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吃了什么藥？

古清生

有些事情說起來實在無趣，比方說中國有一句老話叫做藥食同源，那是指食品也具藥性，根據(jù)身體狀況吃不同的食品達到食養(yǎng)的效果，如喝鴨湯可以降火，吃山藥燉羊肉暖胃等等，中醫(yī)一般在看病時也會給人開出食方，要吃什么不要吃什么。今兒個，全世界都關心中國的藥食同源了，但不是指食品自身的藥性，而是食品添加劑。

食品添加劑在中國食品中的使用到底處于什么狀況，平常人不知道。早年間，俺知道北方人吃的面粉含有熒光粉，主要為了提高面粉的精白度，面粉為什么要白？據(jù)說北方人喜歡白，不白的面粉不好賣。這就十分恐懼，熒光粉肯定不利于腸胃，它的毒性可以請教化學方面人士。但是，俺不理解北方人為什么一定要吃白面粉，正常的小麥磨成粉之后，見到空氣氧化，它就白不了。尤其蒸出饅頭，顏色會因氧化而發(fā)灰?？墒?，北方人仍然喜歡白饅頭，白得如雪，饅頭要白成那樣的程度，多為用硫磺熏蒸，俺知道硫磺有毒，那玩意兒加些硝和木炭就是中國古代四大發(fā)明之一的火藥，人敢吃火藥嗎？吃了火藥，人就成為一枚爆竹了。

那么，南方人聰明嗎？未必。俺每次回南方，到街頭吃牛肉粉，特別反感那白得慘兮兮的米粉，所以每次俺都先問：“有黑粉嗎？”賣粉人聽了，明白俺說的不是真正的黑粉，而是不那么白的米粉。如果回答俺沒有黑粉，俺就走人，寧肯餓一上午肚子。白米粉是用吊白塊加工的，那也是一種化學品。到現(xiàn)在，有許多東西俺不吃了，市場上的干黃花菜，那色澤非常漂亮啊，有一次俺去市場買，那位年輕的女老板怎么說也不肯賣給俺，因為先頭聊了聊，俺們的家鄉(xiāng)距離不遠。以后，俺看到關于黃花菜的泡制報道，有心人不妨用搜索器搜一搜?？墒?，人還敢吃什么呢？水發(fā)的海產(chǎn)品一律不敢吃，挺白的牛百葉兒絕對不能吃，小磨香油整個北京市場據(jù)說只有一種是正品，還有芝麻醬，九成九都摻了假。知道了鳳爪的加工過程，俺多年不吃鳳爪了。

可是，人總得吃東西。那得想辦法，盡量回避食品的毒性，比如晚稻米，俺不買，因為晚稻從插秧起就是多蟲的夏季，其受噴的農(nóng)藥多多，照例俺國沒有人去檢查農(nóng)藥殘余。帶葉子的菜，一律都是噴過農(nóng)藥的，過去俺挑有蟲眼的菜買，可是現(xiàn)在到哪去挑有蟲眼的菜買??？俺無非是不吃涼拌菜了。不僅是打農(nóng)藥，還有澆灌啊，俺騎車到北京市郊，看到澆菜的水如墨水，這都是北京人吃自己排的污，可是北京人還敢說自己文明。真的，不打農(nóng)藥的菜實在太少，鮮蘑菇打的農(nóng)藥較多，所以俺寫美食，盡量不寫吃鮮蘑菇。大約洋蔥、冬瓜、土豆未打農(nóng)藥，然而施用化肥卻少不了?；识嗟倪€有豆芽菜，增加出芽率啊，施些化肥豆芽就蹭蹭蹭地猛長了。

帶農(nóng)藥的食品其實已經(jīng)無可逃離，中國人人人都在吃藥，水果打過藥的，只有極少賴疤疤的水果未打過藥，但是這樣的水果不好賣，市場少之又少。中國人一直喜歡光鮮的水果，現(xiàn)在只有一種套袋的水果不打藥了，但它不會占水果的大多數(shù)。那么，雞鴨魚肉呢？養(yǎng)殖業(yè)的“科學化”一直令俺深惡痛絕，五十八天出籠的肉雞那不能吃，食物肯定含有添加劑，雞蛋不能吃，那種蛋孵不出雞娃的，不止是沒有雄雞授精。買豬肉，俺只敢挑巨肥的肉買，買來將肥肉扔了去，絕不吃那只有一張皮全是瘦肉的豬肉，那是在食料中添加了瘦肉精的結果。肥牛一定有問題，肥牛要控制其長出大理石的花紋，而自然之牛并不如此。羊肉大抵稍好，野放時間較多，可惜不能總是吃羊肉。那些魚，那些水中的自由之子，照例不能逃脫毒害，腹內(nèi)有一層黑膜的魚類，那都是毒水中長大的。但是，它的膜原來是白的，可是買不到那樣的魚了，只好去了黑膜吧。

早年俺到北京，不敢連續(xù)吃館子，吃多了頭暈。俺知道那是調(diào)料過重的因素，故此無論如何一定要自己做些菜吃。可是，中國人逃無可逃，很光亮的瓜子，那是用礦物油拋光過的。蜂蜜，絕對純正的不多，但是沒有人去抽查。白酒好么？中原某省一個教授開創(chuàng)性地往酒中加敵敵畏，為提高酒之醇度，喝過酒暈乎乎的，據(jù)說挺享受，俺不喜歡。然而，沒有辦法，人還是不得不喝勾兌之酒，其成份只有聽天由命了。

總之，中國人一直在吃藥，有許多原因是劣質(zhì)商販乃至學者所為，有許多是因投國人所好。俺不明白中國人的思想，到底是什么思想，為什么要這樣，近時美國人譴責中國的寵物飼料，美國的寵物沒有完成漸進性的抗藥性過程，所以嗚呼。俺感到可笑的是環(huán)保局整天跟著歐洲人測汽車排氣管，為什么不看看中國農(nóng)田有多少是原生態(tài)的？那么，吃野菜就安全么？不敢當，廢氣的排放，浮塵的吸納，那也是恐懼的。中國人就這樣，真不知道在吃什么藥。

【本刊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