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之陜西、甘肅中東部線路的形成與發(fā)展

［摘要］絲綢之路南線，從長安出發(fā)，于咸陽渡過渭河，大致沿渭河北岸西行。但渭河寶雞峽以西到甘肅天水段，南北向的隴山與東西向峻拔的秦嶺交匯，山高谷深，行旅難以通過。故北線道千渭河谷，于隴關越過隴山，再循渭河支流至渭河河谷，經(jīng)天水、甘谷、隴西、渭源越鳥鼠同穴山，至洮河流域。南道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秦國在發(fā)展壯大過程中逐漸擴展，至秦昭公二十八年（前279），于隴西部（臨洮）筑長城后正式貫通。絲綢之路北線，從長安出發(fā)，于咸陽渡渭河，西北行經(jīng)渭河平原的醴泉、乾縣、平?jīng)?、涇源、固原，于石門關踰六盤山，又經(jīng)海源、靖遠，于靖遠縣北城灘（或索橋）西渡黃河沿騰格里大沙漠南緣，經(jīng)景泰、古浪縣至武威。絲綢之路北線從長安到武威段，雖然秦始皇與漢武帝都曾到過六盤山和祖厲河，但直到西漢宣帝地節(jié)二年（68）筑河西漢城后，才成為較南線更為便捷的通道。

［關鍵詞］千渭之會；陳倉斜道；隴關道；渭源；涇源；烏蘭關；騰格里沙漠；涼州

［中圖分類號］K928.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09）06-0031-02

絲綢之路為人類的物質和文化交流做出了無與倫比的偉大貢獻。然而2000多年來，不論是國內(nèi)還是國外，沒有一個團體或個人能闡明絲綢之路開拓于何時，從哪里到哪里，有多少里程。盡管現(xiàn)有研究絲綢之路的著作很多，如嚴耕望先生的《唐交通圖考》（共六卷）；孟凡人先生的《絲綢之路史話》（中國社會科學院“八五”重點研究課題）等，但由于作者是利用典籍史料，未親臨現(xiàn)場，以至有不可思議的錯誤和空缺。筆者從2008年4月30日至10月13日，五次到河南、陜西、寧夏和甘肅等地，根據(jù)歷史文獻記載，并采用多學科的方法，以及利用現(xiàn)代科學手段對陜西、甘肅中東部絲綢之路的線路進行了考查。

一、陜西、甘肅中東部絲綢之路南線的形成與發(fā)展

（一）秦國的歷史發(fā)展與渭水道路的開拓

秦的先祖秦襄公，善養(yǎng)馬，其發(fā)祥地、根據(jù)地在隴山以西今甘肅的天水、禮縣、清水一帶。

秦襄公被周平王封為諸侯，立國（前770）。

秦文公東獵千渭之會（前762）時秦國已據(jù)有關中西部。

秦武公十年（前688），伐邽（今甘肅天水市）、冀（今甘肅甘谷縣、武山縣）即秦的勢力向周邊擴張，據(jù)有渭河流域的天水市、甘谷、武山縣。

秦穆公三十七年（前623），“秦用由余謀，伐戎王，益國十二，辟地千里，逐霸西戎”（《史記·秦本紀》）。秦穆公為向東與關東六國爭霸，解除后顧之憂，向西北辟地千里，滅國十二（有史書記載為三十的）。

秦獻公、孝公時（前384~338）渭源地區(qū)的“豲戎”已并入秦，秦于此地設置相當于縣一級的行政區(qū)“道”。秦國的疆域已越過渭水的源頭達到洮河流域。渭源即河源源頭，早在戰(zhàn)國時古人已經(jīng)認識到渭源地區(qū)的“鳥鼠同穴”這一生物現(xiàn)象?！渡袝び碡暋凡粷M1200字記載中有三次提到鳥鼠同穴山。

秦昭公二十八年（前279），設隴西郡治于今甘肅臨洮縣，并于臨洮縣城北三十里墩開始筑長城（一為秦昭公三七年），向東南經(jīng)渭源、隴西、通渭，以保衛(wèi)隴西地區(qū)的交通暢通。

上述秦國興起、發(fā)展逐步開辟了從雍城至咸陽再向西沿渭水的絲綢之路南道。歷史事實驗證了中國著名交通史學張星烺先生所說：“鄙意秦皇前，秦國與西域交通必繁，可無疑意。漢初執(zhí)政者，皆豐沛子弟，悉非親人，鮮能道者，以致秦國與西域交通事跡，史無詳文也。”

（二）千水河谷的開發(fā)和利用

從咸陽沿渭河到陳倉（今寶雞市）峽口，因渭河曲流發(fā)育、河谷深切，道路受阻。陳倉斜道受險阻，迂回繞道千水——清水河谷。

向南尋求秦嶺通道，秦嶺為東西走向山脈，無與秦嶺平行的東西河谷可通。

向北，是隴山。隴山是六盤山的南段，是南北走向的橫斷山，東、西兩側有對應的溪流、河谷可供通行。

但距渭水谷道最短距離的有兩條：

1．從寶雞市向北沿金陵河經(jīng)縣功鎮(zhèn)、香泉、通洞、鳳閣嶺、吳呰到天水。該線繞行過多，又越幾道分水嶺，雖然能通行，但不便捷。

2．千水谷道除今固關鎮(zhèn)至隴山頂一段崎嶇外，大部分地段河谷寬廣，宜農(nóng)宜牧。

千水河谷處隴山東、西兩側，新石器時代仰韶文化、齊家文化，商周時期與羌族有關的劉家文化在寶雞、平?jīng)?、天水地區(qū)相同，可能商周時已有通道。秦文公千渭之會，經(jīng)此道由隴西跨越隴山到千河下游今鳳翔縣長青鎮(zhèn)。

西漢初年在千水河谷險要處設隴關（大震關）。此后為中原通往西域的交通必經(jīng)之地。

東漢光武帝征隗囂（建武八年，公元32年）曾數(shù)道上隴，但主干道是千水河谷。

自千水河谷道通行之后，隴山仍為華夷之分界。古人俗語云：“隴頭流水，嗚聲幽咽；遙望泰川，肝腸斷絕?！?/p>

（三）千水谷道的暢通，決定了關中西部道路的走向

1．咸陽沿渭河二級臺階地經(jīng)興平、楊陵、絳帳、蔡家坡、虢鎮(zhèn)、陳倉。

2．咸陽、興平、馬嵬坡、武功老縣城、扶風、岐山、鳳翔、千陽、隴縣。

兩條道路相比：前者僅通陳倉；后者直通隴西，切走“弓弦”，便捷，故此道延續(xù)至今。

二、陜西、甘肅中東部絲綢之路北線的形成和發(fā)展

從關中中部的咸陽、長安出發(fā)，經(jīng)醴泉、乾縣、永壽，沿涇河經(jīng)彬縣、長武，甘肅的涇川、平?jīng)?、涇源，北上到寧夏的固原，越六盤山又經(jīng)海原，再經(jīng)靖遠、景泰、古浪到武威的絲綢之路北線，開辟于戰(zhàn)國，到漢宣帝地節(jié)二年（前68）才全線貫通，并西到今新疆境內(nèi)。

（一）自然地理環(huán)境

從地形圖上可以看出，騰格里大沙漠與隴中黃土高原的邊緣地帶從古浪到景泰這一帶東西蔓延的是大松山，大松山北坡由于植被茂密形成許多河流、北流至騰格里沙漠南緣或消失于沙漠之中，或東西漫流，形成一些便于通行的河道和易于墾種的農(nóng)業(yè)區(qū)。民國《重修皋蘭縣志·山川》記載，自明清（以前也可能有）以來，森林遭受嚴重破壞，河水流量大減或干涸，這一帶則比較荒涼，但在漢唐時期這里的生態(tài)環(huán)境要比今日好。

（二）漢代、明代的邊塞、長城、烽燧遺址

歷史地理學家李并成教授、文物考古學家吳礽驤先生在這一帶經(jīng)過艱苦的實地考察，為我們提供了研究漢塞與明長城、烽燧的珍貴資料。

對于漢塞遺址，學者有不同看法，一種認為漢塞就是西漢時修筑的長城，一種認為漢塞是明初修筑的長城。但無論如何，明代長城的修建利用了漢塞遺跡、遺址。

（三）古浪縣漢代樸縣城址和景泰縣漢代媼圍縣城址

漢樸縣城址在古浪縣民權鄉(xiāng)大景河東岸，當?shù)厝罕姺Q“三角城”，由于殘破實為四邊形，有城墻遺址，有漢代繩紋磚等遺物。漢媼圍縣城在景泰縣東南盧陽鎮(zhèn)東吊溝村北臺地上，有城墻，東西長500米，南北寬350米。這兩處漢代縣城的位置與周邊的地理環(huán)境證明是漢代所建。

（四）沿漢塞、明長城早期人類居住的遺址、遺跡及歷代移民實邊、屯田房舍和阡陌廢墟

從以上所述可以看出：為抗御匈奴，保護打通長安向涼州的通道，修筑長城，保衛(wèi)長城要戍邊、屯墾戍守。屯墾必須暢通交通，設置驛站，因此，長城、屯田、驛站為研究絲綢之路提供了科學依據(jù)。這條絲路是從今靖遠縣西北的索橋或北城灘（唐烏蘭關）渡黃河，西北經(jīng)媼圍縣城北，西北越昌林山，經(jīng)樸城，西北至涼州。

這一推論為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于1973～1974年、1990～1992年在居延出土漢簡和敦煌懸泉置出土漢簡所證實，這200余公里的驛、置和里程如下：

居延漢簡74EPT59582

姑臧67小張掖60揟次90艓里90居延置90媼圍

懸泉置漢簡90DXT0214①130

姑臧67小張掖60鸞鳥65蒼松（今古浪縣）

居延漢簡與懸泉置漢簡時代不同，又殘缺，但從兩簡能看出這條路線在漢代所設置的驛、置以及驛、置之間的里程。借用張廣達先生的話說：“簡牘顯然比書本記載更多反應歷史情狀，古代神話中的不少情節(jié)端賴出土簡牘而再呈現(xiàn)……許多歷史時空中已經(jīng)失落的文明篇章或湮沒不彰的情節(jié)借此而得重顯于世。”而這些漢簡正是對絲綢之路細節(jié)歷程的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