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英尺母愛

杰西·斯佩爾曼

就在我11歲生日前不久,醫(yī)生在媽媽身上發(fā)現(xiàn)了癌細胞。我知道癌癥是一種很嚴重的病,外祖母就是得癌癥去世的。但是,媽媽說她只需要去醫(yī)院住一段時間,雖然身體會比較虛弱,還會掉很多頭發(fā),但她最終會慢慢好起來的。

說這些的時候,媽媽臉上掛著輕松的微笑,讓我們不用太擔(dān)心。

一天下午,媽媽把我和7歲的妹妹茉莉叫進臥室,說:“請你們?yōu)閶寢屪鲆患?好不好?”

“是幫您準(zhǔn)備去醫(yī)院用的東西嗎?”我知道,她明天就要開始化療了。

媽媽搖搖頭,抱住我和妹妹,在我們每人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后站起身端詳著鏡子里的自己。雖然只是穿著運動褲和寬大的T恤衫,但媽媽仍然是個美女,尤其是她那頭栗色的長發(fā),柔軟光滑,足有一英尺長,讓我和妹妹羨慕不已。

“我想請你們?yōu)槲依戆l(fā)。”媽媽把梳妝臺上的剪刀遞給我。

“什么?給您理發(fā)?”我大吃一驚。即便只有11歲,我也知道沒人會讓小孩子為自己理發(fā),尤其是媽媽,她對頭發(fā)非常愛惜。

我拿起一綹媽媽的頭發(fā),放在剪刀中間:“您確定嗎?”

“確定,請動手吧。”媽媽調(diào)皮地一笑,“我需要理發(fā)?！?/p>

雖然我平時最喜歡擺弄芭比娃娃的頭發(fā),但剪真人的頭發(fā),這可是頭一回。我有點兒興奮,也有點兒緊張,慢慢合上剪刀,銀色的刀片咔嚓一聲合攏,一綹頭發(fā)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

不一會兒,茉莉也加入了發(fā)型師的隊伍。

咔嚓——

“哎呀,太短了!”我嚷道。

“沒關(guān)系,很好看!”媽媽笑著說。

咔嚓——

“糟糕,又剪短了!”我懊惱不已。

“這不是很好嗎?大膽地剪吧,真的很好!”媽媽笑著鼓勵我們。

那天下午,臥室里充滿我們的歡聲笑語,地上的頭發(fā)越來越多。

等我們完工時,媽媽的頭發(fā)只剩下兩三英寸長了,像是剛跟割草機打了一場敗仗。但是,媽媽對著鏡子哈哈大笑,摟著我們,說:“謝謝,寶貝們,我太愛這個發(fā)型了,看起來就像搖滾明星蒂娜·特納?！?/p>

我們?nèi)齻€人抱在一起,笑成一團。自從媽媽生病后,家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這樣響亮的笑聲了。

晚上,爸爸看到媽媽的樣子,嚇了一跳,問道:“親愛的,你的頭發(fā)怎么了?”

媽媽若無其事地說:“我讓杰西和茉莉剪的。反正化療后頭發(fā)也會掉光,不如讓孩子們開心一下?！?/p>

11歲的我,對這段對話并沒有在意,而現(xiàn)在,我也是一個母親了?；叵肫鹉莻€冬日的午后,我終于明白媽媽是個多么了不起的女性。面對病痛和死亡,她為我們獻上了最后一件可以奉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