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著濕漉漉的臉頰爬上了哨所的瞭望臺,只見白浪滔天中,登陸艇猶如一塊快速移動的陸地,漸漸消失在藍潮深處……
船終于靠上了碼頭。
一位姑娘從對面座位上站起身子,把我座位前的玻璃窗打開。一股冷空氣卷襲進來。姑娘將身子探出窗外,攏著雙手大聲喊著:“張伯伯,張伯伯!”一個穿著大襟棉布衫的男子,拎著汽燈,不斷地用嘴呵著手,踏著濕漉漉的路面蹣跚地走了過來。
張伯是這座島上唯一的老百姓,他是地方政府支援守島部隊的老漁民,張伯不捕魚,他是專門負責給給養(yǎng)船打纜引導的領航員。
指導員帶著幾個戰(zhàn)士從崎嶇的山路上一路小跑地奔了過來。跑到那個女孩的面前,指導員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謝謝你,蕭護士,剛剛接到軍分區(qū)電報,你帶來的這批物資真是雪中送炭吶!最近由于風浪大,我們已經快斷糧斷水了?!?/p>
“指導員同志,您言重了。我申請來島上看張伯伯的,軍分區(qū)剛好有一批物資要運到島上來,順路叫我押送罷了。”那個姑娘名叫蕭雅,這是指導員后來告訴我的,他把我叫到指揮所對我說:“那是軍分區(qū)醫(yī)院來的護士,到我們島上來也不容易,我想請她為戰(zhàn)士們體檢一下。她第一次來海島,日常的生活起居,包括她到島上看風景之類的都由你負責,出了什么事就拿你是問!”
“她是女兵……”我咕噥了一句。
“女兵怎么了?男兵就不能保護女兵?去吧!注意安全!”我只好別別扭扭地朝她住的營房走去。
“你叫肖松?進來吧?!笔捬虐盐易屵M了屋。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她是個非常美的女孩,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嘴唇玲瓏而豐滿,就像是個熟透了的水蜜桃。
“我叫蕭雅,指導員已經跟我說了,真是麻煩你了?!彼蠓降貙⑹稚旖o了我……
葫蘆島是一座四面環(huán)海,面積充其量只有1平方公里不到的“小陸地”,離最近的東海市也有一百多海里。它處于太平洋的中心交通咽喉,是祖國最遠的海防前哨。
蕭雅護士用隨身攜帶的器械熟練地為戰(zhàn)士們作簡單的體檢,那張白皙的臉、那窈窕的身材實在美麗得令人窒息。戰(zhàn)士們因常年和大海藍天還有海鷗做伴,能和這么漂亮的護士小姐突然零距離接觸,平時麻利的身手都開始變得遲鈍起來,總想能讓這美女柔軟的手在自己的身體上多游弋一會兒。我不斷地催促著:“別磨蹭!下一個!排好隊!”蕭雅朝我笑了笑,我趕緊轉過頭去,不敢碰撞到她那柔柔的目光……
明天剛好有一艘登陸艇要上島,蕭雅就要搭船走了。蕭雅跟指導員要求說:“來島上已有三天了,還沒在島上好好走走,我想隨便看一看,領略一下這海防前哨的迷人豐姿?!边€迷人豐姿呢!這個荒涼的破地方,四周都是無邊無際的海,剩下的就只有腳下這點可憐兮兮的陸地了,有的地方還被齊腰深的茅草給霸占著!我暗暗咕噥著。
“肖松?!?/p>
“到?!?/p>
“你陪蕭護士到處走走,風大浪高,一定要保證蕭護士的安全。如果丟了蕭護士的一根汗毛,就拿你是問!”
“是!”
看了看神色嚴肅的指導員,又轉過頭看了看緊張木呆的我,蕭雅撲哧著抿嘴笑了起來……
一層層雪浪像奔騰不息的駿馬,直朝我們的腳下咆哮而來,在礁巖上撞出一朵朵潔白的花朵。不一會,反復無常的海慢慢地安靜下來,像一塊藍色的綢緞,靜靜地揉動在我們的面前。她望著眼前那開闊無邊的大海,雄渾而蒼茫,仿佛要把城市的狹窄、擁擠、嘈雜全都拋到九霄云外似的。那清爽潮濕帶著淡淡腥味的海風,吹拂著她的頭發(fā)、面頰、身體的每一處,我仿佛感覺到這早已習慣的大海頃刻間就像艷麗豐盈的她一樣的誘人。
“什么地方有廁所?”
我張望了一下,離開營地已經很遠了,這荒涼的角落哪里有什么廁所?
“沒有廁所。”
“那咋辦呢?”
“就在這里方便吧?”我指著身邊的那塊巨大的巖石說。
“在這里?”她臉上寫滿了失望和惶恐。
“沒事的?!蔽颐撓律砩系拿圆史!澳悴灰ε?,我給你站崗!”我雙手掂著衣服搭起了一座綠色的屏障。
我緊緊地閉著雙眼,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站在了我的面前,突然,我感覺左臉頰濕濕的暖暖的,她紅著臉朝著營房的方向跑去……
臨上船的那一刻,蕭雅說她想上廁所,點名要我陪著去。我心里暖暖的,胸口像裝了十多只活蹦亂跳的兔子在不停地撞著。我們哨所的廁所是用磚石一塊一塊壘起來的,沒有門,我脫下身上的迷彩服搭在了空曠曠的門洞上,再次緊緊地閉上了雙眼。稍許,她突然從里面跑了出來,緊緊地抱住我,“啪”,她用嘴在我的臉頰上狠狠地吻了一下,就像一只蝴蝶輕盈地拐過墻角,轉眼就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我捂著濕漉漉的臉頰爬上了哨所的瞭望臺,只見白浪滔天中,登陸艇猶如一塊快速移動的陸地,漸漸消失在藍潮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