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與孩子

劉欣陽

我離開家鄉(xiāng)出來上學已有五六年了，也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可我一直對家鄉(xiāng)那幽默風趣的方言念念不忘。

“孩子，我的孩子?！碑斈懵牭揭晃簧倌赀@樣念念有詞時，是不是會很驚訝？沒錯，在我們老家的方言里，“鞋子”讀起來就是“孩子”，外地人初到我們那兒，不是驚駭就是會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為什么那么多年紀小小的孩子會有“孩子”。

有趣歸有趣，但在外地不小心踩到了別人的鞋子，如果你忘記說普通話，而用土聲土氣的方言說：“真不好意思，踩到你的孩子了！”別人除了吃驚還有可能憤怒，那結果將不堪設想。

在家鄉(xiāng)，不僅把“鞋子”讀成“孩子”，而且各種鞋子也有不同的名稱?！昂婧ⅰ笨刹皇前押⒆幽玫皆钌虾妫@么理解吧，“孩”是“鞋”，“烘”呢？則是“暖烘烘”了，那不是“棉鞋”是什么？再說水鞋吧，由于大多是用橡膠做的，所以又叫“膠孩”。布鞋自然是“布孩”，網眼鞋就是“網孩”了……

普及了一點方言知識，下次你來到我的家鄉(xiāng)，就不會被莫名其妙的“孩子”嚇著了。

家鄉(xiāng)的鞋子很有趣，家鄉(xiāng)的孩子更可愛。

土生土長的孩子往往穿著一雙破布鞋行走于田間地頭，能夠在夏天穿上一雙塑膠涼鞋是開心又令人羨慕的事情。像我這樣進了城再回到老家的孩子，對他們來說就像富家子弟。黃昏時分穿著一雙名牌運動鞋站在鄉(xiāng)村土地上，我還成了村里一道獨特的風景線。我把鞋子放在屋外晾曬時，往往有路過的小孩停下來仔細看我的鞋，有的還趁我不注意摸上一摸。看到我出來收鞋子了，那些孩子就趕緊把手縮回去跑掉了。

而回到城里，回到學校，一雙運動鞋是再普通不過了。眼睛隨便一掃，教室里的名牌鞋子多得驚人。不時還能聽到同學的哀嘆：“唉！鞋又壞了，又沒鞋穿了。”怎么辦？手往爸媽面前一伸，第二天穿著新得發(fā)亮的鞋子來上學，即使同學不以為然，自己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無論是家鄉(xiāng)的“鞋子”，還是家鄉(xiāng)的“孩子”，都是淳樸可愛的。雖然現在我總說普通話，但只要聽到有人把“鞋子”讀成“孩子”，我在發(fā)笑之余，就會想起家鄉(xiāng)的那個小山村和村里的孩子。方言像紐帶一樣把我和他們連接起來，即使穿上再好的鞋子，我也還是那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