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１３世紀的“馬可·波羅”

侯　濤

13世紀，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從威尼斯來到北京，回國后，他根據(jù)自己的游歷寫下《馬可·波羅游記》，并以此聞名于天下。而同時代有位同樣偉大的中國人，卻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他從北京西去，一直到了巴黎，他就是鮮為人知的列班·掃馬。

列班·掃馬是蒙古汪古部人，公元l 230年左右出生于大都(今北京)。據(jù)文獻記載，他父母均為景教(即唐朝時傳入中國的基督教聶斯脫利教派)徒，在家庭的熏陶下，列班·掃馬很小就成了景教徒，青年時就希望去耶路撒冷朝圣。經(jīng)過多年的準備，公元1275年，他和徒弟列班·馬可踏上了前往耶路撒冷朝圣的旅途，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最終到達的地方竟然是巴黎。

師徒二人沿著黃河向西南進發(fā)，首先到達了唐古忒城(今甘肅敦煌)，然后穿過河西走廊，沿著絲綢之路南線，于兩個月后到達了今天的新疆和田。列班·掃馬和徒弟在和田停留了半年，見識了很多不同種族、信仰不同宗教的人。離開和田，下一站是喀什噶爾(今新疆喀什)城，那里也是一番民族和諧的場景，讓身為蒙古汪古部人的列班·掃馬備感親切。

之后，列班·掃馬師徒就踏上了異國的土地。在恒邏斯城(今哈薩克斯坦共和國江布爾城)，他們拿到了窩闊臺汗國首領海都汗王特準頒發(fā)的通行證。但是到了伊兒汗國(又稱伊利汗國，蒙國帝國的四大帝國之一)，卻碰到了點小麻煩，因為早在公元1269年，海都汗王被推為盟主，以對抗忽必烈和伊兒汗國首領阿八哈，誓約保持游牧生活與蒙古習俗。海都汗王的通行證在伊兒汗國地面根本行不通，幸虧阿八哈尊崇景教，師徒倆才得以逃過一劫。在途思城(今伊朗馬什哈德附近)，列班·掃馬師徒在圣馬賽揚修道院修行了一段時間，之后繼續(xù)上路，前往報達(今巴格達)朝覲景教主教馬·登哈。途中，他們得知主教正在馬拉加城(今伊朗大不里士城南1 OO公里處)，就沿著里海趕到馬拉加城，并見到了景教主教馬·登哈。由于他們來自北京，主教認為他們可能帶有忽必烈的特別使命，就讓兩人到伊兒汗國的王城大不里士覲見阿八哈。阿八哈為他倆簽發(fā)了前往耶路撒冷的通行證，然而戰(zhàn)亂卻使列班-掃馬師徒滯留在了馬拉加。

公元1281年，馬·登哈主教去世。列班·掃馬的徒弟列班·馬可竟然奇跡般地被推選為景教主教，成了馬·雅伯拉哈三世，列班·掃馬則留在巴格達為自己的徒弟管理內(nèi)務。

公元1286年，列班·掃馬已經(jīng)在巴格達呆了五年。伊兒汗國的新汗王阿魯渾打算派人出使歐洲，馬·雅伯拉哈三世便不失時機地向他推薦了列班·掃馬。這次出使的主要使命是說服歐洲基督教國家與伊兒汗國結盟，以便消滅共同的敵人——馬木魯克(原意為“奴隸，或奴隸出身的人”，是構成穆斯林軍隊的重要組成部分。1249年建立馬木魯克王朝，與蒙古勢力對抗，使阿拉伯伊斯文化得以免遭毀滅)蘇丹，占領耶路撒冷。

公元1287年，列班·掃馬帶著阿魯渾汗王致拜占庭皇帝、羅馬教皇、法國國王和英國國王的外交信函，以及珍貴的見面禮啟程。

第一站到了君士坦丁堡(今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列班·掃馬拜見了安東尼庫二世皇帝，安東尼庫二世雖然與伊兒汗國有姻親關系，但由于此時東羅馬帝國已經(jīng)衰落，安東尼庫二世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列班·掃馬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的答復。公元1287年6月，來自大都的列班。掃馬到達了馬可·波羅的故鄉(xiāng)威尼斯，隨后便南下羅馬。在羅馬，他參觀了圣彼得大教堂，并與紅衣主教們進行了長時間的商談，然而不幸的是，當時教皇霍諾琉斯四世逝世已三月有余，紅衣主教們?yōu)榱藸幃斀袒识姞幉粩?，沒人對與伊兒汗國結盟的事感興趣。

離開爭權奪利的羅馬后，列班·掃馬北上前往巴黎，法國國王菲利浦四世看上去倒是熱衷于收復圣城耶路撒冷，他說道：“如果異教徒蒙古人都能前去解放耶路撒冷，那我們這些基督徒就更加責無旁貸了!”菲利浦四世給了列班·掃馬大量回禮，并派自己的寵臣戈伯特·德·希爾維爾陪列班·掃馬回伊兒汗國商討合作事宜。公元1288年2月，希爾維爾帶著兩個隨從前往羅馬與列班·掃馬會合，一道前往伊兒汗國復命。

得到法王菲利浦四世許諾后，列班·掃馬在巴黎住了一個多月，游覽了號稱當時歐洲最大都市的法國首都巴黎，但與他出生的大元帝國首都大都相比，這個法國王城也稍顯遜色。接下來，他又前往法國西南部的加斯科尼首府波爾多，覲見英國國王愛德華一世。愛德華一世對阿魯渾汗王的結盟建議大為贊賞：“阿魯渾汗王之想正是我之所想?！钡捎趪鴥?nèi)危機四伏，愛德華一世不可能抽調(diào)軍隊配合伊兒汗國作戰(zhàn)。

為了完成外交使命，列班·掃馬再次來到羅馬，等待新教皇的產(chǎn)生。1288年2月20日，新教皇尼古拉四世上臺，他給了苦苦等待的列班·掃馬極高的禮遇，邀請他一起過復活節(jié)，但對于派十字軍配合作戰(zhàn)卻只字不提。過完復活節(jié)后，列班·掃馬只好帶著一些外交信函與法王特使一道回伊兒汗國。

公元1288年底，列班·掃馬回到了阿魯渾汗王的宮廷，雖然只得到空頭的許諾，但阿魯渾汗王對列班·掃馬仍深為感激。出于對列班·掃馬身體狀況的擔憂，阿魯渾汗王決定不再讓他遠行，并專門建造了一所教堂讓他安度晚年。公元1294年春，元世祖忽必烈駕崩，沒過幾個月，列班·掃馬也在波斯(今伊朗)北部的一個小鎮(zhèn)去世。遠游歐亞近20載，列班·掃馬最終未能回到故鄉(xiāng)。

編輯張君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