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桃花燦爛如煙火,空氣里彌漫著溫暖的氣息,你說:“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你是大山的孩子。山水的靈韻孕育出的你是那么聰明,那么敏感。你從那里走出來,走到了這污濁的城市。15歲的少年去北大讀書,人們驚嘆著。你卻茫然了:這是哪里?縱橫交錯的街道像一張無形的巨網,籠罩著你,越勒越緊,越勒越緊,勒得你無法呼吸。你渴望山里吹來的清新自然的風,你說:“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比绻菚r我認識你,我一定要握住你的手,說:“來,來,來,海子,我們一起從這里逃離?!笨上В∥艺J識你時,你已在比遠方的風更遠的地方了,那么遠……
我想握住你的手時,你卻已到了無法企及的彼岸。
你帶著你心愛的書臥軌而去。既然世界依舊,世俗依舊,那么就讓它們把你碾碎吧!歸于土,歸于土,你只想從何處來,歸于何處去。疼痛驟然襲上心來。我在找尋你的過程中一直在妄想,妄想握住你的手,說:“來,來,來,海子,我們一同把這污濁的事物踩在腳下,哪怕我們自己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受盡輪回之苦,絕不后悔?!币驗槟阏f:“你可以嘲笑一個國王的富有,卻不可以嘲笑一個詩人的貧窮?!比欢谧穼つ愕穆飞?,我呼吸到了帶有血腥味的空氣,也許我只有走過去,才能感受到你深深的痛。
在讀你的詩時,我看見的不是白紙黑字,而是如海般的寬廣境界以及尖銳的疼。那是梵高向日葵的震撼,大片大片的色彩涌入眼簾;那是比矢車菊更牽纏的黃,比土耳其寶石更炫麗的藍,比飛煙更迷離的灰,比鳶尾更詭異的紫。我承認,我已沉溺于這些顏色里無法自拔。
當我在讀《春天,十個海子全都復活》時,我感受到了“大風從東吹到西,從北刮到南,無視黑夜和黎明”那種從亂世中逃離的快感,那樣清晰的重生的感覺,我也想問問:“你所說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甚至感覺到我的手已經觸到了你的衣角,我很快就要握住你的手了!然而我卻退縮了,因為你說:“當我步入真相時,請別打擾我的成長?!?/p>
我這樣算不算打擾?你終究離去了,午夜鐘聲敲響的一剎那,清冷的月光移入了你的室內,你離去了,你說:“我的死與人類無關?!?/p>
空曠的街道上飄著雨絲,路燈的影子像一個個破碎的橙子,如今的我仍然獨行,在寂寥的而非雨巷的地方,懷念已在彼岸的你。
我想握住你的手,卻終究沒有,你已遠去。你也許是幻化成了蝴蝶,逃離了這令人窒息的地方,你的離去是那么迫不及待。
麥田里,一株麥子在風中沉淪,湮沒了信仰。
點評
對一個詩人的悼念,最好的方式也許就是燃起文字里的詩情,和詩人的命運、詩行共振。本文以期許始,以遺憾終,文字間不乏深沉而婉約的美感,契合了海子詩中對生命的遐想和追思。
【作者系江蘇省揚州市新華中學高二(9)班學生,指導并置評:蔣玲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