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別告訴我妹妹

ＢＨＸＺＤＭＭ

我不知道要怎樣寫開頭。每次落筆都要在標題和開頭上為難上好一陣子。

“姐，你發(fā)呆有半個小時了，作業(yè)還寫不寫??？你要知道，中考就只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考不上重點你別說我是你妹啊，我不認識你?！弊雷訉γ媾踔尽兜茏右?guī)》的妹妹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歇著吧你，都什么年代了，還讀《弟子規(guī)》，去去去，哪兒溫暖哪兒待著去，別妨礙我寫作?！?/p>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將《弟子規(guī)》放在桌子上，伸手拿起我的《最小說》，嘴里還嘟嚷道：“我也覺得背那東西挺傻，可是老師非讓背嘛?！?/p>

她低著頭找到印有“參賽須知”的那頁，細細地讀完，將書扔還給我。

“‘25歲以下，那我也可以嘍！我也要寫，當個大作家，賺很多錢，捐個幾十萬給四川的孤兒院！”

“你？你就算了吧，要知道有幾百萬人參加呢，你就用你10歲的智商頂多寫出‘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文章，人家會理你嗎？”她興奮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看到自己沒有希望了，又拿起了她的那本《弟子規(guī)》。

仔細想想，這些年，似乎都是這樣度過。在她還小，還不會和我拌嘴的時候，甚至于她還在地上爬的時候，她一直都很依賴我。以至于她稍微長大一些的時候，牢牢地抓住我不放。連我去上學她都跟著。我走，她跑；我跑，她追不上便在我身后痛哭。媽媽抱起她，親一口，要帶她回家，她一邊大叫“姐姐”一邊向我揮手。那撕心裂肺的感覺像是生離死別。所以，如今每當我看到韓劇中的男主角或頂著烈日或冒著大雨大叫著女主角的名字時，我便會望著她“嘿嘿”地笑起來。但是，這與電視中的片斷的意義完全不同，沒有任何虛偽或是做作的成分。當時，她就是如此地依賴著我！

因為她代替我成了家里最小的孩子，大家便會愛她多一點。于是，我經(jīng)常聽到以下對話：

“文文，中午到我家來吃飯吧，我煮了排骨湯。”

“好啊，我把姐姐帶去可以嗎？”

“文文，冰激凌吃快一點，要化了。”

“那走快點啊，我要拿回家給姐姐吃?！?/p>

……

聽到這些，我無言以對，我相信，那種愛是從心底發(fā)出的。老師講《最可愛的人》時，曾問我們，“在你們心中，誰是最可愛的人？”我舉手，冠冕堂皇地說，我心中最可愛的人是雷鋒，我們要學習雷鋒樂于助人的精神。老師很高興，說我回答得很好?？墒窃诋敃r，有誰知道，我在心里發(fā)誓：這輩子，我要保護妹妹，不讓她受哪怕一點點的委屈。但那時那顆幼稚的心一點兒都不知道要怎么樣才能做到。

我再也沒有告訴過她大灰狼吃小白兔的故事，她卻告訴我要早點睡。

我再也不嚇唬她說，窗外的黑影是鬼來了，她卻關(guān)上窗戶說不要著涼。

我再也沒抱起她轉(zhuǎn)起圈來，她卻在睡夢中翻個身將腿架在我身上。

那么多的感動我都無法描述。這些年來，我并沒有給她帶來過什么。而她，讓我的生活充實了許多，給了我數(shù)不清的快樂！她在漸漸地長大。她學會了惡作劇整人，貧嘴，慢慢地有了小孩子的通病。以前她會把好東西留給我，現(xiàn)在開始學會偷偷地藏點兒小東西，不讓我知道了。我明白，她有她自己的生活了，有她自己的朋友了，她的一些想法有她的朋友們幫忙完善了……我明白，即使沒有我，她也不再會孤獨。

她很優(yōu)秀，一大堆的同學圍著她轉(zhuǎn)?！澳忝妹糜直贿x上主持人了，她還真能干?！薄澳惚饶忝妹么?歲吧，可她只要再有3年就趕上你啦！”

我告訴自己說，那是因為我們傾注了太多的愛在她身上的原因，并不說明我比她差。但再一次聽到“你妹妹可是準備跳級了，你成績怎么那么差？”之類的話時，我強忍著淚水沒讓自己哭出來。

這是在向我炫耀，還是在激勵我奮發(fā)？這些我都不要。我在看妹妹那張無辜的臉時，帶著點怨恨。我知道，這是不對的。母親節(jié)那天，她急匆匆地回來找我，要我?guī)兔φ倚┟鑼懩赣H的詩。我終究不忍她失望，幫她找了起來，幾分鐘后，卻發(fā)現(xiàn)她沒動靜，抬頭看她，她正盯著我的摘抄本。

“怎么了，那上面有嗎？”我問道。

“沒，就是挺喜歡這首詩?！彼钢皇自姟Ｄ鞘鞘酌鑼懜赣H的詩，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我抄了下來：

父親老了

站在那里

像一小截地基傾斜的土墻

……

父親對我的態(tài)度越來越像個孩子

我和父親說話

父親總是一個勁兒地點頭

一時領(lǐng)會不出我的意思

便咧開嘴沖我傻笑

……

有一刻

我突然想給父親做一回父親

給他買最好的玩具

天天做好飯好菜給他吃

供他上學，一直念到國外

如果有人欺負他

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

非擼起袖子

揍他一頓不可

……

“有事嗎？這不行，這是寫父親的?！蔽腋嬖V她。

“我知道，我就是喜歡‘有一刻，我突然想給父親做一回父親這一句。”她說。

“怎么，知道心疼爸爸了？”

“不是，我想給你當姐姐！”

我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我為自己嫉妒她而感到羞恥。我不想在她面前哭，不能讓她知道我有多感動，不然，她會驕傲的！

答應我，千萬別告訴我妹妹！

編輯/左家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