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晨曉
2007年的最后一刻,我只身一人站在空蕩的街道上觀望漆黑的夜空和無規(guī)律頹敗的煙火,依稀可以聽到孩童的歡呼聲,伴隨著自己的童年影象緩緩在眼前拉開,那時的眼神那時的表情那時的無知那時的純真。正當(dāng)我沉醉在回憶中時,好朋友瀟零發(fā)來短信說“我還沒有來得及年輕,就覺得自己正在蒼老?!蔽业拖骂^,隨意地踢了幾顆石子,然后撥通了他的電話。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瀟零的聲音,和想象中沒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像南方的雨一樣溫柔而綿長。我們已經(jīng)認(rèn)識快三年了,這三年中我們的聯(lián)系斷斷續(xù)續(xù),有時就在我差點以為從此要失去他的音信時他卻突然出現(xiàn),只是眼神更加清冷,心境更加平和。我一直認(rèn)為他是個智者,因為他可以輕易地看穿我,甚至無需言語他便懂我所有的表達(dá)。2008年的第一刻,我聽到瀟零在西南的山巔上喊:“顏,2008,我們一起等待春暖花開。”
一個漂亮的小女孩手拿閃亮的焰火棒在路上奔跑,長長的街道像是她的舞臺,而她的奔跑猶如輕盈的翱翔。我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仿佛看著兒時的自己,那時還在父母的蔭庇下過著不知天高地厚的日子,不懂得哀傷,不懂得人情世故,不像現(xiàn)在的自己被歲月打磨得面目全非。
昨天還是一個要不到糖就會哭泣的小孩,今天就要獨自去面對很多事了,時光轉(zhuǎn)變得如此迅速。
這世間,我們可以不屈服于任何人,但我們必須屈服于時光,它永遠(yuǎn)有著最不動聲色的力量,以及最難以抵抗的摧毀力。那是誰曾說:“只有心知道,歲月不寬容,青春轉(zhuǎn)眼落根結(jié)果,不見了花影繚亂。濃烈黯然已成為過往,時間里剩下流云幽幽,青山深深?!?/p>
青春如同陽光下最耀眼的那朵葵花,明媚和美好在路人看得到的表面,陰暗和孤傲藏在里面,所以我們可以說青春如此繁華似錦,像那個掩耳盜鈴的故事一樣自欺欺人。
我記得2007年的夏天我是怎樣夜以繼日地寫一個征文,是怎樣一頁頁地查資料翻閱古書,記得干熱的風(fēng)擰不出一絲雨,記得聒噪的蟬鳴在耳邊講述一個個我還聽不懂的故事。12月初我去查獲獎名單,在黑壓壓的名字中唯獨看不到自己,電腦前的我皺著眉頭沮喪起來,并不是因為一個名次或者一個稱號,只是心疼自己曾那么用心地付出過,卻沒收到想要的結(jié)果。
但這世間本又如此,人情冷暖本就遵循著俗套的金錢軌跡,就像有錢人情愿為寵物買件昂貴的衣服卻不愿施舍一枚硬幣給路邊流浪的小孩。萬事萬物自有其該發(fā)生的道理,付出和回報并非是成正比關(guān)系。我用一個夏天換取一個道理,是多值得的事。
放假的時候我又去了我初中的學(xué)校,那里已經(jīng)蓋了新的教學(xué)樓,操場也重新修葺得寬闊美麗,煤渣地被塑膠跑道所替代。我很想再去我原來的教室原來的座位坐一坐,但看門的大爺不讓我進(jìn)去,我說我是這個學(xué)校的學(xué)生,他擺擺手,臉上有堆滿皺紋的自信的笑容,“還騙我,一看就不是?!?/p>
我站在那里說不出話來,教學(xué)樓疾速后退,離我越來越遠(yuǎn),直到視線里再也看不見。
2007年,我向往南方,向往那里的片磚片瓦,絲雨絲霧。我總在地理課上用筆在地圖冊上圈點出一個個城市,度量它們的距離并樂此不疲。
我看過這個小城最漂亮的蘆葦,那里面有沉睡的鳥群,那里面有蘆葦最偉大的夢想。它們安心地醞釀著一個冬天,安心地期盼一季春暖花開,安心地等待一個它們想要的奇跡——《似水年華》里黃磊說:奇跡不是等待的,而是尋找的。
如果我們可以選擇成長,那有多好。像修花的老人一樣,把我們的成長修飾得美一點再美一點,讓它少些尖銳,少些敏感,少些脆弱,讓它永遠(yuǎn)向陽,永遠(yuǎn)燦爛。但若我們學(xué)著將委屈和躁動收藏,釀造一個在我們自己看來艱辛的成長,又是多讓人驕傲的事。
人生無常,歲月無助,但溫暖始終在彼岸笑得傾國傾城。就像這成長,是悲傷、苦悶和爭吵,但同時也是快樂、微笑和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