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了半個世紀(jì)的童話

[作家小傳]

E.B.懷特是美國當(dāng)代著名作家、評論家，以散文名世，被譽(yù)為“二十世紀(jì)最偉大的美國隨筆作家”。

懷特1899年生于紐約。他的童年非常幸福，父親是紐約一位很成功的鋼琴制造商，家里有一大幫哥哥姐姐，他是老小，父母非常疼愛他。懷特5歲那年，父親在緬因州的一個湖邊租了一間露營小屋。以后每年秋天，全家都會去那里度假。那段生活是懷特童年里最美好的時光，也影響了他一生。

1918年，懷特從軍隊退役，進(jìn)入康奈爾大學(xué)就讀，1921年畢業(yè)。這期間他曾擔(dān)任過《西雅圖時報》等多家出版機(jī)構(gòu)的記者。1924年，他回到紐約，當(dāng)了一位廣告撰稿人。1926年，他來到《紐約客》雜志社做編輯工作，為這本雜志寫下了大量的散文和詩歌。1939年，他搬到緬因州的一個農(nóng)場，作為一名自由作家繼續(xù)從事寫作。1985年10月1日，懷特因病去世。

懷特的一生漫長、充實。他熱愛人，也熱愛其他生靈。懷特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滿關(guān)愛，他的品德與他的文章一樣讓人高山仰止。懷特個性幽默，但他的筆觸更多的是傳達(dá)給人們溫暖和關(guān)懷，甚至在他離世幾十年后其作品仍然能夠喚起我們心底的同感，讓我們露出會心的微笑。

懷特可以稱得上美國20世紀(jì)最為成功的幽默作家和文化評論家。由于懷特在散文創(chuàng)作等方面取得突出成績，他在生前曾獲得美國“國家文學(xué)獎?wù)隆焙推绽咛貏e文藝獎等多項殊榮。

而令他身后獲得不朽聲譽(yù)的，卻是他抽空給孩子們寫的三本中篇童話：《小老鼠斯圖亞特》(1945，又譯為《精靈鼠小弟》)、《夏洛的網(wǎng)》(1952)和《吹小號的天鵝》(1970)。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夏洛的網(wǎng)》，至今已經(jīng)發(fā)行1 000萬冊以上，擁有20多種文字的譯本。在美國《出版周刊》搞的一次讀者調(diào)查中，這本童話位居“美國十佳兒童文學(xué)名著”首位，可見它受歡迎的程度。曾有一個小讀者寫信問懷特：“你的童話故事是真的嗎?”懷特去信回答：“不，他們是想象出來的故事——但是真的生活也不過是生活的一種罷了，想象里的生活也算一種生活?！?/p>

[故事梗概]

春天，阿拉布爾先生家的母豬下了一窩豬仔，可有一只是弱小的落腳豬。阿拉布爾先生想殺掉這只小豬，8歲的女兒弗恩得知后哭著攔住了他，她說：“要是我生下來的時候很小很小，你也會把我給殺了嗎?”爸爸被弗恩打動了，他把這頭豬交給她，讓她像帶娃娃那樣用奶瓶喂養(yǎng)它。弗恩高興極了，她開始為這頭豬的生命負(fù)責(zé)，并給它取了一個最漂亮的名字——威爾伯。

在弗恩的精心喂養(yǎng)下，威爾伯一天天長大，終于長成了一頭健壯的小豬。阿拉布爾先生不愿再養(yǎng)它，把它以很低的價格賣給了臨近農(nóng)莊的朱克曼舅舅。

威爾伯在谷倉安了新家。老鼠坦普爾頓、母鵝、小羊都不陪威爾伯玩。威爾伯孤單極了，傷心地哭了起來。晚上，它在黑暗中聽到一個細(xì)小動聽的聲音：“我可以做你的朋友。我觀察你一整天了，我喜歡你?！本瓦@樣，威爾伯認(rèn)識了夏洛——一只灰色的大蜘蛛，它們成為了最好的朋友。威爾伯非常崇拜聰明的夏洛，它甚至學(xué)蜘蛛的樣子結(jié)網(wǎng)。

一天，老羊告訴威爾伯一個壞消息，說主人養(yǎng)胖它是為了在圣誕節(jié)殺掉他。威爾伯絕望地嚎啕大哭：“我不想死!”夏洛安慰它：“你不會死的，我救你?！毕穆遐に伎嘞耄K于想到了解救威爾伯的辦法。它用自己的絲織出了一張網(wǎng)，上面有三個字：“王牌豬”。消息很快傳開了，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觀看這個奇跡，并對威爾伯贊賞不已。為了讓人們更加相信威爾伯是一只神奇的小豬，夏洛又織下了“了不起”、“光彩照人”、“謙恭”這些字來贊美小豬威爾伯。威爾伯在集市大賽上榮獲了特別獎，成了一只了不起的“名豬”，它再也不用擔(dān)心被殺死了。

可是，夏洛在織出了最后的“謙恭”兩個字后，已經(jīng)是精疲力竭。它生產(chǎn)了514顆卵，然后輕輕地對威爾伯說了聲“再見”，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威爾伯帶走了夏洛的卵袋，它細(xì)心照料著卵袋，好像在呵護(hù)自己的孩子一樣。春天，卵袋里孵出了一只只的小蜘蛛，它們有的在春風(fēng)中飄蕩著飛走了，有的留下來成了威爾伯的朋友，但沒有一只能取代夏洛在威爾伯心中的位置。

(張晶晶 縮寫)

[精彩片段]

第21章 最后一天

夏洛和威爾伯單獨(dú)待著。那兩家人去找弗恩了。坦普爾頓在睡大覺。威爾伯躺在那里，在頒獎典禮上興奮了一通、緊張了一番以后，正在休息。它的獎?wù)氯耘f掛在脖子上，用眼角就能看到它。

“夏洛，”過了一會兒，威爾伯說，“你為什么這樣安靜啊?”

“我喜歡一動不動地坐著，”它說，“我一向就是十分安靜的?！?/p>

“對，不過你今天好像特別安靜。你沒事吧?”

“也許有點(diǎn)累。不過我覺得很平靜。你今天上午在圓圍欄里的成功，在很小的程度上也是我的成功。你的未來有保證了。你會活下去，安然無恙，威爾伯!現(xiàn)在沒有什么能傷害你了。秋天的白晝要變短，天氣要變冷，樹葉要從樹上飄落。圣誕節(jié)于是到了，接下來就下冬雪。你將活下來欣賞冰天雪地的美景，因為你對朱克曼先生來說太重要了，他怎么也不會傷害你。冬天會過去，白晝又變長，牧場池塘的冰要融化。歌雀將回來唱歌，青蛙將醒來，和暖的風(fēng)又會吹起。所有這些景物、聲音和香氣都是供你享受的。威爾伯……噢，這個美好的世界，這些珍貴的日子……”

夏洛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威爾伯的眼睛里涌出了淚水，“噢，夏洛，”它說，“想到第一次見到你，我還以為你很殘酷，喜歡嗜血!”

等它從激動的情緒中恢復(fù)過來，它又、說了。

“你為什么為我做這一切呢?”它問道，“我不配!我沒有為你做過任何事情。”

“你一直是我的朋友，”夏洛回答說，“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我為你結(jié)網(wǎng)，因為我喜歡你。再說，生命到底是什么啊?我們出生，我們活上一陣子，我們死去。一只蜘蛛，一生只忙著捕捉和吃蒼蠅是毫無意義的，通過幫助你，也許可以提升一點(diǎn)我生命的價值。誰都知道人活著該做一點(diǎn)有意義的事情?！?/p>

“唉，”威爾伯說，“我不會說話，我也不能像你一樣說得那么好。不過你救了我，夏洛，我很高興為你獻(xiàn)出生命——我真心愿意?！?/p>

“我斷定你會的。我感謝你這種慷慨之心?！?/p>

“夏洛，”威爾伯說，“我們今天都要回家了。這集市差不多結(jié)束了。重新回到谷倉，又和那些羊和鵝聚在一起，這不是好極了嗎?你不盼著回家嗎?”

夏洛半晌不語。接著它用那么輕的聲音說話，威爾伯好不容易才聽出來它在說什么。

“我不回谷倉去了?！彼f。

威爾伯跳起來，“不回去?”它叫道，“夏洛，你在說什么?”

“我不行了，”它回答說，“我一兩天之內(nèi)就會死去。我甚至沒有力氣爬到下面板條箱里。我懷疑我的吐絲器里是不是還有足夠的絲可以吊到地面?！?/p>

威爾伯一聽這話，悲痛萬分，撲倒下來。他大聲抽泣，渾身哆嗦。它喘著氣悲傷地哼哼叫：“夏洛，我忠實的朋友!”

“好了，我們不要婆婆媽媽的了，”夏洛說，“安靜下來，威爾伯。不要折騰自己了!”

“可我受不了，”威爾伯大叫，“我不能讓你單獨(dú)留下來等死。你留下來我也要留下來!”

“別胡說了，”夏洛說，“你不能留在這里?，F(xiàn)在，朱克曼先生、約翰·阿拉布爾和其他人隨時都會回來，他們把你推進(jìn)那板條箱，你們就走了。這里沒人養(yǎng)你。集市場地很快就要空掉，人都走光?！?/p>

威爾伯驚恐萬狀。它在豬圈里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地跑著。它忽然有了一個主意——它想到了那卵袋和五百一十四只要在春天孵出來的小蜘蛛。萬一夏洛自己不能回到谷倉，至少可以把它這些孩子帶回去。

威爾伯沖到豬圈前面。它把它的前腳撲到最上面一塊欄板上朝四下里看。它看到遠(yuǎn)處阿拉布爾和朱克曼兩家人正在走來。它知道事不宜遲，得趕快干。

“坦普爾頓在哪里?”它問道。

“它在那角落的麥草底下睡覺?！毕穆逭f。

威爾伯沖過去，用有力的鼻子鉆到老鼠底下，把它挑上半空。

“坦普爾頓，”威爾伯尖叫，“你聽我說!”

老鼠本來睡得熟熟的，一下子給嚇醒了，它看上去先是昏頭昏腦，然后是大不高興。

“這是什么惡作劇?”它咆哮說，“老鼠就不能睡一會兒，不這樣就粗暴地給挑到半空去嗎?”

“聽我說!”威爾伯大叫，“夏洛生了重病。它只能活很短的時間了。由于身體不好，它不能和我們一起回家。因此，我絕對必須把它的卵袋帶回去。我夠不著，又爬不上去。只有你能把它拿下來。現(xiàn)在一秒鐘也不能再耽擱了。人們在往這兒趕，隨時就到這里。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坦普爾頓，爬上去把那個卵袋拿下來吧?！?/p>

老鼠打著哈欠，拉拉胡子，接著它抬頭看那卵袋。

“是這么回事!”它厭惡地說，“又是要老坦普爾頓去救助，對不對?坦普爾頓，你干這個；坦普爾頓，你干那個，坦普爾頓，謝謝你跑到垃圾場去啃一片雜志帶回來；坦普爾頓，謝謝你借給我一根繩子，我好結(jié)網(wǎng)……”

“噢，趕快啊!”威爾伯說，“趕快啊，坦普爾頓!”

可是老鼠不急不忙。它開始學(xué)威爾伯的口氣說話。

“又是‘趕快啊，坦普爾頓’，對嗎?”它說，“嗬!我倒想知道，我?guī)土诉@么多忙，我得到過什么感謝呢?對坦普爾頓一句好話也沒有，只有毀謗、譏諷和冷言冷語。對老鼠一句好話也沒有?！?/p>

“坦普爾頓，”威爾伯真是沒轍了，“你再不停止嘰嘰咕咕，趕快一點(diǎn)，那就全完了，我就要心碎而死。謝謝你，爬上去吧!”

坦普爾頓躺回麥草上去。它懶洋洋地把前爪伸上去擱在頭底下，交叉雙膝，一副完完全全休息的樣子。

“心碎而死，”它學(xué)嘴學(xué)舌地說，“多么感人!唉呀!唉呀!我注意到了，一有麻煩你總是來找我?？晌覐膩頉]聽說有什么人為了我心碎。噢，沒有。誰關(guān)心我坦普爾頓呢?”

“起來!”威爾伯尖叫，“別再像個慣壞的孩子了!”

坦普爾頓咧開嘴笑，躺著不動?！笆钦l一次又一次上垃圾場去?”它問道，“還用說，是老坦普爾頓!是誰用大鵝蛋嚇走阿拉布爾家那個男孩，救了夏洛的命?我的天啊，我相信又是老坦普爾頓。今天上午你在觀眾面前昏過去，是誰咬你的尾巴讓你重新站起來?是老坦普爾頓。你是否想到過，我這樣給差來差去，做這做那，我已經(jīng)厭煩了嗎?你以為我是什么，是只有活就差去干的老鼠嗎?”

威爾伯真是絕望了。那些人正在走來。老鼠卻不聽它的話。它忽然想起坦普爾頓貪吃。

“坦普爾頓，”它說，“我對你莊嚴(yán)保證，只要你把夏洛的卵袋拿下來，從今以后，當(dāng)勒維給我喂食的時候，我一定讓你先吃。我讓你在食槽里愛吃什么就挑什么吃，在你吃夠之前，我絕不碰食物。”

老鼠一聽就坐起來了。“你這話當(dāng)真?”它說。

“我保證，我在心口畫十字?！?/p>

“好吧，成交!”老鼠說。它走到墻邊，開始向上爬。由于實在吃得太飽，它的肚子還漲鼓鼓的。它哼哼哈哈抱怨著，慢慢爬上天花板。它爬過去，一直爬到卵袋那里。夏洛縮到一邊讓它。它快死了，不過還有點(diǎn)力氣動一動。這時候，坦普爾頓齜起它難看的長牙齒，開始咬斷把卵袋掛在天花板上的絲。威爾伯在下面看著。

“要極其小心!”它說，“我不希望有一個卵受傷。”

“我滿嘴都是絲，”老鼠抱怨說，“這比拔絲糖還粘嘴?！?/p>

可是坦普爾頓的嘴不停地動，終于把卵袋的絲都咬斷，把卵袋帶到地面上來，扔到威爾伯面前。威爾伯大大松了口氣。

“謝謝你，坦普爾頓，”它說，“我一天活著，一天不會忘記這件事?！?/p>

“我也不會，”老鼠剔著它的牙齒說，“我覺得好像吃了一團(tuán)絲。好了，我們要回家了!”

坦普爾頓爬進(jìn)板條箱，鉆到麥草里去。它正好及時不見。就在這時候，勒維、約翰·阿拉布爾和朱克曼先生回來了，后面跟著阿拉布爾太太和朱克曼太太、艾弗里和弗恩。威爾伯已經(jīng)決定把這卵袋放到嘴里，用舌頭托住。它記得夏洛告訴過它——這卵袋是防水的，很結(jié)實。卵袋在舌頭上讓威爾伯覺得異樣，有點(diǎn)流口水。威爾伯當(dāng)然不能說話。不過在它被推進(jìn)板條箱時，它抬起頭去看夏洛，向它眨眨眼睛。夏洛知道，威爾伯這是用它惟一的辦法跟它說再見。夏洛也知道，它的孩子們平安無事了。

“再見!”夏洛悄悄地說。接著它鼓起全身力氣向威爾伯揮揮它的一條前腿。

它再也沒有動過。第二天，費(fèi)里斯轉(zhuǎn)輪被拆下來，賽馬也被裝上裝運(yùn)車，藝人們收拾好東西把他們的活動房車開走時，夏洛死了。集市場地很快就空無一人。棚子和建筑物空了，被遺棄了。場地上滿是瓶子和垃圾。在來過集市的數(shù)以千計的人中，沒有一個知道，一只灰蜘蛛曾經(jīng)起過最重要的作用。在它死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朋友陪在它身邊。

(張晶晶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