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巧設(shè)空城計，嚇退蔣傅十萬兵”

長期以來，一直流傳著一個“毛澤東巧設(shè)空城計，嚇退蔣傅十萬兵”的故事，內(nèi)容說的是：1948年秋，在我軍各個戰(zhàn)場捷報頻傳，國民黨窮途末路之際，蔣介石與華北“剿總”司令傅作義密謀，上演了一場“蔣傅偷襲西柏坡”的“戲”，沒想到這一情報被中共駐北平地下工作者得知，火速通知了中共中央和解放軍總部所在地西柏坡。坐陣西柏坡的毛澤東在周密部署部隊阻擊、機關(guān)轉(zhuǎn)移的同時，充分利用新華社的宣傳攻勢，撰寫了“三篇廣播稿”，導(dǎo)演了一場“空城計”，嚇退了敵人十萬大軍。

一直以來，這件事已被社會廣泛認可，并被媒體、書籍廣為傳播和引用。但最近我們西柏坡紀念館在復(fù)原西柏坡新華通訊社舊址時，在征集文物資料中，發(fā)現(xiàn)當年毛澤東導(dǎo)演的“空城計” 用的并不是三篇廣播稿，而是四篇廣播稿，同時通過電話采訪新華社新聞研究所原所長成一老先生，還發(fā)現(xiàn)了與四篇新聞稿有關(guān)的一些鮮為人知的故事。

第一篇新聞稿：胡喬木起草，毛澤東修改

西柏坡中共中央和解放軍總部接到“蔣傅偷襲西柏坡”的情報后，毛澤東表現(xiàn)出了革命領(lǐng)袖的大智大勇。他依舊那樣鎮(zhèn)定自若，與周恩來、朱德等緊急磋商后，首先利用“槍桿子”——周密部署部隊阻擊、機關(guān)轉(zhuǎn)移；同時，還充分利用新華社這支“筆桿子”。毛澤東要胡喬木根據(jù)來電寫一揭露性消息。根據(jù)中央檔案館保存手稿，全文如下：

〔新華社華北二十五日電〕確息：當我解放軍在華北和全國各戰(zhàn)場連獲巨大勝利之際，在北平的蔣匪介石和傅匪作義，妄想以突襲石家莊，破壞人民生命財產(chǎn)。據(jù)前線消息：蔣傅匪首決定集中九十四軍三個師及新二軍兩個師經(jīng)保定向石家莊進襲，其中九十四軍已在涿縣定興間地區(qū)開始出動。消息又稱：該匪部配有汽車，并帶炸藥，準備進行破壞。但是蔣傅匪首此種窮極無聊的舉動是注定要失敗的。華北黨政軍各首長正在號召人民動員起來，配合解放軍，堅決、徹底、干凈、全部地殲滅敢于冒險的匪軍。

消息寫好后，毛澤東著手修改，他增加了“確息”和參加此次行動的蔣傅軍的具體番號，以示我對其陰謀了如指掌。新華社于10月25日當日播出，這條消息先發(fā)文字電訊稿，繼以陜北新華廣播電臺的名義連續(xù)作口語廣播，使蔣傅軍企圖偷襲石家莊的陰謀昭然若揭。

這里還要特別說明一個問題：這條消息開頭用的是“確息”，這確實的消息來自何處？出于何人之手？長期以來，這是大家關(guān)注的一個“謎”。據(jù)當時帶領(lǐng)部隊晝夜兼程的華北野戰(zhàn)軍第二縱隊司令員鄭維山（后曾任北京軍區(qū)司令員）在回憶文章中說，多年來，他腦子里一直想著這件事。“文化大革命”后，他趁寫回憶錄的機會，幾經(jīng)訪查，終于從當時在北平地下黨工作的同志那里獲得了實況。那時，北平陰霾密布、豺狼遍野。以劉仁為首的中共華北局城工部所領(lǐng)導(dǎo)的共產(chǎn)黨員在極其艱險的環(huán)境中工作著。城工部學委會中有個職業(yè)青年支部。支部書記是李炳泉，李炳泉領(lǐng)導(dǎo)的黨員中有一個名叫劉時平的人，時任親蔣著名報紙《益世報》采訪部主任。他利用新聞記者這一職業(yè)之便，廣交國民黨上層人物，其中交往甚密者有蔣軍整編騎兵十二旅旅長鄂友三，國民黨政府國防部保密局華北特別站站長兼華北“剿總”爆破大隊大隊長杜長城、蔣軍憲兵第三營營長劉建龍。劉時平同他們?nèi)硕际墙椷h同鄉(xiāng)，同鄂友三、杜長城還是一塊兒長大的中學同學。他們每次相聚，開懷暢飲，無所不談。10月23日一早，華北“剿匪”總部門前崗哨林立，戒備森嚴。上午10點鐘剛過，一些軍事要員相繼而出。他們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喜形于色，有的鎖眉沉默。這些要員中就有鄂友三、杜長城。對傅作義指揮部的這類重大活動，中共地下黨當然是十分關(guān)切的。下午，劉時平就約鄂友三、杜長城和劉建龍在鄂公館相聚。晚上，四個人邊喝邊吃邊談，直鬧騰到凌晨。24日天剛亮，周旋了一夜的劉時平雖十分疲勞，但重任在身，趕忙告辭。劉時平一到街上，就想起杜長城說的他的爆破大隊已在西直門車站裝好車，待命出發(fā)。于是，他決定親自去看看，以防有誤。到西直門站口，他拿出《益世報》采訪部主任的證件，以這種特殊的身份通過盤查，進入站內(nèi)。這時，站臺上軍人來往匆匆，裝載軍用物資的列車已進行了偽裝。在一片人喧馬叫聲中，他巧妙地弄清了部隊番號、列車去向。在情況完全證實后，他立即離開車站向李炳泉住處奔去。上午8時許，李炳泉和學委會負責同志根據(jù)劉時平偵察到的情況，擬成電稿交給當時在北平的地下黨負責人崔月犁。當時，地下電臺為避免過多暴露，上午是不與上級臺聯(lián)系的。崔月犁和電臺的同志冒著生命危險，破例開機。10時許，這份關(guān)系重大的絕密軍事情報，通過電波傳到在河北省泊頭的中共華北局城工部。劉仁部長又速報了華北軍區(qū)。華北軍區(qū)司令員聶榮臻于10月24日下午收悉。時間緊迫，聶榮臻先下令調(diào)野戰(zhàn)軍南下布防，接著急電向中央?yún)R報。10月25日10時左右，西柏坡中央軍委機要局收到這個十萬火急的軍事情報。機要參謀立即把電報交給了毛澤東、周恩來和朱德等軍委領(lǐng)導(dǎo)。

與此同時，此情報也被我中央社會部和在傅作義司令部工作的甘霖獲取并及時報告了中共中央。

第二篇新聞稿：時間是26日或27日

兩種說法都對

毛澤東為新華社撰寫的第二篇新聞稿《華北各首長號召保石沿線人民準備迎擊匪軍進擾》，根據(jù)中央檔案館保存的手稿，全文如下：

〔新華社華北二十六日電〕為了緊急動員一切力量，配合人民解放軍殲滅一切可能跑到石家莊一帶進擾的蔣傅匪軍，此間黨政軍各首長已向保石線及其兩側(cè)各縣發(fā)出命令，限于三日內(nèi)動員一切民兵及地方武裝，準備好一切可用的武器，以利作戰(zhàn)，尤其注重打騎兵的方法。聞蔣傅兩匪進擾石家莊一帶的兵力，除九十四軍外，尚有新騎四師及騎十二旅，并附屬爆破隊及汽車四百余輛，企圖搗毀我后方機關(guān)、倉庫、工廠、學校、發(fā)電廠、建筑物。據(jù)悉，該敵準備于二十七日集中保定，二十八開始由保定南進。進擾部隊匪首有九十四軍軍長鄭挺鋒，新編騎四師師長劉春芳，騎十二旅旅長鄂友三（即今春進擾河間之匪首）。此間首長們指示地方各界，切勿驚慌，只要大家事先有充分準備，就有辦法避開其破壞，誘敵深入，聚而殲之。今春匪擾河間，因我方事先毫無準備，受到部分損失，匪部也被其逃逸。此次務(wù)希全體動員對敵，不使敢于冒險的匪徒有一兵一卒跑回其老巢。今年五月，閻傅兩匪曾有合擾石家莊的計劃；保石線及正太線各縣曾經(jīng)一度動員對敵，后來閻匪一個師在盂縣被殲，傅匪懼殲未動，但保石線人民已有了一次動員的經(jīng)驗；此次因蔣匪在北平坐督，傅匪不敢不動。華北軍區(qū)已向各縣指出，不要以為上次未來，此次也不會來，不做準備，致受損失。即令敵人懼殲不來，我有此種準備總是有利無害。

這條新聞明白地告訴敵人，解放區(qū)軍民已做好充分準備，嚴陣以待，如果膽敢來犯，只能是自取滅亡。胡喬木在進北平時專門寫文章介紹這條消息，稱它是寫作的范例。

但這條新聞到底是10月26日還是27日所寫？根據(jù)電報原稿，當然應(yīng)該是10月26日，且在電文原稿上，毛澤東還親自批示胡喬木：“喬木：此件請于今日口播，文播，并發(fā)人民日報?！钡侵醒胛墨I研究室和新華通訊社共同出版的《毛澤東新聞工作文選》和《胡喬木回憶毛澤東》兩書中，均寫的是“新華社華北十月二十七日電”。

對于此事，成一老先生是這樣解釋的：這兩種說法都對。為什么呢？因為在出版《毛澤東新聞工作文選》一書時，胡喬木還健在，稿子都是和胡喬木商量后編輯的，例如“蔣傅匪軍”，我們就把所有的“匪”字去掉了。至于時間問題，當時具體怎么處理的，我的記憶也模糊了。既然《胡喬木回憶毛澤東》一書中也說的是27日，我又跟幾個新華社的老同志商量了一下，最后覺得應(yīng)該這樣解釋：毛澤東習慣于晚上辦公，所以此電報稿毛澤東撰寫完成是在26日晚，胡喬木處理后新華社播發(fā)已到了27日，見報時間是28日。如果是注明根據(jù)毛澤東手稿刊印的話，26日也對，如果是根據(jù)當時新聞報道的話，用27日也正確。成老特別指出：《毛澤東新聞工作文選》落款中“根據(jù)手稿刊印”是錯誤的。

成一老先生講：前兩條消息在華北解放區(qū)是準確有力的作戰(zhàn)動員令。各縣、各部隊通過報紙、傳單、墻報、農(nóng)村廣播筒和各種會議，傳播得家喻戶曉，成了引發(fā)軍民同仇敵愾、奮勇殺敵的力量。同時也在傅作義軍隊內(nèi)部引起強烈震動。當時任國民黨華北“剿總”政工處副處長的由竹生，在新中國成立后寫的一篇回憶錄中說，他參加此次作戰(zhàn)行動時，隨部隊一到保定，保定駐軍一位負責人就問他來干什么？他說：“鬧不大清楚?！蹦俏回撠熑嗽幟艿匦χf：“你們不清楚，我倒知道得很詳細，還知道都是哪些人來了?！闭f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卷報紙，然后說：“你們看看這些號外，這是今天下午跑單幫的商人從石家莊帶回來的?！薄疤柾狻笔恰妒仪f日報》印的，紙很粗，但很清晰，大標題是《蔣傅匪軍妄圖突襲石家莊》，文中列了鄭挺鋒、劉春芳、鄂友三……一串名字。由竹生立即發(fā)電報到總部，報告這一急訊；同時派人把“號外”送回北平，呈傅作義“鈞座”查閱。這是文字傳播渠道的狀況。另一條重要渠道是我晝夜不息的廣播。傅軍此次偷襲行動的前線總指揮鄭挺鋒，一到保定就收到陜北新華廣播電臺的廣播，在部隊剛集結(jié)完畢，準備全面出擊的前夜（27日21時），就憂心忡忡地致電傅作義：“昨聽廣播得知對方對本軍此次襲擊石門（石家莊）行動，似有警惕……彼方既有所感，必然預(yù)有準備，襲擊恐難收效……”擔負先頭部隊重任的騎兵第四師師長劉春芳聽了廣播后也猶豫不前，幾次致電傅作義，稱沿線軍民防守嚴密，對此舉“諫請鈞座考慮”。

當時，傅作義處于進退兩難中。在遼沈戰(zhàn)役開始時，蔣介石要傅作義部隊出關(guān)救援被困的錦州駐軍。傅作義為保存實力，以種種理由婉拒蔣介石的要求，而答應(yīng)的條件是偷襲石家莊和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這一行動剛剛開始，在雙方軍隊尚未交火的情況下就停止進攻，對他來講是不能接受的，對正在“督陣”的蔣介石也沒法交代。因此，他沒有采納部下的建議，要求部隊繼續(xù)南進。10月28日，用四天時間集結(jié)起來的蔣軍從保定出發(fā)，在10架飛機的掩護下，分四路向石家莊奔襲。沿途，敵軍不斷遭到我軍民的奮力阻擊，特別是騎兵經(jīng)常陷入我埋伏圈，被打得馬驚人亡，四處潰散。這一天，敵人只前進了二三十里。它的先頭部隊在付出上百人傷亡的代價后，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到達望都以北的方順橋一帶。

敵軍全面進襲雖已開始，但士氣低落，進展緩慢。

第三篇新聞稿：只是一份口播稿

1948年10月29日，毛澤東接到敵人士氣低落、進軍緩慢的情報后，即著手寫第三篇新聞稿。根據(jù)中央檔案館保存的手稿，全文如下：

（口播）傅作義匪軍鄭挺鋒、劉春芳、鄂友三、杜長城（爆炸隊長）等部總共不過二萬人，昨廿八日已竄至保定以南之方順橋。鄭匪九十四軍只來兩個師，留一個師在涿縣定興線。劉、鄂等匪在鄭匪背后跟進中。我保石線兩側(cè)各縣高陽、安國、深澤、無極、望都、定縣、新樂、正定、滿城、完縣、唐縣、行唐、靈壽等地廣大人民群眾均已完成作戰(zhàn)準備，等待著匪軍到來，配合正規(guī)軍大舉殲敵。

這篇新聞稿是人們很少知道的、且在引用中常常漏掉的那一篇《蔣傅軍已進至保定以南之方順橋》〔新華社華北二十九日電〕。西柏坡紀念館也恰恰少了這一篇。

那么這么完整的一篇手稿怎么會在許多書籍中沒有記載呢？

成老說：“當時毛澤東讓新華社發(fā)這篇稿子時，同時還給胡喬木寫了一封便函?！备鶕?jù)中央檔案館保存的手稿，信的原文如下：

喬木：

我第一次口播已見效，九十四軍長鄭挺鋒廿七日廿一時告傅作義稱：昨收聽廣播得知匪方對本軍此次襲擊石門行動似有所警惕。廣播之日本軍附新二軍兩師擬襲石門。彼方既有所感，必然預(yù)有準備，襲擊恐難收效，等語。另件請于本日發(fā)口播。不播文字。

毛澤東

十月廿九日早

信中毛澤東要胡喬木“另件請于本日發(fā)口播。不播文字。”正是這句話才使文稿在許多書中沒有記載。

成老講：“當時新華社的廣播分為三種，一種是文字廣播，即文稿由電臺播出之后，再見報；口語廣播，即文稿只由電臺播出，不再見報；英文廣播，顧名思義。這篇廣播稿是主席特意指出來只口播的，所以在一些書中沒有記載?！?/p>

成老講：10月29日這天毛澤東又是在高度緊張中度過的。毛澤東除不斷收到敵軍南進的情報外，又得到傅作義要把駐北平附近的主力部隊三十五軍和十六軍的大部開往保定的秘密消息。這樣，我華北野戰(zhàn)軍主力三縱、四縱和二縱的一部雖星夜兼程，接近保石線，原在冀中的七縱已投入戰(zhàn)斗，但兵力仍顯不足。這時，毛澤東就設(shè)想出“圍魏救趙”的打法。當天上午、下午19時、晚23 時半，他三次致電剛殲滅廖耀湘兵團的林彪、羅榮桓、劉亞樓，要他們派兵冀東，威脅北平。

經(jīng)過兩天的兵力調(diào)動和前線部隊的交火，我回援部隊已抵保石線，東北部隊開始南下，而傅軍兵無斗志，前線總指揮鄭挺鋒從新華社28日的廣播中得悉其親如同胞的堂弟鄭庭笈（中將軍長）部在遼沈戰(zhàn)役中被殲，十分悲痛，想以母病重為由請求調(diào)離。所以，傅作義對此次偷襲行動開始動搖了。

第四篇新聞稿：毛澤東及時修改，

避免了一次邏輯錯誤

1948年10月31日，毛澤東動手為新華社寫了第四篇新聞稿，即《評蔣傅匪軍夢想偷襲石家莊》。根據(jù)中央檔案館保存的手稿，全文如下：

〔新華社華北三十一日電〕當著國民黨軍隊的將軍們都像一些死狗，咬不動人民解放軍一根毫毛，而被人民解放軍趕打得走投無路的時候，白崇禧、傅作義這兩匹似乎還有一點生命力的狗子就被美國帝國主義者所選中，成了國民黨的寶貝了。蔣介石已經(jīng)是一具僵尸，沒有靈魂了，什么人也不再相信他，包括他的所謂“學生”和“干部”在內(nèi)。在美國指令之下，蔣介石提拔了白崇禧、傅作義。白崇禧現(xiàn)在已是徐州、漢口兩個“剿總”的統(tǒng)帥，傅作義則是北線的統(tǒng)帥，美國人和蔣介石現(xiàn)在就是依靠這樣兩匹狗子擋一擋人民解放軍。但是究竟白崇禧、傅作義還有幾個月的壽命，連他們的主人和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蔣介石最近時期是住在北平，在兩個星期內(nèi)，由他經(jīng)手送掉了范漢杰、鄭洞國、廖耀湘三支大軍。他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畢，他在北平已經(jīng)無事可做，昨日業(yè)已溜回南京。蔣介石不是項羽，并無“無面目見江東父老”那種羞恥心理。他還想活下去，還想弄一點花樣去刺激一下已經(jīng)離散的軍心和人心。虧他挖空心思，想出了偷襲石家莊這樣一條妙計。蔣介石原先是要傅作義組一支輕兵去偷襲濟南的，傅作義不干。偷襲石家莊，傅作義答應(yīng)了，但要兩家出本錢。傅作義出騎兵，蔣介石出步兵，附上些坦克和爆炸隊，從北平南下了。真是異常勇敢，一個星期到達了望都地區(qū)；指揮官是鄭挺鋒。從這幾天的情報看來，這位鄭將軍似乎感覺有些什么不妥之處，叫北平派援軍。又是兩家合股，傅作義派的是三十五軍，蔣介石派的是第十六軍，正經(jīng)涿州南下。這里發(fā)生一個問題：究竟他們要不要北平？現(xiàn)在北平是這樣的空虛，只有一個青年軍二○八師在那里。通州也空了，平綏東段也只是稀稀拉拉的幾個兵了?？傊麄€蔣介石的北方戰(zhàn)線，整個傅作義系統(tǒng)，大概只有幾個月就要完蛋，他們卻還在那里做石家莊的夢！

這篇檄文高屋建瓴、氣勢逼人，將蔣傅偷襲西柏坡的陰謀評了個痛快淋漓。

成老講：評論寫好后，毛澤東要時任新華社總編輯的胡喬木立即播發(fā)。半小時后，他發(fā)現(xiàn)文中“蔣匪介石現(xiàn)在是住在北平”與下文蔣介石“業(yè)已溜回南京”的話相矛盾，立即寫信給胡喬木，“喬木：蔣介石現(xiàn)在是住在北……‘現(xiàn)在’二字應(yīng)改為‘最近時期’，方不與下文業(yè)已溜回‘南京’相矛盾。不知還改得及否？毛澤東”。由于糾正及時，這個邏輯上的錯誤避免了。

成老說：胡喬木經(jīng)常給我們講：“毛澤東對文稿的要求是十分嚴格仔細的。如在《評蔣傅匪軍夢想偷襲石家莊》的上方，他批示：‘喬木：此件，最好今天能口播，并發(fā)文播。假如可能，請谷羽抄正一下。毛澤東三十一日早?！?/p>

在這篇評論播發(fā)后的第二天凌晨，傅作義就放棄了偷襲計劃，責令其部隊迅速返回北平。

毛澤東巧設(shè)的“空城計”勝利了，蔣傅偷襲西柏坡的陰謀破產(chǎn)了。好像事情到此就該結(jié)束了，但這里還有一段故事：鄭維山在他寫的回憶錄中曾講道：鄭挺鋒率軍撤回駐地后，恐怕上峰責怪他指揮不力降下罪來，便向蔣介石、傅作義謊報戰(zhàn)果，說什么“此次部隊行動，在經(jīng)過解放區(qū)村鎮(zhèn)時，燒毀棉花20余萬斤，炸毀各種工廠40余座”云云。而華北“剿總”司令傅作義對鄭挺鋒的所謂戰(zhàn)果心知肚明，為了鼓舞士氣、掩蓋失敗，竟然發(fā)出通令，宣稱：“鄭挺鋒將軍指揮部隊向石門進軍，頗奏功效，提升為兵團司令；鄂友三旅長相當迅速，按計劃完成任務(wù)，由旅長晉升為騎兵師長；對劉化南師允許擴編成軍，劉并兼任保定警備司令職務(wù)?！钡珜嶋H上鄭、鄂、劉三人一直原職未動，只不過是畫餅一張而已。

新聞報道在特殊歷史條件下的

貢獻

幾十年來，介紹和評論毛澤東巧設(shè)“空城計”的文章比較多，但大都不夠準確。大致上有兩類：一是消息的數(shù)量不符；二是或只講消息的作用，或單講軍事的力量，沒有公正的評價。

成一老先生說：毛澤東導(dǎo)演的這場“空城計”，在世界軍事史上，開創(chuàng)了軍事與政治結(jié)合、槍桿子與筆桿子并用而取得重大勝利的先河；在世界新聞史上，它又是巧妙地運用新聞手段，迷惑、打擊敵人，獲得巨大成功的范例。這次戰(zhàn)役中，毛澤東巧妙利用新聞宣傳攻勢，對粉碎蔣、傅偷襲石家莊和西柏坡的陰謀起到重要作用。但我們也要客觀地看待這個事情，不能夸大其詞，說成“毛澤東用四篇文章打退國民黨十萬大軍”，只廣播稿就把敵兵退了。當時中共中央接到情報后，是有三項決策的：一是平綏調(diào)兵；二是將中央機關(guān)轉(zhuǎn)移；三是毛澤東利用新聞宣傳攻勢，為新華社撰寫四篇廣播稿。在現(xiàn)代戰(zhàn)爭條件下，沒有強大的軍事力量作后盾，新聞攻勢恐怕是難以奏效的。

《胡喬木回憶毛澤東》一書也給這個事件以準確的評價：“執(zhí)導(dǎo)這個‘空城計’，毛主席揮筆寫就了幾篇新聞，避免了敵人的一場竄擾。這是新聞報道在特殊的歷史條件下發(fā)揮的特殊作用。當然，當時如果僅有新聞攻勢，而沒有強大的軍事實力作后盾的話，敵軍也不會乖乖地撤兵，因為我軍確實作了準備?！?/p>

（責任編輯 汪文慶 劉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