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歲女孩頂天立地撐起殘缺的家

蕭　鳴

5歲到12歲正是孩子撒嬌的時候，可重慶一位叫雷冬香的小女孩卻經(jīng)歷了父母相繼去世，哥哥瘋癲的家庭重創(chuàng)。面對命運的打擊，她拒絕好心人的收養(yǎng)，頂天立地撐起這個殘缺的家。

2008年初，中國紅網(wǎng)舉辦“2007感動中國十大小人物”評選活動。雷冬香以高票當選。之前，她還被評為重慶“十大感動人物”。

爸爸走了，哥哥瘸了，媽媽瘋了，5歲女孩好孤單

1995年11月12日，重慶市酉陽縣大溪鎮(zhèn)石堤村4組雷興家、蔣桂花夫婦喜得千金，6歲的兒子乖巧可愛，盼望已久的女兒如期而至!山里樹多花香，夫婦倆給兒子取名茂林，女兒取名冬香，期望兒女茁壯成長，走出大山。

然而命運卻悄然對他們變了臉，雷茂林10歲時患上腦膜炎，變成癡呆。2000年8月雷興家感到肝部疼痛難忍，在縣醫(yī)院確診為肝癌晚期，不久就撒手西去。

丈夫病故，兩個孩子尚小，蔣桂花拼力支撐這個家。哪知災(zāi)難接踵而至。2001年，雷茂林又患了癲癇，這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蔣桂花，她患了精神分裂癥。

哥哥和母親相繼患病，這可苦了小冬香，她要自己洗衣做飯持家，雖然以前總給媽媽打下手，但幼小的她獨自撐起這個特殊的家艱辛重重。

母親和哥哥發(fā)病時小冬香吃盡了苦頭。一天，小冬香剛進家，坐在門口的母親不由分說舉手便打，小冬香撒腿就跑，母親怒笑著緊追不放。跑了一段，小冬香沒見母親追來，她趕忙折身找母親，當看見母親摔倒在路上時，小冬香哭著說：“媽媽我不跑了，你打我吧，打完心里好受些!”這時，蔣桂花好像記起了什么，定睛看了看小冬香，然后將她攬在懷里……

與母親相比，哥哥發(fā)病更讓她害怕。他不僅打人，還自殘身體。經(jīng)常遭到母親和哥哥“欺負”的小冬香好孤單：本該庇護她的親人卻“變臉”了，成了她的“拖累”。

媽媽不在了，小妹不離不棄站起來

眼見同齡孩子紛紛上學，小冬香好不羨慕。懂事的她把讀書的心愿藏在心底，日復一日地守著瘋媽媽和傻哥哥。學校的瑯瑯讀書聲吸引著小冬香，她有空就站在教室門口“偷聽”。校長被小冬香的遭遇打動，2003年9月，8歲的小冬香走進了學堂。

既要上學，還要照顧家人，小冬香的擔子更重了。如果說遭瘋媽媽“欺負”還能忍受，那么瘋媽媽的“搗亂”則讓她欲哭無淚。一次，鄰居彭詳志送來幾斤面粉，蔣桂花正好在家。她搶過面粉，用水和了，順手便往兩個孩子嘴里塞。彭詳志趕緊阻止，幫忙將面團煮熟?？吹竭@些，小冬香覺得媽媽真煩。甚至認為媽媽是多余的人。

2005年冬天的一個清晨，小冬香被鄰居黎茂菊叫醒：“冬香，你媽出事了!”她才想起媽媽一晚沒回來。媽媽精神失常后，常到處跑，有時一連幾天不回家。鄰居帶領(lǐng)小冬香來到一條水溝邊，媽媽已經(jīng)死在水溝里了。

看到媽媽遺體時，小冬香開始沒哭。但當看到媽媽雙肩衣服破口處那道不太起眼兒的老繭時，她突然哇的一聲哭起來。小冬香和哥哥都是在媽媽背上長大的，媽媽雙肩上的老繭是背帶磨出來的。

媽媽的死并未讓小冬香感到輕松，“我覺得我和哥哥完了。雖然媽媽在世時根本顧不上這個家，只會添亂，但她死了我就覺得沒了著落。爸爸死了，我覺得這個家還有媽媽；媽媽瘋了，我知道這個家只能靠我：媽媽死了，我才知道，我們離不開媽媽——但這日子還得過?！?/p>

小冬香每天早上起床，做好早飯。和哥哥一起吃完后，走一小時路去上學，上學前小冬香都會提醒哥哥：“要是覺得不對勁兒，就去找黎婆婆(鄰居黎茂菊)。小心火，莫出門!”放學回家，先做作業(yè)，再做飯。周末集中洗衣服，哥哥的臟衣服特別多?！八蠈⒁路K。我平時沒時間洗?！毙《愠錆M無奈。

小冬香在學校最擔心的就是哥哥，2006年冬天，雷茂林發(fā)病倒在火爐旁，左手被燒傷，至今有3根手指不能完全張開。小冬香很自責，覺得沒照顧好哥哥。自此，她出門都會將爐里的火熄滅。

2007年4月的一天，雷茂林又發(fā)病時小冬香去拉他，雷茂林甩手就給了她一耳光，還用指甲掐她。事后，雷茂林看到妹妹手臂上的血痕，問是怎么回事。當知道是自己掐的后。他對妹妹說：“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以后發(fā)病了你就別管我，我一會兒就沒事了。”這是小冬香第一次聽到哥哥說這么溫馨的話，她忍不住撲進哥哥懷里，兄妹倆抱頭痛哭。

幾年來，有多位重慶的好心人提出收養(yǎng)小冬香，每次，小冬香都會問：“哥哥和我一起去行不?”當明白別人不可能收養(yǎng)哥哥時，小冬香會馬上回答：“我不去了，我不能丟下哥哥?！毙《阏f，她現(xiàn)在對哥哥的感覺就像對媽媽的感覺——相互依靠。

她說：“以前錯誤地覺得媽媽是拖累。現(xiàn)在我不會再覺得哥哥是拖累了?！比缃窈透绺纭跋嘁罏槊?。雖然他時常發(fā)病，又弱智，但看到他的面孔總有一股莫名的親情力量。

可憐更可敬，賣菜養(yǎng)哥愛心成河

小冬香和哥哥沒法種地，鄉(xiāng)親們每年給他們足夠的口糧。但小冬香總是節(jié)省口糧開支，畢竟鄉(xiāng)親們種田也不容易！2007年春天，小冬香看到村里人種菜致富，也想種菜補貼家用。鄰居和村委會為她種上三畝菜地。

2007年暑假，小冬香家的蔬菜成熟了。8月10日，鎮(zhèn)上當天的氣溫高達38℃，但小冬香還是挑著一擔菜到街上賣。由于天氣太熱，外出的行人很少，小冬香一直賣到下午5點還剩一半蔬菜，她有些不甘心，走進小區(qū)沿街叫賣，然而，過往匆匆的行人，幾乎沒人駐足?！笆迨?，阿姨，買一扎蔬菜吧!”小冬香沙啞近乎哀求的聲音在空中回蕩。

天色已晚，小冬香才把菜賣完。攥著一天全部的收入31.5元錢，小冬香三步并作兩步跑回家向哥哥報喜。哪曾想到，當她手揚一把零鈔向哥哥炫耀時，哥哥順勢一把奪了過來。就往嘴里塞。小冬香不顧一切地與哥哥搶奪，好在鄰居及時趕來，但仍有5元紙幣被哥哥嚼碎撕爛，小冬香傷心得一宿未眠。

此時，小冬香并不知道，她輾轉(zhuǎn)賣菜養(yǎng)活哥哥的事跡被當?shù)匾晃粓笊缬浾呖吹?，并將她頂著烈日賣菜的圖片刊發(fā)在第二天的報紙上。

第二天上午，小冬香依舊挑菜上街叫賣，一個中年男子從小冬香這里買完菜又折了回來，對了半天，說：“你就是報紙上賣菜養(yǎng)活哥哥的那個小女孩吧?”很快。她周圍圍滿了過往的行人，看了報紙上小冬香冒著酷熱奔跑在街上和累坐在臺階上賣菜的照片，人們爭相買下她的蔬菜。一時間，小冬香的蔬菜成了愛心菜，短短半月下來，她賣菜收入就有了300多元。小冬香將這些錢寄放在鄰居家，為哥哥買藥看病。

一天上街叫賣，一位年輕女子直接捐了50元錢，并上前替小冬香整理了下額頭凌亂的頭發(fā)說：“小妹妹，照顧好哥哥，你的行為是無價的?！币晃宦愤^的工程老板得知小冬香的事跡后，不僅買下蔬菜，還讓小冬香以后直接把蔬菜送到他們工地上，工地伙食全部買她的蔬菜。

好心人的愛心讓小冬香想起媽媽?；氐郊依?，小冬香忘記一天的疲勞，動手畫媽媽，小冬香在媽媽的畫像下寫著：媽媽是世上最漂亮的媽媽。

小冬香的事跡引起更多人的關(guān)注。江蘇教師李寒樂每月定期給小冬香寄去生活費，一位華僑表示愿意長期資助小冬香。廣東省的彭先生專程到重慶看望小冬香。福建省的林女士剛參加工作，繪畫專業(yè)畢業(yè)的她，專門為小冬香寄來一大包水彩筆、畫紙、顏料等繪畫用品，她說：“這樣，小冬香就可以畫出更漂亮的媽媽了?！?/p>

得知很多好心人在關(guān)心自己，小冬香哭了，她不好意思地說：“有了錢，我就可以給哥哥買藥了?！备绺绲陌d癇病雖不能根治，但可以藥物控制，減少發(fā)病次數(shù)。

2007年12月26日，雷冬香第一次走出大山，到重慶電視臺參加“重慶十大感動人物頒獎晚會”。手捧獎杯，小冬香泣不成聲。當主持人詢問小冬香是否愿意被收養(yǎng)時，她仍固執(zhí)地說：“我沒了爸爸和媽媽。不能再失去哥哥，謝謝你們……”飽含親情和心酸的淚水令掌聲經(jīng)久不息。

錄完節(jié)目，雷冬香便趕回老家照顧哥哥?？粗妹门趸氐莫劚＠酌譀]有“搗亂”，而是深情地吻著獎杯，將它供奉在父母的遺像旁。站在一邊的小冬香既感動又心酸。

寒假來臨，山里下起幾十年不遇的大雪，可小冬香的這個冬天卻不再冷。如今，在藥物的輔助下，雷茂林發(fā)病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年久失修的破屋在政府的支持下得到改造：全國各地的愛心衣物和捐款接踵而至。這些變化激起了小冬香讀書的勁頭。今年就要小學畢業(yè)的小冬香成績非常優(yōu)秀，她最大的愿望是考大學，然后學醫(yī)攻克像哥哥這種癲癇病，不讓他們受苦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