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年“閣樓情人”，走出畫家愛的陷阱

佳　凡

一個38歲的女人，從18歲開始，秘密成為她的鄰居、一個比自己大23歲的書畫家的“閣樓情人”。整整20年，她將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華獻給了他，即使結婚生子，她也無怨無悔地與他暗渡陳倉……這成為他們之間永遠不能公開的秘密。

書畫家的妻子去世了。女人滿懷希望地向他提出與他結婚的請求?？墒?，書畫家對她的輕蔑拒絕徹底摧毀了她的癡夢。她覺得20年來自己只能是他的玩物，瘋狂燃燒的憤怒激起她報復的殺機……

18歲少女成為鄰居的“閣樓情人”

1970年，蘭幽出生在湖北省荊州市江陵縣，母親是地道的農婦，父親卻是個文化人，在縣文化局搞創(chuàng)作。

母親雖然沒有文化，卻善良、樸實，任勞任怨。每天下班回家后，父親不是躺在沙發(fā)上看書，就是躲進書房寫作，似乎家務永遠與他無關，女兒的學習和生活他也完全可以不用操心。即使如此，母親也從來沒有半句怨言，經常匆匆為全家做完飯、洗完衣后，她就忙著上街或去夜市擺攤?？匆娔赣H忙碌的身影，蘭幽總感覺到內心對這個家的焦慮，不禁心情沉重。整個少女時代，蘭幽就在這種沉重與孤獨度過。

父親的高中同學耿青是個書畫家，他家與蘭幽的家在同一棟樓里，蘭幽家住一樓，他家在二樓。距離他家大門約3米處，有一間大約8平方米的小閣樓，他總是躲在里面看書或畫畫，他的家人和整棟樓的人幾乎沒人去打攪他，他像個與世隔絕的怪人。那個神秘的小閣樓，讓蘭幽充滿好奇。

初中畢業(yè)后，因家境貧困，蘭幽輟學在家。她的哥哥在外地工作，年幼的小妹每天無憂無慮地上學。經常，父親上班去了，母親也出攤去了，蘭幽就一個人無聊地守在家里。這時，蘭幽就想起二樓耿青那間神秘的小閣樓。一天晚上，蘭幽第一次推開了耿青閣樓的門，看見他滿屋的書畫，就提出要跟他學書法和畫畫。耿青沒有抬頭，只是說，如果你的父親不反對，完全沒問題。

耿青那年39歲，儒雅可親，滿身充滿書卷氣，是這座縣城里享譽一方的文化名人。在蘭幽眼里，他有超越父親的慈祥，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對蘭幽與他學畫練字，父親沒有反對，母親正愁蘭幽閑在家，也希望蘭幽能學得一技之長。此后，蘭幽頻繁出入耿青那間小閣樓，像個靦腆的小學生，向“耿老師”請教。耿青開始像父親一樣教蘭幽一些書畫知識，不忙的時候，還與蘭幽聊天。也許是內心太孤獨的緣故，那時蘭幽更多是喜歡上閣樓與他聊天，似是而非地聽他講解冰冷的文字和圖畫背后的人生哲學。在此后幾年，他倆像親密的朋友，蘭幽對耿青充滿偶像般的崇拜。

因為是鄰居，父親和母親對蘭幽向耿青學書畫格外放心，但他們絕對想不到，他們最不愿發(fā)生的一幕發(fā)生了。在蘭幽18歲那個寧靜的夜晚，當耿老師手把手教蘭幽畫一朵玫瑰時，蘭幽忽然感覺到他在耳邊急促而壓抑的喘息聲，蘭幽心中一陣狂跳。接下來，耿青一把摟住了蘭幽，男人的氣息排山倒海襲擊了她。蘭幽掙扎了一下，身子就軟下來，迎合著他……那一刻，蘭幽仿佛在孤獨的青春荒原發(fā)現(xiàn)了一眼清泉，她醉了……

現(xiàn)在想來還真有點后怕，因為走廊里不時有人上下樓的腳步聲，而在這藝術圣殿般的斗室里，兩個年紀相差23歲的人，居然能夠激情交合在一起。這一天，蘭幽從一個18歲的女孩，演變成了女人，也開始了20年“閣樓情人”的私密生活。

那仿佛是一個夢寐般的開始：以學畫和書法為由頭，蘭幽與耿青的秘密情事在隨時可能被發(fā)現(xiàn)的危險中潮水般持續(xù)了4年。兩人都很慶幸，他們始終沒有被雙方家人和樓里的人發(fā)現(xiàn)，一場艷情故事就這樣被嚴實地包裹在那方寸之地。他倆都沉浸在這種忘年交的激情之中，每隔兩三天，他們總在閣樓幽會一次，偷情的快感使他倆忘卻了年齡的界限……

耿青的妻子肖阿姨是個醫(yī)生，得了很嚴重的肝病，這也等于宣告了夫妻生活的終結。在纏綿中，耿青總在蘭幽耳邊呢喃著作為男人他這個最大的遺憾，他說蘭幽簡直是上帝派來的天使，讓他在妻子之外找到了做男人的慰藉……見蘭幽整天如此勤奮地與耿青學藝，肖阿姨很是喜歡蘭幽，還一次次對蘭幽說：“女人不能不自強自立，你好好跟耿老師學，給你父母爭光。”她的信任使蘭幽越發(fā)愧疚，他的兩個兒子也和蘭幽是同學，大兒子才比蘭幽大一歲。學畫仿佛是蘭幽與耿青偷情的一塊遮羞布，蘭幽無數(shù)次想結束這種可恥的生活，卻又總是身不由己地迎向耿青的懷抱，她發(fā)覺自己根本無法改變自己，而且不知這種偷偷摸摸的生活何時是盡頭……

即便為人妻為人母也孽情難斷

蘭幽22歲了。父母對她的終生大事開始催促起來，媒人也不斷前來提親。蘭幽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和耿青這樣廝混下去了。這年10月，蘭幽離開江陵，先后到新疆、海南和北京打工。在外漂泊的日子，蘭幽不時給耿青寫信、打電話，表達刻骨的思念。蘭幽每年大約回家探親兩次，每次回家，她就迫不及待地去那間小閣樓，去看耿青……那間小閣樓，好像就是蘭幽的娘家。

在北京，蘭幽找到一份聲訊臺的工作，因業(yè)務嫻熟，蘭幽很塊升為部門主任，并遭到一個男孩猛烈的愛情追求，但蘭幽拒絕了，因為蘭幽總覺得故鄉(xiāng)牽掛著自己。那年回到家鄉(xiāng)，見到耿青時，蘭幽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回歸全然是因為對他的牽掛。然而此時，蘭幽意外得知，在自己離開的日子，耿青與兩個年輕女孩關系曖昧……

蘭幽很是失望，覺得男人真的貪得無厭，決意結束與耿青的往來，于是在縣城開了一家打字復印店，決定干出一番事業(yè)來?？墒牵斕m幽平靜下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愛著耿青，雖然這種不倫之戀根本沒有結果，但蘭幽原諒了他的移情，重新投入他的懷抱。也許是蘭幽的純情感動他，他對蘭幽“專一”起來。

一次幽會后，耿青認真地對蘭幽說：“你不小了，還是趕緊找個人嫁了吧；若你還愛我，你婚后我們可以繼續(xù)往來?！彼脑捠固m幽感到惆悵。這時，在父親張羅下，蘭幽被安排到廣播電視局工作。父母和親友催促蘭幽一次次去相親。蘭幽26歲了，生活再也沒有更多時間與機會讓蘭幽選擇了。這一年，蘭幽與鄉(xiāng)政府公務員趙林結了婚。

結婚那天，耿青特來祝賀，還送來1000元賀禮。這時他已是縣文聯(lián)副主席了，他的到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婚禮上，他鄭重其事地對趙林說：“小蘭是個漂亮、上進的女孩，你可要好好待她?！痹谔m幽的丈夫頻頻對他感謝時，他頗有深意地望了蘭幽一眼。蘭幽看著他，眼里一陣發(fā)澀，淚水卻在心底流淌，覺得一切太殘酷了，難道生活就這樣重新洗牌了嗎？

趙林是個老實的男人，對蘭幽非常疼愛，所有的親友都羨慕蘭幽嫁了個好男人。只有蘭幽知道，自己對趙林其實一點感情也沒有，完全是為結婚而結婚。更多的時候，蘭幽對趙林盡的是妻子的義務，而不是愛。第二年，蘭幽生下兒子小夢。但只要一有機會，蘭幽就照常與耿青幽會，并向他傾訴婚姻帶來的困惑。蘭幽木訥的丈夫居然絲毫沒有察覺蘭幽的異樣。

那時，耿青的書畫作品，已從江陵拓展到荊州，成為當?shù)貢嫿绲摹按蟾绱蟆?，他的照片總登上媒體的顯著位置。他很快分了新居，有了自己專業(yè)的畫室，雖然年近花甲，卻更加意氣風發(fā)。雖然遠離了小閣樓，但蘭幽總會以種種理由去他家看他，并趁肖阿姨出門打牌之機，與他幽會。等肖阿姨返回時，蘭幽已經依依不舍地離去了。但是，每次匆匆幽會回家，蘭幽總不敢正視丈夫，心中對他充滿愧疚與自責。

對耿青，蘭幽似乎充滿某種期待與渴望。

2005年10月，一個意外的消息傳來，肖阿姨因患肝癌去世了。在“師母”的葬禮上，蘭幽獻上一個大花圈，對耿青說：“耿老師，請節(jié)哀順變！”

辦完喪事，耿青就從江陵搬到在荊州工作的兒子那里去了。3個月后，蘭幽特地到荊州看望他，發(fā)現(xiàn)他蒼老了許多。蘭幽很心疼，勸慰了他一番后就返回了。耿青經?；亟?，兩人依然偷偷在一起，蘭幽睡在耿青與妻子的婚床上，枕著她妻子睡過的枕頭，感到很別扭。她忽然想到，這么多年的感情，自己該成為他的女主人才是。此后蘭幽不斷借機去荊州看他，其實，蘭幽一直想告訴他一個決定：結束這種波瀾不驚的婚姻，希望能成為他的新娘。為了這，蘭幽堅守和等待快20年了！

然而，想到他仍然處于對亡妻的追憶中，蘭幽覺得提出這個想法未免有點幸災樂禍，于是把這個想法暫時埋藏在心里，等待時機。

一天，蘭幽去荊州看耿青，把他約到一家咖啡館，終于向他坦陳了這個在心中沉淀已久的“想法”。聽完蘭幽的話，耿青顯得很吃驚，好半天，他問蘭幽：“你不是有家嗎？”蘭幽認真地說：“但沒有愛。我不愛我的丈夫！” 耿青沉默了好一會，臉色越來越難看，對蘭幽說：“你一個農村姑娘，怎么配得上我？”

這句話，像一支毒箭直射向蘭幽脆弱的心房，如一聲悶雷炸響在蘭幽腦海中。18年了，蘭幽竟然在他心中只是巴結他的“鄉(xiāng)下姑娘”。而事實上，耿青除了送過蘭幽一條圍巾，寫過三首情詩，蘭幽沒有得到他任何的“施舍”。那一刻，蘭幽幾乎要暈過去，憤怒與悲哀潮水般涌上心頭?？嗫嗤登?8年，難道這就是最后的結局？蘭幽當即將咖啡潑在他臉上，并掀翻了咖啡桌，含恨而去。

回到家，蘭幽捂住被子號啕大哭。兒子不知發(fā)生什么事，嚇得拉著媽媽的手，大哭起來。

不久，蘭幽接到耿青的電話，他向蘭幽表示歉意，說自己都60歲了，相濡以沫的妻子死后，他再也沒有再婚的念頭，希望蘭幽能夠愛護現(xiàn)有的家庭，好好過日子。

然而，面對缺失藝術品味和文化細胞的丈夫，蘭幽又怎么能付出自己的真愛？蘭幽不停地給耿青打電話，發(fā)短信，表達自己對他的愛與思念。然而，耿青始終說：“即使再婚，你我也不是一路人。否則，所有的人都會笑話我，這些年你我的秘密也將大白于天下！你想過后果嗎？”

想到這些，蘭幽有些后怕，但又不甘心放棄。她忍不住將這個掩藏近20年的秘密告訴了妹妹。妹妹卻不是很吃驚，說：“姐，我早感覺到了你與耿青不正常，你真傻！真的??！”蘭幽摟住小自己8歲的妹妹，哭得唏哩嘩啦。

耿青不再輕易接蘭幽的電話，更不見蘭幽。后來蘭幽才得知，他正和一個40歲的女演員打得火熱。一次，他故意讓女演員接蘭幽的電話。女演員對蘭幽說：“你也真不知恥，耿老師怎么會看上你？”

蘭幽再次憤怒和絕望了。20年的青春，難道就這樣被白白玩弄了嗎？于是，蘭幽開始向耿青索討10萬元“青春損失費”。整整20年，蘭幽把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華獻給了他，成為他的玩偶，而此期間，他道貌岸然地行走在陽光下，蘭幽卻只能躲在苦苦的等待里。10萬這個數(shù)字對他算是便宜的了！

用我燃燒的憤怒寬恕你

對蘭幽索討青春賠償費，耿青在電話中大聲說：“你這是敲詐！有本事你告我去??！”面對他的強硬態(tài)度，蘭幽十分傷心。蘭幽瞞著丈夫，一次次去荊州見耿青。可是，他如同躲避瘟疫一樣回避蘭幽。蘭幽就瘋狂給他發(fā)短信，用失去理性的語言不斷騷擾他。

2008年夏日的一天，蘭幽終于在荊州耿青的住所門前逮住了他，要他給自己一個“說法”。耿青告訴蘭幽：“我已經結婚了，你別來打擾我?！?蘭幽愣住了。后來才得知，他并沒有結婚，這是騙人的鬼話。

幾番爭斗，蘭幽已精疲力竭，常常一個人發(fā)愣，兒子的功課也不再好好輔導了，對丈夫更是不冷不熱。家里戰(zhàn)火紛飛。其實蘭幽很清楚，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但她能將這一切告訴丈夫嗎？

蘭幽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她要報復他，要殺了他！蘭幽偷偷去買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藏在隨身攜帶的挎包里。她已經做好了準備，見到耿青，如果他不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復，就讓他的生命定格，然后自殺……

可是，在實施這個行動前6天，蘭幽回鄉(xiāng)下老家去，意外碰見自己小學時代的恩師孟琳。在童年時代，蘭幽非常聰明，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可是，她總是不快樂。孟琳總是抽空帶她去野外放風箏、踏青、爬山。蘭幽一家搬到縣城后，孟老師也很牽掛她，多次打聽她的消息。這次回鄉(xiāng)，孟老師敏感地感覺到蘭幽眉梢的憂傷。她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孩子，你心里若有什么難事，能告訴我嗎？”

望著孟老師期待的眼神，蘭幽哇的一聲哭倒在孟老師懷里。于是，她將自己這20年是怎么度過的告訴了孟琳。她啜泣著說：“也許你難以想象，當初一個18歲的少女，是怎樣把自己的身體和青春年華交給一個比自己大23歲的老男人。這段孽情就發(fā)生在我的父母眼皮地下，發(fā)生在如今已亡故的肖阿姨的眼皮底下。更可悲的是，一個38歲的少婦，吵著鬧著要嫁給這個老頭，居然還被拒絕了。誰能解脫我心中燃燒的不平與憤怒！我要與他同歸于盡?！?/p>

蘭幽的講述，悲情中透著殺氣。孟琳震驚了，面前這個柔弱的少婦竟如此決絕，仇怨的毒箭會一觸即發(fā)！自己要做的，就是拯救她孤注一擲的靈魂，熄滅她熊熊燃燒的憤怒！

于是，孟琳對她說：“我理解你的委屈與憤怒，但愛有時成為一種過程，也許比結局更美好。是的，你把一個女人最寶貴的年華給了一個忘年交的男人，但若把這些珍藏起來，或許會成為一種美好的記憶。即便這個男人玩弄了你20年，你因此去惡意報復他，毀掉他的同時，其實也毀掉了你的家庭與平靜的生活。你才38歲，美好的生活才剛剛開始，你的報復動機是不是很不值呢？”

見蘭幽沉默不語，孟琳繼續(xù)說：“其實，也許是你那個特殊的家庭環(huán)境造成你的‘戀父情結，導致這場孽情。而你在走向成年后，依然舊情難忘。但你想過嗎？在建立家庭后，你在道德范疇內其實獲得了愛的空間——憨厚的丈夫、純真的孩子，這個家應該是令人羨慕的。你為什么不把愛的視線轉移，而對這個家熟視無睹呢？其實，愛就在你身邊，而你去追求一種跨越倫理與道義的情感，收獲的只能是一枚苦果……” 蘭幽似乎有所觸動。

分手后，孟琳始終沒有再得到蘭幽的消息。正在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時，一個月后，蘭幽突然出現(xiàn)了。她告訴孟琳，這一個月，她和丈夫都向單位請了假，帶著兒子一起去了遙遠的西藏旅游。一路上，一家人相親相愛，特別是因高原缺氧時，丈夫背著她爬山的情景，讓她體會到從未體驗過的幸福。在茫茫的雪域高原，面對圣潔的冰峰，他們宛如走入了人間天堂，她突然覺得，人是多么渺小，一切的私心雜念和恩怨情仇都是多余的。

她最后對孟琳說：“謝謝你對我的一番忠告，我后來冷靜地想了三天，終于作出了旅游散心的決定。我的丈夫很是吃驚，我告訴他，婚后多年我們還沒真正地放松一次，我對他的關心太少了，我要彌補。經歷過這次遠游，我發(fā)現(xiàn)愛其實真的就在身邊，而人往往容易活在不切實際的欲望里。你放心，我不會再做傻事，我會讓過去成為美好的記憶和不可言說的秘密，我會好好享受未來……”

又一個月后，她給孟琳寄來全家在西藏旅游的全家福：廣袤的天空下，蘭幽和丈夫、孩子深情相擁，久違的微笑灑在臉上……孟琳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放下了人生最大的恨，寬恕了不堪回首的往事，開始了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