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先生說,“翠湖是昆明的眼睛?!彼纳⑽拿洞浜挠啊?,一邊描寫翠湖的美,一邊贊嘆道:“翠湖每天每日,給了昆明人多少浮世的安慰和精神的療養(yǎng)啊?!蹦敲次蚁耄ッ鞯睦寺赓|,大概是翠湖滋養(yǎng)出來的吧。
不是嗎,70年前,“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的牌子在昆明一掛,那些追求進步的大學生們,就男男女女手牽手在湖邊散步了。浪漫也就在這里生了根,而一切和浪漫有關的事物,比如“酒吧”,也開始了生長。遠的不說,就是20年前吧,在和云南大學隔著湖光樹影相望的翠湖南路,從零星的一兩家酒吧到現(xiàn)在的幾十家,竟這樣慢慢地長成了一條街,靜靜地綻放。雖然是娛樂,但它們并不想就此叨擾了翠湖的清夢,而是一概地安靜著,只把個性,從容地釋放出來。
茴香酒館正是這樣存在著的。木結構的門廊,一派鄉(xiāng)村風味,更把翠湖的景致框定。寬大的木桌木椅,被手撫摸得泛出溫暖的光澤。各種細節(jié)充滿了精致,將情調揉進每一寸空間。紅酒的芬芳,常年彌漫在“茴香”的夜,啤酒的香醇,又總是四溢在白天。這就是“茴香”的包容性,把中西文化的相融,演繹成了所有心情存在的理由。
“圣地淘沙”就要純粹一些。一個純粹的歐式風格的酒吧。高大的羅馬柱支撐起了氣派的門面和大廳,穿梭不停的侍者、叫人的金色小鈴鐺、盛愛爾蘭咖啡的專用杯,這一切都決定了“圣地淘沙”的檔次。漂亮的店堂經(jīng)理告訴我,“圣地淘沙”隱喻了大浪淘沙的含義。聽上去很有些大氣魄,加上場面的高貴雍容,當然成了翠湖邊談正事的首選。常??梢娢餮b革履的幾個男人把自己弄成一臉嚴肅地端坐其中,運籌幃幄的樣子。
還有一種“吧”也許是真正云南味道的,像“茶馬吧”。手工的和自然的東西使茶馬吧清新、質樸并且地道。來自大理的蠟染布、來自麗江的花棉布鋪在自制的牢實的木頭桌子上,再放上一個土陶罐,插上一把不值錢的野花,山野的氣息便在陽光下四處游蕩。主人姓蔣,是搞攝影的,滿屋子都張貼了自己和朋友的作品,仿佛這只是一個站臺,墻上的景致,為心靈切換了一種新的到達。茶馬吧的本土化,反而吸引了眾多的背包客和老外。他們像一群群候鳥在此停駐或離開,使這個有著原始氛圍的地方,總是充滿行走的意味。
講究茶藝的“綠壺春”、收藏了好多老家具的“吉人茶宴樓”、日本風味的“木吉它”、香艷的“都市玫瑰”、常常唱起校園民謠的“青鳥”……在昆明每一個湛藍的白天、金色的黃昏和流光溢彩的夜晚,在每一段清涼的月光之夏和海鷗群像白紗巾般從城市上空掠過的冬天,翠湖連同湖邊的這條酒吧街,互相注目,一起成了昆明的風景,只因為你的到來,而開心地微笑。
不覺又翻了一遍汪老的《翠湖心影》。汪老說,那時翠湖有個“安靜整潔”的圖書館。1939年夏天他考入西南聯(lián)大,和同學“幾乎每天都要到翠湖”看魚賞花,在圖書館讀書喝茶。是因為汪老吧,走過翠湖南路,隨便拐進一家酒吧茶館,我總被一種悠遠的、淡淡的、詩意的浪漫所浸潤,所感動?!?/p>
發(fā)稿/趙菱 tianxie101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