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幸福，拐著彎兒來

凌霜降

他愛我在先并且愛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與我在一起。而我在生活上，為他洗衣做飯打理家務(wù)，算是一個稱職的妻子，他為什么不保持像以前那樣的激情一直好好地珍惜我呢？

你要分梨是什么意思

晚飯后，顧小四一邊洗碗，一邊撒嬌似地要我給他榨杯果汁。我心情莫名其妙地不好：要喝自己榨去。顧小四沒說話，低頭繼續(xù)洗碗。

我坐在沙發(fā)上，按著電視搖控器，想找個娛樂節(jié)目撒撒氣兒。顧小四的工作很忙，這我知道。顧小四遵守婚前對我許下一輩子洗碗的諾言，每天飯后洗碗這我也知道?？墒侵肋@些又有什么用呢？我仍是心情不好。我覺得生活重復(fù)而拖沓，更重要的是，我感覺顧小四越來越喜歡使喚我。老婆，我要喝果汁。老婆，給我倒杯水。老婆，我餓了。同樣上班下班，為何卻要我多做家務(wù)？雖然有句話說，沒有人會對已經(jīng)上鉤的魚喂餌，但我一直以為顧小四是特別的。顧小四追我，實在追得太苦了。七年，我與前男友愛恨交織死去活來，身邊始終有個默默地看著我的顧小四。兩年前，與前男友分分合合終于徹底結(jié)束，我攬鏡自照，眼角已經(jīng)起了細(xì)紋。顧小四說：你若不想再折騰了，就嫁給我吧。

做為一個現(xiàn)代的中國式熟女，我很清楚，顧小四收入不錯，供得起車房，對我一條心算是從頭到尾都是直的。不是說了嗎？不能嫁給自己愛的人，至少也要嫁一個愛自己的人。嫁是嫁了，可總心有不甘。按顧小四的說法就是：女人本性都愛折騰。

在顧小四眼里，像我這樣心有不甘地嫁給一個木訥男人的女人，折騰簡直就成了生活的全部。

洗完碗，顧小四拿了個梨，削好后一分為二，一只手遞一半給我，另一只手拿著另一半一邊吃一邊看電視。我沒接。顧小四快吃完了，才回過頭來看我：飯后吃點水果好。我忽地坐直身體，問他：你要分梨，什么意思？顧小四是這樣回答我的：神經(jīng)病。然后把原本要遞給我的梨扔進(jìn)垃圾筒里，起身到書房里去了。

按照以往，或者說三個月前或者半年前，顧小四吃完飯后會一邊洗碗一邊稱贊我做的飯菜好吃，然后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時候還不忘拿起我的手，這里吻一吻那里親一親，什么時候看向他，他的眼睛里都是寵愛。只是，顧小四已經(jīng)很久沒有那樣做了。他說我脾氣越來越古怪，心思越來越敏感小氣。

瘦一點和胖一點

我開始去健身房。與顧小四結(jié)婚后，顧小四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女人瘦到?jīng)]胸是世上最丑的女人。我知道他別有用心。但我的身材一向偏瘦，人人都說我是衣服架子，但胸圍偏小也是不爭的事實。于是在顧小四的不斷鼓勵下，我全身開始橫向發(fā)展，胸圍是增加了。但腰圍也增加到淘汰了婚前的所有的褲子與裙子。

在健身房揮汗如雨的時候，我開始想起前男友。上個月，聽一個見過他的女友說，他仍然保持著很年輕的身材，打扮時尚帥氣。想當(dāng)初，我與他在別人眼里是金童玉女。他很有品位，當(dāng)我對美食毫無節(jié)制的時候，他便說：女人一定要瘦一點好，保持身材就是愛自己。所以與他在一起六年，我的體重硬是沒浮動過一兩。每每與別的女友去試衣服，別人嚷嚷著又胖了，而我卻輕易把最小號穿上?？墒羌藿o顧小四后，這種關(guān)于身材的觀念被翻了個底兒朝天：喜歡抱著排骨睡覺的男人一定很變態(tài)。加上那會兒婆婆與我們住得近，時常大魚大肉。于是與顧小四結(jié)婚不過兩年，我就從腰圍一尺八的少女變成了小型水桶腰的少婦，而前男友卻依然青春帥氣，怎么不叫我難受？

晚上回到家，我沒說話。顧小四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嘴上像抹了蜜一樣：老婆，你辛苦了。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飯菜的香味實在誘人，我一忍再忍，為了避免今天的努力付諸東流，我挑了幾筷子青菜草草結(jié)束晚飯離開了餐桌。

顧小四偏偏很不識相，端著飯碗跟到沙發(fā)上給我講他毀女人不倦的真理：我說老婆，真的不要再減肥了。排骨女人真的很討厭。我還是喜歡這樣的你，肉肉的，多可愛呀。來，吃一塊紅燒肉。

肉油淋淋地送到了我的嘴邊，我仿佛看到一堆脂肪正往我的身上沾，手一揮：你想我肥死呀！肉掉在白色地毯上，我更火了：你要吃就好好在桌子上吃？非要把客廳當(dāng)成飯廳干什么！

顧小四最近對我極沒耐性，也火了：你這個不知足的女人！

吵架大戰(zhàn)正式開始，大戰(zhàn)過后冷戰(zhàn)繼續(xù)。我抱了枕頭，睡客房去了。沒有顧小四在身邊，感覺有些不習(xí)慣。我只得又起身更新我的博客：胖一點和瘦一點。最近，我的婚姻日記快變成怨婦日記了。

見網(wǎng)友與見舊情人

這一次，顧小四鐵定惹毛我了，每晚看完電視，我就回客房睡。顧小四磨磨蹭蹭很晚才睡，N次經(jīng)過客房的門外，還假裝咳個不停，我用手提電腦趴在床上上網(wǎng)，就是沒理他。這樣折騰了幾天，顧小四停止了對客房的磨蹭，開始愛上了書房。我假裝出來喝水看了一眼，書房的門是開著的，顧小四正開著視頻不知和哪個MM在聊天呢，看他笑得那個小樣兒！我想沖進(jìn)去把電腦關(guān)了，但最終忍了。你有網(wǎng)友，難道我就沒有嗎？我回到床上，想再和網(wǎng)友聊點什么，想想，又覺得沒意思，于是氣呼呼地更新博客：他敢去見網(wǎng)友，我就去見舊情人。

寫完日記，躺了很久，仍睡不著。想了很多關(guān)于顧小四的好與不好。是我真的很不知足，還是我與顧小四都已經(jīng)對彼此麻木。如果我對他麻木還說得過去，他畢竟不是我深深愛過的男人，但他怎能對我不再深情體貼呢？明明是他愛我在先并且愛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與我在一起。而我在生活上，為他洗衣做飯打理家務(wù)，算是一個稱職的妻子，他為什么不保持像以前那樣的激情一直好好地珍惜我呢？

第二天，居然有女人把電話打到家里來了，嬌滴滴地問：顧小四在嗎？我快氣死了，大喊：顧小四已經(jīng)死了！顧小四跑過來把電話搶過去，聲音柔得出水：喂，是我。是，下午三點廣場見。

顧小四掛掉電話，嘴角還帶著曖昧的笑，我把手里的抱枕狠狠地砸向他：“你敢去見網(wǎng)友我就去見舊情人！并且你見一次，我見十次！”

顧小四抱著抱枕看著我，看了半天，哈哈大笑起來：“老婆，你吃醋了！”

我正想反駁什么，被顧小四抱?。骸袄掀?，這幾天，我好想你呀?！蔽冶緛硪呀?jīng)心軟，錯就錯在，顧小四不應(yīng)該接著又說了句：“老婆，你怎么瘦了這樣多？太難看了。”

我推開他：“你一直鼓勵我發(fā)胖是什么居心？結(jié)婚前我一直很瘦，那時你還說我好看，現(xiàn)在怎么成難看了？”

“老婆，不要老這樣較真兒好不好？我只是想你健康一點有什么居心？”

“胖就是健康嗎？我的前男友現(xiàn)在還時尚帥氣，我卻不知節(jié)制地肥胖，你為什么不幫著我保持身材？”我一不小心，說錯了話。顧小四最忌諱的便是我的前男友！他臉色一沉，嗡聲嗡氣地說：你又見他了？

我說沒見。只是聽朋友說的。顧小四不置可否，想了想說：好的。如果你真的很想減肥，那就減吧。

顧小四回房了，剩下我在沙發(fā)上，想了想，他還約了別的女人下午見面呢，怎么現(xiàn)在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我知道，跟蹤是一件可恥的事情，但我還是可恥了一次。顧小四果然在市中心廣場上和一個青春美貌的女孩見了面，他甚至還請她去喝咖啡。我的心里忽然就似斷了一條胳膊一樣痛。是呀，顧小四就是我的一條胳膊，平時沒覺得他多么了不起，只是習(xí)慣了而已?？涩F(xiàn)在，我還沒有去見舊情人，他卻已經(jīng)去見網(wǎng)友了。他即將不是我的胳膊了。

我的幸福婚姻日記

顧小四一回家，又鉆進(jìn)了書房上網(wǎng)。我吃飯了沒有，他問都不問一聲，真是心涼。

我假裝出去喝水，看到顧小四看著電腦，作沉思狀。哼，背著我去見網(wǎng)友，被人家纏上了吧？還是正尋思著怎么跟我分開去和她相好？一想就有火，我敲敲書房門說：“我明天晚上有約會，你自己解決晚飯吧。”顧小四抬起頭，看了我許久，才說：“是去見他嗎？”我想了想，說：“是”。顧小四問：“就不能不見？”我說：“你可以見網(wǎng)友，我為什么不可以見前男友？”顧小四笑了：“你是說昨天？那是……好吧，你一定要去那就去吧。明天我剛巧有空，你需要司機(jī)嗎？”

世上也只有我和顧小四這樣不再相愛的夫妻才會這樣吧？丈夫開車送妻子去見妻子的前男友。

到了地點，我磨磨蹭蹭不肯下車，顧小四故作大方地說：“去呀。我在這里等你。我保證不會下車去偷看?！蔽肄D(zhuǎn)頭看他，看著這個居然開車送我來見舊情人的丈夫，看著看著，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顧小四，你就真的那么討厭我嗎？你就真的那么想離開我嗎？把我送去見別的男人這種事情你都做得出？”以往若是看到我哭，顧小四會一下子慌了，忙著來解釋。這一次卻沒有?！耙娕f情人，不是你提出的嗎？不是你們已經(jīng)約好的嗎？我以為你嫁給我，就會好好和我過日子，可惜你卻不是這樣想。我能怎么做？難道我還能綁著你不讓你走嗎？”一聽這話，我哭得更兇了：“顧小四！根本就沒有什么見面！我只是想氣氣你的！你倒好！你不但和網(wǎng)友見面，你還和她吃飯了！回家后問都不問我餓不餓！你的心里根本就沒有我！”“你是說，你今天根本就沒有約會？”“我才不像你，結(jié)了婚還約別的女孩出去吃飯！”“哈哈哈，老婆，我真是太愛你了！其實，我也根本沒約什么網(wǎng)友，那是我弟弟的女友，那天她托我辦點事情，就一起吃了個飯。真的，下次讓弟弟帶出來和你見個面?！蔽铱粗玑屩刎?fù)之后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終于破啼為笑：“以后不許不理我?！薄笆?、是、是?！?/p>

顧小四說，結(jié)婚是兩個合適的人一起搭伙過日子，偶爾折騰是生活的火花，但不能老折騰。折騰多了，感情淡了，幸福來的時候，因為折騰，拐的彎兒長了，到達(dá)的時候，也淡了。

顧小四答應(yīng)幫助我保持身材，但不許我再刻意減肥。我保證以后不亂發(fā)脾氣亂折騰。顧小四還主動把他的私人博客地址給我，說要和我一起記婚姻日記。我的婚姻日記最近的一篇更新是：折騰婚姻，拐著彎兒來的，是幸福。■

（責(zé)編 蘭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