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澤說,祁玉江在散文寫作中是個回憶者。我的理解是,他的散文是在不斷向后撤退的過程,他要撤退到生命的出生地和居住地,撤退到他的故鄉(xiāng)和童年,撤退到他內(nèi)心那些不為人所知的秘密。對于回憶者來說救贖的意義大于拯救。
“回”不光是回憶,回鄉(xiāng),回是回到原處和出發(fā)地,回可能是永遠無法想抵達的地方。他為什么要回到了哪個永遠不可能真正回到的地方?這是所有作家要面對的問題,就像我們從哪里來,又要回到哪里去一樣。沒有人能告訴我,作家就是要回到那個不可能的故鄉(xiāng)。
祁玉江的“回鄉(xiāng)”之路它的艱難在于那個深刻存在的靈魂的故鄉(xiāng)已經(jīng)不復存在,而地理意義的故鄉(xiāng)已是陌生人的故鄉(xiāng)。從這兩點來說,“我”在文字中是個不歸路的游子,“我”對于故鄉(xiāng)的理解是游離和模糊的,而這種不可靠性多年來一直支撐著他尋找我真正故鄉(xiāng)的所在,他只能身體前傾地接近這個虛妄的事實。這是心靈的一種無奈。
當知識分子試圖去修補這種偽飾的鄉(xiāng)土的時候,祁玉江卻慢下來拷問愚昧和貧窮的責任,他的散文不掩飾生活在底層的農(nóng)民笨拙而善良的想法,他不掩飾自己的悲傷的情懷。當有人還沉浸在田園牧歌式的鄉(xiāng)村不能自拔時,他抒寫的是一份自己內(nèi)心的承擔,我能做什么,或者說我要做什么。他是一個敘述者,他看到的大地是親人、樹木、雜草、黃土、牲畜,他就寫到就是親人、樹木、雜草、黃土、牲畜,他表達的方式是跟他們拉家常,他的這些美好的情愫深得大地,他構(gòu)建的是一個人自己的故鄉(xiāng)地理。
他是用心去寫的。
這個故鄉(xiāng)的意義是他自己心靈的,他切片一樣剝落下來,擲地有聲。他像中國眾多的農(nóng)民一樣是有根的,這個根一下子就扎下去,很深。從這個意義來講,祁玉江的寫作是向下的過程,他不是站在散文嚴格控制的自由中,他很多文字伸展出來的姿態(tài)是“有話要說”(李敬澤語),他是帶著疑問而來——是為什么而為之。
或者是我,或者是你,似是而非的面孔是人文慣用的方式,祁玉江不靠這些手段“征服”讀者,因為他他的讀者準備的是一顆堅強而善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