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
2008-04-29 00:00:00潘艷超
廣州文藝 2008年11期
一
（1）
有人說溫柔的星空下，會有浪漫的故事，疲倦的身體會有他威武的肩膀靠著，感動的淚光會有他分享，風(fēng)再大會有他結(jié)實的胸膛擋著，流星閃爍，祈求幸福一輩子……
冬天的河邊風(fēng)很猛，冰冷的淚水流灑在美心悲傷的臉上，她很久沒這么放聲大哭了。
“爸媽，你們丟下我獨自走的路好苦??！我真的，真的壓得很辛苦啊……以前無論怎樣，我都可以吞下那口氣繼續(xù)走下去，但這一次，我真的不想去面對??！我該怎么辦……”“嗚嗚嗚嗚……”
勇雋路過河邊，凄涼的哭聲讓他打了個寒戰(zhàn)，手里的瓶子丟在地上，滾到了美心的背后，“她怎么會在這里？而且哭得這么凄涼，怎么啦？”
美心轉(zhuǎn)過頭看了，勇雋大步上去坐下。美心皺著眉頭，瞪著眼看他，“怎么你又來欺負(fù)我了？”
“沒有沒有，我不是那種人，我路過而已啦！”他連忙擺手搖頭。
“你怎么啦？哭得那么厲害！我聽著很難受。”勇雋遞了張紙巾給美心。
“難受就走開，不要理我，大壞蛋?！泵佬倪咊[著邊接過紙巾。
勇雋看到她那么大火氣，就移過了一個人的位置坐下。美心繼續(xù)很傷心地大哭。勇雋靜靜地坐著，聽得自己也鼻子酸酸的。
“喂，你還有沒有紙巾哦？”美心向他伸出右手。
勇雋移過她身邊坐了，拿出一包紙巾給她，撫摸著她的肩膀安慰她?！霸谀銈牡臅r候，能夠有個人耐心地傾聽你的心事，會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你的心會舒服點?？墒俏覐臎]碰上。”“來，給你靠！”勇雋向美心拍拍自己的胳膊。
“你不會又取笑我吧？” 美心有點遲疑。
“我發(fā)誓，我不會?！?/p>
美心無力地靠著勇雋?！拔揖鸵x開了，生活在一個卑賤的世界，你們可以消氣了……”
“我沒必要跟你斗氣，讓你這么難過。你究竟為什么離開？”
“我是相信命運早有安排的，我只是去履行，但我還是努力的改變……”
“知道嗎？我是來這里放瓶中信的，我將一切不高興的事都托付給流水，讓她給我沖刷一切……”“這是紙和筆，這個瓶子一起用吧！”他遞給美心一個小記事本和筆。
（2）
第三天的早上，江邊漂浮著那個瓶子，飛機隆隆地起飛了……
早上課間，同學(xué)們議論紛紛：“哎……聽說那個帥哥勇雋已經(jīng)出國留學(xué)了?？矗裉焖紱]來上課了?！?/p>
美心泄氣地趴在桌子上 ， “讓我重新認(rèn)識了他，他是個好人，我以為能夠有一個好朋友，可是他離開了……”
……
二
（1）
美心，大二學(xué)生，她家貧窮，得到了政府資助，學(xué)費全免。但她很勤快，課余時間做些雜活、兼職，賺點錢補助生活費。
（2）
課間，新同學(xué)勇雋進(jìn)來坐下，拿出書本。
幾個女生在窗戶外，擁擠著看勇雋，“哇……很陽光??！”
美心蒙眬間醒了，她看到新同桌，心嘣嘣地跳。
勇雋對她微笑，“你好，以后我們是同桌了。我叫尹勇雋?！?/p>
（3）
下課鈴響了，同學(xué)都紛紛離開了，美心揉著惺忪的眼睛，
小牛（這位是美心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鄰居）沖進(jìn)了課室，走到美心座位，“心心，我們一起去吃飯哦?！?/p>
美心：“不去了，我還要去教導(dǎo)處搞衛(wèi)生，等下老師給我配餐的。你自己去吧！”
小牛：“是嗎？”
“是是是。”美心湊著小牛的耳朵。
“那好吧！我自己吃。拜拜！” 小牛只好低著頭走了。
……
達(dá)成、一塊：“大哥”“大哥”，他們走上去，拍著勇雋的肩膀。
“我叫達(dá)成?！薄拔医幸粔K?！薄耙院笪覀兙驼J(rèn)你做大哥，有什么事就吩咐小弟我們做，以后多多關(guān)照小弟哦！”達(dá)成一塊遞了一支香煙給勇雋。
“不，吸煙危害健康。還有，我當(dāng)你們大哥也罷，不當(dāng)也罷，隨你們便?！彼転t灑地拿起書包走出課室。
達(dá)成一塊趕緊跟上幫勇雋提包。美心向他們扁了扁嘴。
（4）
操場上同學(xué)們洶涌而至，但他們這一班只有六七個同學(xué)。這是勇雋轉(zhuǎn)學(xué)后的第一次體育課。
美心站第二排中間，也累著低頭瞇著眼睛。勇雋被達(dá)成一塊捧到到第三排中間站。
達(dá)成一塊：“大哥，這里是黃金分割點，站這里好，風(fēng)水不錯?！彼麄兿仍谀抢镏甘之嬆_一會，再把勇雋請到那里站。
勇雋瞥了達(dá)成一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走到那里。
上課了。
老師（個子?。骸霸趺纯湛盏?。那些同學(xué)跑哪里去了？”他氣得地抓頭發(fā)，無奈極了。
體育委員：“報告老師，女生們都身體不舒服，請假了?！?/p>
“哎，女生們真是嬌滴滴的。管不了哦！女人……”老師一副娘娘腔。
“呵欠”美心醒了，看到老師，立即立正。
“哈哈……還有一個女強人！好樣的！”老師舉起拇指。
“喂，中間那位同學(xué)，怎么突然長得那么高！”
“老師我在這里。那位是新同學(xué)?！蓖瑢W(xué)甲不知從哪里伸了頭出來。
“哦 ……新同學(xué)，個子高。叫什么名字？”
達(dá)成一塊搶著說：“尹勇雋?！?/p>
“嗯，好。人太少了，那好吧！你們四個同學(xué)一對，比賽打球吧！”
勇雋和達(dá)成一塊，還有同學(xué)甲一隊。美心和其他三個男生一隊。
美心無精打采，勇雋拿著一個球正準(zhǔn)備投，達(dá)成不知道怎么的撞了他一下球飛到她背后，她往前傾了身，幾乎跌倒。她撿起球，怒視球飛來的方向。
勇雋走過去，達(dá)成一塊也跟著。
勇雋：“你沒事吧？”
美心瞪大圓圓的眼睛，向他指著球：“是你扔我的？”
達(dá)成：“怎么啦？不行么？你夠我大哥厲害！”勇雋立即盯著他。
勇雋：“我是錯手的，不好意思！”
“哼——橫行霸道！”美心拍著球走了。
“喂……喂……喂……你說什么呀你？” 達(dá)成一塊指著美心。
美心拍著球，圍著球場走了半圈，大家都進(jìn)入比賽狀態(tài)。
美心心想：你以為我好欺負(fù)。
勇雋上去準(zhǔn)備搶，美心故意失球，趁機用手腕撞了勇雋的肚子。勇雋立即捂著肚子，美心又立馬奪過球，一個起跳，進(jìn)球了。
達(dá)成一塊走上去，“大哥，沒事吧！”
“還好?！?/p>
達(dá)成一塊：“哼……你糟了你！”“你糟了你！”“竟然敢碰我大哥？”
“不好意思喔！我錯手！” 美心很得意地看著勇雋。
“大哥，對付她?！?/p>
“住口?！?/p>
另一場球開始了。
一塊拿到了球，美心圍著他想搶球。一塊把球傳給達(dá)成，達(dá)成又把球傳給勇雋，一塊走上去，假裝扭到腳，身體往勇雋一挨，球又傾斜，撞到了美心的頭。
美心火極了。勇雋看著那球，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下課鈴響了。
“大哥走啦！球由輸了那隊收拾嘛！”達(dá)成一塊邊說邊指著美心。
“是??！輸?shù)牡昧P?！蹦硞€同學(xué)不知道哪里冒出來了。
美心頭都快冒煙了，被人用球扔，還要收拾球！她看著勇雋被達(dá)成一塊慫恿著走了。走出球場，內(nèi)心壓抑極了。
美心開始討厭他了，她認(rèn)為他是個小氣鬼，她討厭這樣的男生。
三
（1）
這是自習(xí)課，美心又捧著書打瞌睡了。勇雋瞄了她一眼，假裝不小心，用腳踢了她桌子一下。美心抬起頭瞥了他一眼。
他們后面的的兩個女生正在復(fù)習(xí)歷史，她們不懂解釋巨鹿之戰(zhàn)，她們拍著美心背后：“喂，你懂巨鹿之戰(zhàn)的解釋嗎？”
美心揉著惺忪的眼睛，吞吞吐吐地，“這個嘛？ 什么戰(zhàn)呀？”
“巨鹿之戰(zhàn)，秦末農(nóng)民起義軍摧毀秦軍主力的戰(zhàn)役。公元前207年，秦將章邯以重兵包圍巨鹿（今河北平鄉(xiāng)）。項羽率領(lǐng)起義軍前往救援。起義軍渡過漳水后，項羽命令破釜沉舟，只帶三天干糧，表示血戰(zhàn)到底的決心。不久雙方在巨鹿展開大戰(zhàn)，起義軍大破秦軍。后章邯率二十萬秦軍投降?！庇码h說得頭頭是道。
兩個女生連忙鼓掌，“厲害??！嘿，可以再說一遍，讓我們記下嗎？”
“這個上課老師有板書。以后好好聽課。” 勇雋話音很嚴(yán)肅，隨后遞給她們筆記本。
美心斜著眼睛看那筆記，“切……”
勇雋轉(zhuǎn)頭靜靜地看了美心一眼，然后繼續(xù)看書。
美心 扁了扁嘴。
（2）
在校道上，英旺（美心的弟弟，驕傲輕佻）搭著一個女生（女生比他高）的肩膀走著。
勇雋在路邊講電話。
英旺嚼著口香糖，隨便吐了，恰好吐到了勇雋的書包上。英旺還若無其事地走著逗女朋友。
勇雋很看不慣這種沒公德心的人，他走上去拉著英旺，“你知道自己剛才干什么了嗎？”
英旺抬頭看著他。
“這是你剛才吐的口香糖。”
“切……無聊……” 英旺輕蔑的口吻，繼續(xù)跟女朋友走。
勇雋用力拉上英旺，狠狠地捏著他的手（嚦嚦響）。
“放開我，很疼?。 ?/p>
勇雋放開了他的手，“這是給你的教訓(xùn)，你懂什么叫環(huán)保嗎？以后再給我撞上你隨地吐這個，有好的給你看?！?/p>
女朋友：“你令我很丟臉，以后別來找我，哼……”她掉頭走了。
這個時候，達(dá)成一塊走上來，達(dá)成拿出紙巾，趕緊幫勇雋擦?xí)系目谙闾?，“大哥，大哥，不好意思，我們來遲了，我們正找你打籃球。有什么事交給我們小弟來做就行，不用你自己勞氣?。 ?/p>
“把這個丟去垃圾桶?！庇码h指著達(dá)成手上的口香糖。
“是是是?！?/p>
美心其實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剛才自己的弟弟跟勇雋的事（她在遠(yuǎn)處派傳單）。
等勇雋走了，美心氣著跑上去。
“敗家仔，我剛才都看見了，看你羞不羞？” 美心拉著英旺的耳朵。
“姐，你弟被人欺負(fù)，你還這樣罵我？真受不了！”
“那又怎么樣？看你這副德性，吊兒郎當(dāng)，書不好好讀，還學(xué)人家泡妞，你很多錢嗎？”
“姐，怎么說我是你弟，一點都不維護(hù)，真氣人。哼……”英旺氣沖沖掉頭走了。
“你叫爸媽在天之靈怎么安心？”“哎……”
在足球場上，勇雋換好衣服，放下書包在足球架旁，練習(xí)進(jìn)球。達(dá)成一塊負(fù)責(zé)守龍門。
英旺鬼鬼祟祟地出現(xiàn)了，他趁勇雋他們背身正踢得入神沒注意，一抽起勇雋的書包就想跑。突然掉下一張照片，是一個年輕的很清秀的女人。
一塊一轉(zhuǎn)頭看見了，滿面繃緊，指著英旺大叫，“喂喂喂……你在干什么？”
隨著勇雋和達(dá)成也轉(zhuǎn)頭看。
英旺很慌張，立刻丟下書包，撿起照片（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拼命跑。
勇雋跑過去看個究竟，
“這個年代小偷真猖獗，偷東西也要看東西的主子嘛！嘿，那個人真是瞎了眼?！币粔K迎合著勇雋。
“大哥，你沒事吧？” 達(dá)成走過來。
“傻B，是大哥的袋子沒事吧？”一塊拍了達(dá)成的頭。
勇雋的臉暗暗地拉下來了，收拾起書包，“我回家了。”
晚上回到房間，勇雋拿起書包在找些東西，他發(fā)現(xiàn)不見了什么，他翻遍了整個書包，還是沒找到。他攥緊拳頭，狠狠地打在桌子上，“混蛋！”
……
英旺在寢室，拿著照片冷笑，“哼，哈，哼，以為我好欺負(fù)，罵我罵得那么過癮，他媽的！只拿你這張照片，就便宜了你，我看你怎么辦！”
第二天，勇雋和英旺在校道上相遇。
“喂，那個…等一下！”
勇雋奇怪地看著他。
英旺拿出照片，笑著，“看！”
“還我！”勇雋眼前一亮，伸手想搶回照片。
英旺立刻收起照片。“想要照片，下午五點珠江邊見。我上課了，拜拜！”他嬉皮笑臉。
勇雋滿肚子氣，他很心疼照片落在這樣的人手上。他的眼睛似乎紅了。
在珠江邊，兩人對峙的局勢。
“請還我照片?！?/p>
“呵呵，照片里的是誰呀？”
“別管，還我?！?/p>
“呵呵……還擺架子？我還沒發(fā)火，上次你把我罵得垃圾一樣，還讓我跟女朋友吹了，今天就給你好看的?！?/p>
“你想怎么樣？”
“我想知道照片里的是誰?！?/p>
“是我媽?！?/p>
“哦……對你很重要吧！想要回照片，跟我說聲對不起?！薄安恍?，還要下跪！”
“你不要太過分！對不起，請還我照片?！?/p>
“沒看到你的誠心道歉，我撕爛它，也不會還你?！?/p>
勇雋忍耐者，一肚子的氣，涌上了臉，紅紅的。他握緊了拳頭，咬緊著牙關(guān)。
“喲喲喲……想打架呀？”
勇雋低著頭，沉著臉，好像洶涌而至的潮水被擋回了，他準(zhǔn)備弓腰。
英旺得意洋洋。
“英旺，你又鬧事了，我跟你說了多少遍，做人得踏踏實實?？彀褨|西還人?！泵佬倪h(yuǎn)遠(yuǎn)地跑過來。
“姐，你都不知道，他……”
美心伸手想拿照片，英旺不給，“嚓”照片被撕開了。
勇雋立即要回照片，瞪大圓圓的眼睛，怒發(fā)沖冠，拳頭捏得緊緊的，“?！币蝗嵩谟⑼樕?。
“哎呀……”英旺捂著臉。
“你怎么打人啦？”美心心疼弟弟。
勇雋舉起手想打美心，“不可理喻。沒家教！”他手一甩，轉(zhuǎn)身，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了。
“喂……你說誰沒家教？你才不可理喻。”美心看著他的背影，恨透了他。
四
（1）
美心回宿舍了，電話響，是她哥英武打來的。
“心，最近學(xué)習(xí)……緊張嗎？”
“還可以?！泵佬穆唤?jīng)心。
“學(xué)校補助和你打工，賺了多少呀？呵呵?！?/p>
“夠我和弟的生活費?！?/p>
“不止吧！呵呵……”
“如果沒什么事，我掛線了，別浪費電話費?！泵佬暮苡憛捤缯f錢?！班健健健睊炀€了。
英武很暴躁，“活該的，多問句話都不行，真是讀死書，瘟神！”
（2）
美心和勇雋在路上相遇，彼此板起臉擦肩而過。
從照片那事以后，勇雋對美心都不吭不響，看她也是輕視的目光。因為在他孤寂的心里，不允許有任何污蔑他母親的事，他只有唯一一張母親的照片竟然被撕開了，他的心里能過得去嗎？
美心坐在課室（勇雋不在）。
這時候達(dá)成一塊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哼……得罪我大哥，就這樣（他們拿著張白紙每人拿有一角撕開了）！小心點??！”他們每人拍了一下桌子就出去了。
美心：“死黑幫派！”達(dá)成一塊出去以后說。
（3）
放學(xué)了，美心大哥英武突然出現(xiàn)在學(xué)校門口。
“嘿……美心，我在這！”他遠(yuǎn)遠(yuǎn)地?fù)]手。
美心皺了皺眉頭，她有點驚訝，她知道肯定有什么不祥之事。
在飯?zhí)谩?/p>
“哥，有什么事快點說?！?/p>
“我來看你，關(guān)心一下你?！?/p>
“呵，是嗎？我等下還要去教導(dǎo)處打掃，有話就說。”
“你看?！庇⑽鋸目诖槌鲆粡埣垪l遞給美心。
美心看了，“什么？你欠人家三十萬！”她激動地拍著桌子。
“其實我，我……我迫不得已……這是因為……”
“你住口，我不想聽，你這個死賭鬼！”
“心，我知道我有錯。但我是你親生哥，你沒有理由見死不救呀！”
“你瘋了你，我是個學(xué)生，我哪里有錢給你？”
“你是可以的。你可以賺錢的?！?/p>
“呵……我賺錢？我去淘金嗎？哪來三十萬給你？有病的！”
“你行！我已經(jīng)幫你找了份工作，我計算過了?！?/p>
“算你的頭，我要讀書，我不會理你的?！泵佬臍夂艉舻刈吡恕?/p>
她邊走邊謾罵她這哥，勇雋進(jìn)飯?zhí)糜鲆娏耍牡桌镉悬c奇怪，因為他很少會遇見美心這種神氣。
達(dá)成一塊跟著勇雋，“哦……那邊那個男的，是丑心的大哥?！边_(dá)成說。
“恩，是哦。他時不時來學(xué)校的。有次我看到丑心給他錢?！币粔K說。
勇雋聽著，好像若有所思。
飯?zhí)猛獾囊唤牵码h偷聽到英武講電話： “大哥，知道啦！知道啦！三十萬，我會盡快的啦！我妹行的啦！”
……
（4）
美心在校道上走著，兩個滿臉橫肉的男人來勢洶洶地向她走過來。
美心嚇得后退到一課樹下。
“喂，你哥的債，幾時還？”
“他是他，我是我。這不關(guān)我的事?！?/p>
“將你哥剁成肉醬，會點呢？”
“你們不用恐嚇了，我們就是沒錢?！?/p>
“靚妹，你無睇報紙咩？日日街頭上無拉拉訓(xùn)左條尸，系乜也回事，你唔系唔清楚啊嘛？”
“那你們想怎么樣？”
“呵呵……如果個個都差我地錢，都去死左既話，我地點的錢回籠吖？我地食西北風(fēng)呀？”
“那我們真的沒錢?。 ?/p>
“好彩，果個爛賭鬼，都有你尼個算睇得下上眼的細(xì)妹，都可以穩(wěn)到的錢既?！?/p>
“你們想我干什么？”
“干什么呀？呵呵呵呵……你系靚女，靚女中可以做乜也穩(wěn)最多錢呀？”惡男對美心有點輕佻。
“你妄想！”美心使勁推開那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男人拉回了美心，用力捏著她的手，威脅道： “我警告你，三日后，你同你大佬再無錢還，一個斬開幾碌，一個捉去賣淫！”
美心聽著毛骨悚然，眼淚都逼出了。
“我地走！”兩個惡男肆無忌憚地走了。
美心七魂不見三魄地坐在課室，臉色蒼白，目光呆滯，就直盯著桌面。
勇雋不禁看了看她，滿眼疑惑。
五
晚上，美心坐在在江邊。
“爸媽，你們丟下我獨自走的路好苦??！我真的，真的壓得很辛苦啊……以前無論怎樣，我都可以吞下那口氣繼續(xù)走下去，但這一次，我真的不想去面對?。∥以撛趺崔k……”“嗚嗚嗚嗚……”
勇雋路過河邊，凄涼的哭聲讓他打了個寒戰(zhàn)，手里的瓶子丟在地上，滾到了美心的背后，“她怎么會在這里？而且哭得這么凄涼，怎么啦？”
美心轉(zhuǎn)過頭看了，勇雋大步上去坐下。美心皺著眉頭，瞪著眼看他，“怎么你又來欺負(fù)我了？”
“沒有沒有，我不是那種人，我路過而已啦！”他連忙擺手搖頭。
“你怎么啦？哭得那么厲害！我聽著很難受?！庇码h遞了張紙巾給美心。
“難受就走開，不要理我，大壞蛋。”美心邊鬧著邊接過紙巾。
勇雋看到她那么大火氣，就移過了一個人的位置坐下。美心繼續(xù)很傷心地大哭。勇雋靜靜地坐著，聽得自己也鼻子酸酸的。
“喂，你還有沒有紙巾哦？”美心向他伸開右手。
勇雋移過她身邊坐了，拿出了一包紙巾給她，撫摸著她的肩膀安慰她?！霸谀銈牡臅r候，能夠有個人耐心地傾聽你的心事，會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你的心里會舒服點?？墒俏覐臎]碰上?！薄皝?，給你靠！”勇雋向美心拍拍自己的胳膊。
“你不會又取笑我吧？” 美心有點遲疑。
“我發(fā)誓，我不會。”
美心無力地靠著勇雋?！拔揖鸵x開了，生活在一個卑賤的世界，你們可以消氣了……”
“我沒必要跟你斗氣，讓你這么難過。你究竟為什么離開？”
“我是相信命運早有安排的，我只是去履行，但我還是努力地改變……”
“知道嗎？我是來這里放瓶中信的，我將一切不高興的事都托付給流水，讓她給我沖刷一切……”“這是紙和筆，這個瓶子一起用吧！”他遞給美心一個小記事本和筆。
“呵……沒用的，我沒這么天真！”
“人生很多事都很無奈，發(fā)生了，就無法改變。唯一可以改變的，是讓自己的心坦然點?！薄拔矣袀€強權(quán)的父親，從小就逼我做這樣，做那樣，我沒有享受過一點的溫暖?！?/p>
“那你母親呢？”
“她被我爸逼死了。她是世上唯一給過我溫暖的人?！?/p>
“那次被我撕爛的照片，是你媽？”
“嗯?！?/p>
“對不起?。∥艺娴牟皇怯行??！?/p>
“算了，別提了?！?/p>
“謝謝你?！?/p>
“原來你也不是那么牛脾氣。”
雖然淚光閃爍，美心也不得不給勇雋一個會心的微笑。
美心終于撿起筆紙，畫上“30”打了個交叉，然后在下面畫了個太陽。畫完，也放進(jìn)了瓶子。
勇雋拿起瓶子，做了個很規(guī)范的、像是扔棒球的動作，好像這鼓沖勁隨著瓶子投向了大海。 “好了，我們的心事送去大海沖刷了?！?/p>
“如果漲潮，它會送回來岸的?！?/p>
“怎么啦！還是沒提起精神。”
“明天、后天……”美心哽咽著。
“明天、后天的太陽會很燦爛！”
勇雋摟著美心。他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痛哭的媽媽，他真的很心疼。他的心刻印著美心剛才紙上畫的“30”，他又想起那天聽到她哥講電話……
六
（1）
這天是星期天，學(xué)校放假。
勇雋坐在床上，抱著枕頭，似乎深思著什么。
他下床了。他打了個電話。
“達(dá)成，你應(yīng)該有我們班的通訊錄吧？”
“好像有??！”
“你現(xiàn)在給我查陳美心的家庭聯(lián)系人電話，之后馬上給短信我！五分之之內(nèi)查出。”
“哦哦哦 哦。”
………
短信到了：“她哥電話‘115689502’?！?/p>
（2）
勇雋按了電話號碼，咳了幾聲，調(diào)一下聲。
“喂，找誰？” 英武聲音粗魯。
“喂，你好！請問是陳美心同學(xué)家長嗎？我是學(xué)校主任?！?/p>
“什么主任，有話就說?！?/p>
“哦……是這樣的。我們觀察了幾天，發(fā)現(xiàn)美心同學(xué)精神很不好，我們跟她談過話，知道她家有點事。出于對學(xué)生最真誠的關(guān)心，我代表學(xué)校給您送來慰問?？从惺裁葱７侥軌蚪o予幫助的。”
英武開始變了語氣，隨之哭哭啼啼，“嗚嗚嗚……真的是謝謝學(xué)校啊！都是我們命苦，前段時間，我生病了，借人家三十幾萬。你說，我們這種窮人家，哪有錢還人啊。嗚嗚嗚……”
“嗯，嗯?！?/p>
“借錢給我的，都是惡人，要我明天都還完錢。你說，我都哪里有錢??？他們說，沒錢還，就砍了我。嗚嗚嗚……我自己不好就算了，現(xiàn)在還連累了妹妹，他們說要捉她去做不光彩的事還錢。哎……你們老師說，這么一個青春美麗的孩子，難道就要斷送美好前程嗎？老師?。∧銈円欢ㄒ獛蛶臀覀儼?！我實在不忍心我的好妹妹去了?！?/p>
“真的這樣嗎？我們校方會商議你們家的事?！?/p>
“孩子前途的事，我可不敢開玩笑??！老師，現(xiàn)在可沒時間了，一定要快點幫助我們啊！”
“好的！我們校方會盡力?！?/p>
“老師，快??！人命關(guān)天啊！”
“陳大哥先別急啊。我們會處理?！?/p>
“謝謝??！謝天謝地??！”
“那先再見了，以后聯(lián)系?！?/p>
“再見，等你們好消息。”
（3）
聽完電話，勇雋內(nèi)心翻江倒海般，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來自昨天晚上美心在他懷里的痛苦——這個女孩的哀樂連系著自己的喜愁，他要她歡笑。
他回家了，來到他爸書房，裝潢華麗。
“怎么回來了！”他爸背著他坐著，很嚴(yán)厲的語氣。
“我決定去加拿大了?！?/p>
他爸一聽到，轉(zhuǎn)過身來，“怎么突然改變了？這么多年，你都不愿意的?！?/p>
“這個我沒必要交代，我是按你意思做了。不過我有個條件?！庇码h很強硬。
“你說?！?/p>
“我要我母親在公司應(yīng)有的股份?！?/p>
“你母親都去了那么多年了。”
“我就是要回那么多年，你對我應(yīng)有的補償?！?/p>
“雋，現(xiàn)在你長大了?！?/p>
“那個對你來說，只不過是個小數(shù)目?！?/p>
“我答應(yīng)你?！?/p>
“下午三點，我會去查看?！?/p>
“我會叫你叔去辦理。今天就陪我吃個午飯吧！”
“我回去了?！?/p>
勇雋由始至終都沒正面看他爸一眼，說完，他大步離開了書房。
他爸臉色立即變黑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七
飛機隆隆地起飛了。
（1）
情景：剛上課。
美心看著旁邊座位遲遲空著。
旁邊的同學(xué)：“哎……我們班的帥哥兼才子尹已經(jīng)出國留學(xué)了，不回來啦！”
這個消息，如一顆鋒利的針插進(jìn)她的大腦神經(jīng)，美心眼前一片昏暗，霎時，她對一切無所適從。
（2）
情景：下午放學(xué)，江邊。
美心坐在茵綠的草地上，靜靜地一個人，任憑微風(fēng)不斷地撩起濃密的頭發(fā)，她又回到孤零零的感覺?？粗洗┧蟮拇唬男囊灿问幹?，她陷入了無休止的思念。
她眼睛紅紅的，“讓我重新認(rèn)識了他，他是個好人，我以為能夠有一個好朋友，可是他離開了……”
……
“美心……”英旺：“姐……”小牛和英旺跑來了，他們喘著氣。
“姐，我們找了你很久??！”
“是??！你怎么呆在這里？”
“出什么事了？”
“好消息，大哥打電話來，說還清債了，叫我們放心了?！?/p>
美心驚訝，立即站起來，搖著英旺問，“真的嗎？哪來的錢？”
“這個他沒說，反正說事情解決了，叫我們安心讀書好了?！?/p>
“是啊！不要擔(dān)心了，美心，我們?nèi)c祝一下吧！”
“姐，怎么你臉色那么差？你不高興嗎？反正以后大哥的事，我們都不用理啦！他說洗心革面了，去外省打工，以后都少聯(lián)系了。我們都可以放下他給連累的包袱啦！”
美心還是木呆著，她心很亂，她覺得一切都來得那么突然。
小牛拉著美心的手，“別想了！我們一起走吧！去慶祝！”
夕陽照著他們離開時長長的影子。
八
從此以后，美心勤奮讀書，她常警告自己：惟有讀書，學(xué)習(xí)知識，才可以讓我沖出這個昏暗的鐵環(huán)，改變我的人生。
美心來到河邊孤獨地放瓶中信。她對著海大喊：更燦爛的太陽，我可以……
兩年后，美心大學(xué)畢業(yè)了。她成績優(yōu)異，考上了教育學(xué)碩士。
一天，她收到了一封從鄉(xiāng)下來的信。
郵差遞信給美心：“小姐，這封信輾轉(zhuǎn)了十幾遍，才送到真正的主人手上，好不容易?！?/p>
“謝謝你們！辛苦了！”
美心疑惑地看著信封上陌生的地址，她拆來看了。
信：
“妹妹，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我這個哥？不過，我確實不值得你去記掛，我做盡一切壞事，連自己親生妹妹也坑了，我是沒人性的。
那次三十萬債還清了后，我去了浙江，我打算洗心革面，打工賺錢。但我又迷上了賭博，我沒錢還了，被打斷了腿。那伙人把我放到街頭乞錢，每天乞到幾塊錢也被那個黑團(tuán)伙搶了，我不讓，他們就把我打到半死。那種地獄的生活，我挨過了兩年。
有一天，一個老板可憐我，把我接到他山東老家，他幫我治理身上的傷，幫我調(diào)理身子到完全康復(fù)，我誓死為他上刀山落油鍋報答他。
但是沒想到更悲痛的生活又降落于我。原來那個老板是個買毒大王，而且操縱了全國多個賣淫集團(tuán)，他要我為他做事。他給我注射了毒品，我沒有退路了，只有埋沒良心，販毒，拐騙婦女，做盡了傷天害理的事。
在這一年三月，我所在的黑集團(tuán)終于落網(wǎng)了。我被判處了無期徒刑。但我知道我時日無多，每天毒癮發(fā)作，我忍受著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不想再活下去了。
我開始懺悔了，我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沒法讓任何人原諒的，我恨透了自己。但我臨終前，還是最記掛我的親生弟妹。我實在太對不起你們了。希望你們將我忘記了，忘記曾經(jīng)令你們羞辱的大哥。
美心，有一件事，在我卑劣的人生打下了深刻的印記，如今，我不能不告訴你了。就是三十萬債款的事，是當(dāng)年你的同學(xué)給錢我還清了，他要我永遠(yuǎn)保守這件秘密。我就要去了，希望以后你能找到這位同學(xué)，竭力報答他。這就是我去之前最放不下的大石了。
妹，在你看到這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結(jié)束生命了！
永遠(yuǎn)再見?！?/p>
……
美心痛哭不已。她明白了一切……
九
（1）
一年后，美心畢業(yè)了，她留在本校工作。
“聽說學(xué)校剛來了位留學(xué)回來的體育老師，是校友來的。”教導(dǎo)處的老師議論紛紛。
“校友？留學(xué)回來的？”美心有點驚奇。
老師A：“是的。姓尹的。”
美心從椅子上跳起來了，“他現(xiàn)在在哪里上課？”
老師B：“肯定是操場啦！”
美心像只飛蛾，沖出了門口，撲往操場。
（2）
操場上，一伙學(xué)生圍成一個圈，中間一個高大健壯的老師在示范球技。
美心撥開學(xué)生走進(jìn)去。
一旁的學(xué)生：“陳老師?！?/p>
勇雋停下了手中的球。
他們凝視著彼此，說不出的感動與驚喜，縈繞著他們的眼神……
（3）
他們走到那晚放瓶中信的江邊上。
“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很充實，不過最終還是回到了老地方。”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p>
“因為這里有一個我牽掛多年的人，很奇怪，緣分這東西！”
“那年你的離開太突然了，我對一切都一片茫然?！?/p>
“不好意思，沒有跟你道別。”
“這么多年，杳無音信，我?guī)缀跬浟宋覀冊?jīng)是同學(xué)，我覺得你太無情了。直到那天，我收到了哥哥的信，我知道了一切，我很恨自己，但我真的很想念你！”她哭了。
“你就是我牽掛多年的人，我回來了！”
他們激動地?fù)肀г谝黄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