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見過姥姥,一次也沒有。姥姥在母親七歲時,去世了。別人都有姥姥,我沒有姥姥。
“姥姥”是一個讓我想起來就覺得溫暖無比的詞。我多想喊兩聲“姥姥”,可我不能。
母親比我更可憐。母親沒有媽媽。母親的媽媽在她七歲時就不在了。母親還沒有來得及感受母愛,姥姥就去了。七歲呀,母親就沒有了媽媽。七歲呀,母親的淚水就匯成了河。
七歲,母親挎起了籃子去打豬草。她稚嫩的小手磨破了,她白皙的小腳磨破了,滲出了血,母親悄悄把眼淚咽在肚子里。
姥姥是上桃樹摘桃的時候摔下來的。那年月,缺吃的。姥姥為了孩子們,爬到了桃樹上。
姥姥從樹上摔下來。腰當(dāng)場摔壞了。母親從此沒有了媽媽,我沒有了姥姥。
站在姥姥家,我多想喊一聲“姥姥”,可我的姥姥在哪?
三舅和手槍
三舅曾給我做過一把手槍。三舅那時候在我們家做木工活。三舅的木工活做得很漂亮。三舅給我做的手槍也很漂亮。
那時,我們喜歡玩打仗的游戲。一幫小朋友分成兩隊,一隊扮鬼子,一隊扮八路軍。沒有槍,我們就用手勢瞄準(zhǔn)對方,喊一聲,叭,對方要裝著中彈倒下。那時,我們多么渴望有一把槍。
三舅送給我一把手槍。一把木頭做的手槍,散發(fā)著木質(zhì)的氣息。握在手里,感覺很踏實,很有自豪感,也很有英雄氣。
我對三舅做的手槍愛不釋手。晚上睡覺時。我也把它帶在身邊,生怕誰從我手里搶走。
我不知一開始,是我纏著三舅要手槍,還是三舅主動給我做的??傊税岩话咽謽屗偷搅宋沂掷?。三舅做手槍時,我在一邊看著。三舅伏在一條板凳上,用刨子在一截木頭上一下一下地刮著,刨花打著卷從刨子里翻出來,又翻到地上。轉(zhuǎn)眼,一根木頭被刮得干干凈凈……
三舅把手槍做成了,三舅的手真巧。后來父親給我買的玩具槍,怎么看都覺得沒有三舅做的好。但我把三舅給我做的槍弄丟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哪里都找了,仍沒有它的影子。
三舅走了。但我忘不掉三舅給我做的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