大山一個勁地認(rèn)錯、賠不是,可心里卻偷著樂:別說被罵,就是被打也值啊!因為那100元畢竟是用在了胡局長身上。

然而,第二天早上,周大山上班離大門還有幾米遠(yuǎn),就見胡局長的車先他一步停在了大門口。門衛(wèi)李老頭急著一面開門,一面遞上幾封信。胡局長接了信,又親切地拍了拍李老頭的肩,道:“不錯,有前途……”周大山聽了大驚:原來門衛(wèi)李老頭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啊!他想了想,心里很不是滋味。經(jīng)過大門口時,他打趣地問:“李老頭,局長認(rèn)為你也有前途啊?”李老頭一聽,笑了:“那是局長的口頭禪,你也當(dāng)真?”周大山一聽,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蔫了下去。原來滿懷的希望,換來的竟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呀?他暗暗發(fā)誓:今后再也不干傻事了!

自此以后,周大山就盡量躲著胡局長,即便不期而遇他也繞道走,爭取不讓胡局長抓差。然而,胡局長卻哪壺不開提哪壺,讓周大山無處可躲,無處可逃。

那天,老天爺正下雨,周大山剛在辦公室坐下,手機(jī)就響了,是胡局長打來的,叫他去局長辦公室。周大山很不情愿地去了。胡局長叫周大山跟他走,周大山知道自己現(xiàn)在該做什么,所以很無奈地拿起那把特大號雨傘跟隨胡局長走了出去……

回來之后,周大山?jīng)Q定吃一塹、長一智,從失敗中吸取教訓(xùn):上班時讓手機(jī)關(guān)機(jī)!可那天上班沒多久,就見辦公室主任匆匆跑來找他,道:“小周呀小周,上班時間,你關(guān)哪門子機(jī)呀?胡局長要下去視察,正在辦公室等你呢,快去吧!”周大山聽了不禁皺了皺眉頭,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去了。此時此刻,窗外正淅淅瀝瀝地下著春雨呢!

沒過幾天,辦公室主任就在辦公大廳宣布了一項局里的人事任命:任命周大山為局長助理。大家一聽,都驚得云遮霧罩:他初來乍到,再輪也輪不到他呀!辦公室主任說:“因為他是特殊人才嘛!”大家就更疑惑不解了:他有啥特殊呢?辦公室主任解釋道:“局長太高了,局里只有周大山的個兒夠高,下雨時可以給他打傘……”周大山剛才還偷著樂呢,此時聽了主任的解釋,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上…… ■(責(zé)編: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