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３０和１６０的對話
2009-01-01 00:00:00鄭淵潔
雜文選刊·下半月 2009年4期
330和160是一起長大的。它們隔著一條馬路，每天交談。
最初，330和160不知道彼此的身高極限，它們還以為彼此會一樣高。當(dāng)160的身高達(dá)到一百六十米時，它被封頂了。而330繼續(xù)長個兒，一直長到三百三十米才見好就收。
成人后高度不一樣，發(fā)小就有了距離。差距使得它們之間聊天的時間越來越短，間隔越來越長。160不習(xí)慣抬著頭和別人說話。330視野開闊后，看誰都有井底之蛙的嫌疑。
330的學(xué)名是國貿(mào)三期，摩天大廈，北京最高的建筑物，身高三百三十米。160是央視新址配樓，身高一百六十米。
一天晚上，160引火燒身。330心急如焚，它有唇亡齒寒兔死狐悲的感覺。在160身上的大火被撲滅后，它們進(jìn)行了一次深夜對話。
330：“那么多消防車，為什么這么長時間才把火撲滅?”
160：“他們的消防車只能升到一百米?！?/p>
330：“本市最高的消防車升降云梯只能救一百米以下的火?”
160：“是的?！?/p>
330：“你身上一百米以上，也就是肚臍以上的火是怎么撲滅的?”
160：“消防員背著水袋順樓梯往上爬?！?/p>
330：“就是說，如果我著火了，消防隊只能將我腳脖子以下的火撲滅?”
160：“你又驕傲了。是小腿以下吧?”
330：“還是矮個子好?！?/p>
160：“是的，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p>
330：“為什么救火只能救到一百米，卻蓋一百米以上的大樓?”
160：“不知道?！?/p>
330：“這不等于殺人嗎?”
160：“你太直白。應(yīng)該叫束之高閣?！?/p>
330：“著火時疼嗎?”
160：“心疼?！?/p>
330：“燒到你心臟了?”
160：“心疼消防員。他們?yōu)榱司任?，有犧牲的?！?/p>
330：“他們才是這座城市真正的高樓大廈。”
160：“事實上，我已經(jīng)成為那位消防員的英雄紀(jì)念碑。”
330：“清明節(jié)會有人給你獻(xiàn)花。不過我不希望當(dāng)這樣的紀(jì)念碑?！?/p>
160：“那你就好自為之。玩火者，必自焚。”
330：“我一定要在他們的消防車能夠到三百三十米之前守身如玉?！?/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