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亮教授近二十多年來在宋代文史研究和古籍整理方面辛勤耕耘,成果驚人#65377;僅2000—2004年,他就出版了有關宋代文史研究和古籍整理著作26種1400余萬字,2005年又出版了《王荊公文集箋注》(210萬字);僅在巴蜀書社,他出版的上述著作就有近1400萬字之巨(據(jù)《王荊公文集箋注》附錄,巴蜀書社2005年5月第1版)#65377;他的這些著作,我大都沒有讀過,無法作評價,僅因研究興趣所在,拜讀了署名“宋李壁注#65380;李之亮補箋”的《王荊公詩注補箋》(巴蜀書社2002年版)#65377;此書以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據(jù)朝鮮活字本影印的《王荊文公詩李壁注》作??钡墓ぷ鞯妆荆怀鲂S?補入清人沈欽韓的補注和近人劉承干的辨正文字,以及整理者的補箋#65377;此書新式標點,簡體橫排#65377;全書約百萬字,凡1066頁#65377;需要肯定的是,整理者對此書用力甚勤,在校點中能校勘出底本的一些明顯錯訛之處并改正,補箋也間有發(fā)現(xiàn)之功#65377;但是,全書存在著大量的編校錯誤,包括錯字#65380;原注脫漏#65380;標點錯誤等,反映出整理者在文史知識方面的匱乏和學風的浮躁,令人簡直不能相信此書出自一個有著長期古籍整理經(jīng)歷且又著作等身的學者之手#65377;鑒于此書為目前朝鮮活字本影印的《王荊文公詩李壁注》的惟一整理本,為不使此書誤導讀者,同時也為了抑制古籍整理工作中出現(xiàn)的粗制濫造的現(xiàn)象和浮躁的學風,特不避瑣碎之嫌,將此書的疏誤歸納為幾個方面,舉要揭出,敬請讀者明鑒#65377;
一
全書排錯之字數(shù)不勝數(shù)#65377;目錄第2頁就有錯字,《再見前韻寄蔡天啟》中,“再見”應作“再用”#65377;僅以正文前
100頁計,錯字就有數(shù)十處之多#65377;茲羅列于下:
第8頁 《題徐熙花》注2“槃礴媢”,應作“槃礴臝”#65377;此詩有“安知有人槃礴臝”句#65377;
第13頁 注12《莊子》:“孔子曰:‘……而立游方之內(nèi)者也#65377;’”“立”應作“丘”,孔子自稱其名#65377;
第17頁 注23《北夢瑣言》:“……力小致毖者#65377;”“毖”應作“斃”#65377;
第31頁 注1中“輔公佑”,應作“輔公祏”,輔為隋末人#65377;
第44頁 注19中“雅原未就”,應作“雅意未就”#65377;
第46頁 注47中“長安王陵”,應作“長安五陵”#65377;
第52頁 第2行“便與對己策”,“己策”,應作“匕筴”#65377;
第54頁 注35中“詩又云‘韓輸’”,正文詩作“諱輸”,排誤#65377;注43#65380;44中三處“博弈”之“博”,均誤作“搏”#65377;
第66頁 《雁》注2杜詩:“舍山舍北皆春水”,“山”應作“南”#65377;此為杜甫詩《客至》首句#65377;
第67頁 《對棋與道原至草堂寺》次句“清坐且者與君棋”,“者”應作“可”#65377;
第73頁 注5《太平廣記》:“……其家不施明限,慮傷馬也#65377;”“明限”應作“門限”#65377;
第77頁 《古意》注6中“水又漫于往者”,“漫”應作“淺”#65377;注8中“客至,對坐悒悒不樂”,應作“客主對坐,悒悒不樂”#65377;這一句因排誤,導致標點也誤#65377;
第80頁 《獨歸》注4中“泠然善也”,“善”應作“喜”#65377;注5“有人”,應作“前人”#65377;
第89頁 注11中“悅謝安青山”,“謝安”應作“謝家”#65377;
第93頁 《次韻舍弟江上》注1中“李侍郎彌遠”,應作“李侍郎彌遜”#65377;李彌遜為宋人,宋高宗時曾試戶部侍郎,《宋史》卷三八二有傳#65377;
需要指出的是,本書編校粗疏導致的錯誤之多,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是一些電腦誤植的亂碼也未刪去,而保留在書中#65377;如第48頁注13末“許由”句號后多一“慚”字#65377;第111頁 注9“歐公詩”排成了“鹋飯#65379;井謊”,還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個符號#65377;
二
由于本書是簡體橫排,所以在繁簡轉(zhuǎn)化中出現(xiàn)了不少差錯,造成了一些錯字#65377;例如第560頁 《和微之重感南唐事》注5中敘陳后主叔寶事,原文作“叔珤”,“珤”即古文“寶”字#65377;整理者不識“珤”字,又不加思考,兩處都竟將“叔寶”誤作“叔瑤”#65377;又,第718頁《送明州王大卿》注2中“聞三公車車番盡作鹿”,“盡”應作“畫”#65377;盡#65380;畫繁體字形近,故有此誤#65377;
此外,從古籍整理保留原貌的角度而言,人名#65380;地名#65380;書名等專名,簡繁體字并存時應盡量保留原貌,不能混用,以免引起歧義#65377;而本書在這方面將專名一律作簡體,是有欠缺的#65377;如第27頁《示張秘?!纷?#65380;第406頁《次韻唐公三首》注1#65380;第431頁《和唐公舍人訪凈因》注1等處,都將“張瓌”排作“張瑰”#65377;再如第43頁注13,第142頁注3#65380;注4等處,都將《寰宇記》#65380;《寰宇志》排作《環(huán)宇記》#65380;《環(huán)宇志》#65377;有些異體字也是如此#65377;如第49頁注17:“秦以罪似皇字,改為罪#65377;”前一“罪”字,原文作“辠”,現(xiàn)統(tǒng)一簡化為“罪”,就令人不知所云了#65377;
三
全書存在著大量的脫漏,不僅有一字一詞的脫漏,更有一句一行甚至大段的脫漏,不能完整反映原書的本來面貌#65377;例如目錄第3頁,《移桃花示俞秀老》中漏“移”字#65377;仍以正文前100頁計,脫漏也有十余處之多#65377;茲羅列于下:
第23頁 注5“多士縉珽”句中漏“珽”字#65377;
第32頁 《彎碕》注2“木自斃曰翳”句中漏“木”字#65377;
第49頁 注23“退之作《石鼓歌時在東都歌》”,前一“歌”字漏#65377;
第54頁 注44“牧豬奴戲耳”句中漏“耳”字;注45漏注碼和“揚子或問”中的“揚子”兩字#65377;
第61頁 注5“梵語跋陀婆羅”句中漏“婆”字#65377;
第62頁 注8“今當示汝無所還地”句中漏“無”字;庚寅增注“有世界名曰”句中漏“曰”字#65377;
第73頁 注5《太平廣記》“……后三復乘馬”句中漏“三復”兩字,此出《太平廣記》卷三八七《劉三復》條#65377;
第89頁 注11中“時元和十二年正月二十三日也”句中漏“二十”兩字;又,“以其地近而言之耳”句中漏“近而”兩字;注16中“畔援,猶跋扈也”句中漏“畔”字;注17中“既見溫”句中漏“溫”字,不到半頁僅十行注中,就漏了四處六字#65377;
第95頁 注20中“為賦相灌輸”句中漏“為賦”兩字#65377;
需要指出的是,朝鮮活字本《王荊文公詩李壁注》中李壁注#65380;補注#65380;庚寅增注三部分是分開排列的,整理者為了使全書眉目清晰,對全書的注釋作了調(diào)整,將各類注評依次排列在一起,應該說這一出發(fā)點是不錯的,但是整理者的這項工作做得非常粗疏,補注#65380;庚寅增注部分大量脫漏#65377;如第100頁 注17中庚寅增注:洙泗間:朱文公云:“《漢書》:‘魯有圣人之教化,瀕洙#65380;泗之水,其任俗既益薄,……’”“瀕洙#65380;泗之水”后漏“其民涉渡,幼者扶老而代”兩句#65377;同頁注22“逃其間者”注后漏庚寅增注兩條:《莊子》:“無所逃于天地之間#65377;”《文中子》:“天地之間,吾得逃乎?”
四
如果說錯字#65380;原注脫漏等還可歸咎于“手民”之誤和校對疏忽的話,那么,全書存在的大量標點錯誤,就完全是整理者的責任了#65377;這些錯誤不僅是因為整理者文史知識方面的匱乏,更是學風浮躁所致#65377;例如:
第19頁 《示元度》中“不求鹓雛實”,鹓雛是鳥名,“鹓雛實”是鹓雛的食物,應連讀#65377;注7整理者卻標點成:“鹓雛,實言梧桐#65380;竹之類#65377;”
第28頁 注3引《元次山集#8226;心規(guī)》云:“……里夫公聞之……歌已矣夫,公曰……”“夫公”為專名,應連讀#65377;
第49頁 注17中“秦以罪似皇字,改為罪臣#65377;鉉曰:……”“臣鉉”為徐鉉自稱,應連讀#65377;
第53頁 注2:“楚有葉公,諸梁食采于葉,僭稱公#65377;”諸梁為葉公之名,葉公即諸梁,為同一人,不可斷開,應連讀#65377;
第81頁 注1:《華嚴經(jīng)》:“起信抄中……”應作《華嚴經(jīng)起信抄中》#65377;整理者誤將書名斷開#65377;
第189頁 注8:別本“之而”作“文披”,誤甚#65377;此條注是對王安石詩“風作鱗之而”句而言#65377;整理者卻標點成:別本之“而”作“文”,披誤甚#65377;真令人不知所云#65377;
第198頁 《思王逢原》注14:今竊食之詩,作于逢原既亡之后……“竊食之詩”指王安石《思王逢原》,詩末為“安能久竊食,終負故人期#65377;”整理者卻標點成:今竊食之#65377;詩作于逢原既亡之后……真不知道整理者是否認真讀過原詩#65377;
第198頁 《登景德塔》注5:晚唐《□棲蟾》詩#65377;棲蟾為晚唐詩僧,《全唐詩》存其詩#65377;整理者誤將人名作詩名#65377;
如果說上述錯誤還可以歸咎于整理者的疏忽的話,那么,下列錯誤就充分說明了整理者的學風浮躁和文史知識的匱乏#65377;
第126頁 注4《孟子#8226;滕文公》曰:“士無事而食,不可也#65377;……”整理者卻標點成:《孟子》:“滕文公曰:‘士無事而食,不可也#65377;……’”《孟子》原文中,此語為彭更所說#65377;整理者誤將《孟子》篇名闌入文中,將彭更之語誤作滕文公語#65377;
第198頁 《登景德塔》注4《詩#8226;東山》:“鸛鳴于垤”#65377;整理者卻標點成:《詩》:“東山鸛鳴垤#65377;”《東山》為《詩#8226;豳風》篇名#65377;整理者誤將《詩經(jīng)》篇名闌入詩中,又漏“于”字#65377;
第390頁 《雁》注3《王風#8226;君子于役》:“雞棲于塒,……雞棲于桀……”整理者卻標點成:《王風》:“君子于役#65377;”《雞棲于塒》:“雞棲于桀#65377;”整理者不熟《詩經(jīng)》,又不核對,隨意標點,就將詩題《君子于役》改作詩句,又將詩句“雞棲于塒”改作詩題,一詩改成了兩詩#65377;
第442頁 《江上二首》注5:《秦詩#8226;黃鳥》:“如可贖兮,人百其身#65377;”此詩出自《詩#8226;秦風》#65377;整理者卻標點成:秦詩:“黃鳥如可贖兮,人百其身#65377;”整理者不知此為《詩經(jīng)》中詩,又誤將篇名闌入詩中#65377;
整理者不僅不熟《詩經(jīng)》#65380;《孟子》等經(jīng)典,連杜甫詩#65380;韓愈詩#65380;柳宗元文等名篇也不熟悉#65377;
第119頁 注7:又柳子《天對》:“折篿剡筳,午施旁豎#65377;”整理者不知柳子是李壁對柳宗元的尊稱,《天對》是柳宗元的名篇,卻標點成:又柳子:“天對折篿剡,筳午施旁豎#65377;”整理者把篇名《天對》闌入文中,把兩句四言句妄改成五言句了#65377;
第127頁 注5《潮州謝表》云:“颶風鱷魚,患禍不測#65377;”至是,則為文以逐之#65377;整理者卻標點成:《潮州謝表》云:“颶風鱷魚,患禍不測#65377;至是,則為文以逐之#65377;”“至是,則為文以逐之”兩句為注釋者所說,整理者卻將此闌入韓愈文中#65377;同頁注9韓《符讀書城南》詩……整理者卻標點成:韓符《讀書城南》詩……整理者誤將韓愈作“韓符”,誤將韓愈的《符讀書城南》詩改成了“韓符”的《讀書城南》詩……
第213頁《山田久欲拆》 注2杜詩:“眾水會涪萬#65377;”平楚,見上注#65377;“眾水”#65380;“平楚”,皆王安石此詩中語#65377;“眾水會涪萬”,出杜甫《長江二首》之一#65377;整理者卻標點成:杜詩:“眾水會涪萬平楚,”見上注#65377;硬將“平楚”二字闌入杜甫詩中#65377;
第323頁 《同杜使君飲城南》注3《楠樹歌》:“五月仿佛聞寒蟬#65377;”《楠樹歌》即杜甫《楠樹為風雨所拔嘆》#65377;整理者卻標點成:“楠樹歌五月,仿佛聞寒蟬#65377;”將杜甫詩名闌入詩中,將杜甫的七言詩妄改成五言詩了#65377;
第395頁 注12杜詩:“梵放時出寺,鐘殘仍殷床#65377;”此出杜甫《大云寺贊公房四首》其一#65377;原注誤將“殷床”兩字置“杜詩”前#65377;整理者不加思考,又不核對杜詩,卻標點成:杜詩:“敖床梵放時,出寺鐘殘仍#65377;”還把“殷”字誤排成“敖”字#65377;
第434頁 《答沖卿》注2杜詩:“破柑霜落爪”,“瓜嚼水精寒”#65377;前句出杜甫《孟冬》,后句出杜甫《與鄠縣源大少府宴渼陂》#65377;整理者卻標點成:“杜詩:‘破柑霜落瓜,瓜嚼水精寒#65377;’”整理者誤將兩首杜詩當作一首,又將“霜落爪”誤作““霜落瓜”#65377;
第458頁 注8杜詩《驄馬行》:“顧影驕嘶似矜寵#65377;”整理者卻標點成:杜詩:“驄馬行顧影,驕嘶似矜寵#65377;”整理者又將杜甫詩名闌入詩中,將杜甫的七言詩妄改成五言詩了#65377;
第837頁《萬事》 注1杜詩《縛雞行》:“家中厭雞食蟲蟻,不知雞賣還遭烹#65377;”整理者卻標點成:杜詩:“縛雞行家中,厭雞食蟲蟻#65377;不知雞賣還遭烹#65377;”又將杜甫詩題闌入詩中,將杜甫的七言詩妄改成長短句了#65377;
整理者不僅不核對典籍,隨意標點,有時還更膽大至妄改原文#65377;第549頁《送質(zhì)夫之陜府》注3《禹貢》:“短褐不完#65377;”原文為“貢禹短褐不完#65377;”貢禹字少翁,西漢人,《漢書》卷七十二有傳#65377;《漢書》本傳載貢禹上書曰:“……裋褐不完#65377;”整理者不知貢禹是人名,但知道《禹貢》為《尚書》篇名,卻又不核對《禹貢》本文,便自作聰明,將“貢禹”妄改為“禹貢”,將《漢書》本傳所載貢禹上書妄改為《禹貢》之語#65377;第844頁《九日賜宴瓊林苑作》注2更將《漢書#8226;貢禹傳》妄改為《漢書#8226;禹貢傳》#65377;如果整理者能核對一下《漢書》,就不會產(chǎn)生這類笑話了#65377;整理者在前言中,對自己的整理方式也表示了一下?lián)?“也許有人會說我重蹈了明人妄改古書的覆轍,但我要說明的是:我努力地保存底本文字的原貌#65377;”可惜的是,整理者的努力沒有完全達到目標,他擔心的事情卻發(fā)生了#65377;
五
誠如整理者所說,朝鮮活字本《王荊文公詩李壁注》錯誤極多,校不勝校,所以整理者將明顯錯訛徑行改正,但是還有不少失校之處#65377;如:
第37頁 《四皓二首》注6中“高祖□士”#65377;□應為“嫚”字,原書字跡模糊,整理者也未校對他本以補上#65377;
第54頁 注34中“石勤”原誤,整理者失校,應作“石勒”#65377;
第78頁 《吾心》 注2《劉郡人物志》,“劉郡”原誤,整理者失校,應作:劉劭《人物志》#65377;劉劭,一作劉邵,三國魏人#65377;
第95頁 注24《莊子#8226;天地》篇中“抱甕而出淮”,“淮”應作“灌”,整理者失校#65377;
第449頁《冬至》 注2杜詩《除日》詩:“相與博塞為娛#65377;”按,此為杜甫《今夕行》句,原作:“相與博塞為歡娛#65377;”原注漏“歡”字,整理者失校,承其誤#65377;
第656頁《次韻昌叔詠塵》 注4劉夢得詩:“□水秋來不恐人#65377;”□應為“峽”字,原書字跡模糊,整理者也不核對劉禹錫集以補上,此為劉禹錫《別夔州官吏》句#65377;
此外,整理者對原書也作了一些補箋,篇幅不多,其中不少是校記,也間有發(fā)現(xiàn)之功#65377;但是,確如整理者在前言中所說:“似此補箋寥寥數(shù)語,豈可與前哲爭輝?稱之‘補箋’,已是稍嫌不知輕重了#65377;”有的地方不僅沒有補正之處,反而把前人已注明的搞糊涂了#65377;如:第867頁《題張司業(yè)詩》是王安石的一首名作,評論唐代詩人張籍詩,詩曰:“蘇州司業(yè)詩名老,樂府皆言妙入神#65377;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65377;”原注:“籍字文昌,和州人#65377;”并引白居易《讀籍詩集》#65380;姚合《讀籍詩》,指明“張司業(yè)”為張籍#65377;張籍祖籍吳郡(即蘇州),曾任國子司業(yè),世稱“張司業(yè)”,著有《張司業(yè)集》,兩《唐書》皆有傳#65377;而整理者的補箋卻云:“張司業(yè),未詳#65377;據(jù)詩意,張乃蘇州人#65377;”不知整理者是看不懂前人原注,還是不同意前人觀點而出此補箋#65377;
六
《王荊公詩注補箋》的疏誤遠不止上文所列舉的種種,僅因篇幅關系,就此打住#65377;此書的疏誤,可以引起我們對兩個問題的思考:一是如何對待祖國的文學遺產(chǎn),尤其是在古籍整理方面;二是如何堅持健康的學風#65377;對待祖國的文學遺產(chǎn)應該抱著敬重的態(tài)度,因此整理古籍的首要在于存真,保留古籍的最初面貌,在沒有合適和可信的整理者時,古籍整理出版的最佳方式莫過于影印原本和善本#65377;這樣至少可以保留古籍的最初面貌#65377;當然,從研究和普及的角度來說,古籍僅有影印本是不夠的,為了弘揚祖國優(yōu)秀的文化傳統(tǒng),需要做進一步的整理,如標校#65380;注釋#65380;今譯等#65377;但是,古籍整理是一項嚴肅#65380;寂寞且又艱巨的工作,不僅對整理者的學術能力有很高的要求,而且要求整理者有甘坐冷板凳#65380;十年磨一劍的精神,而絕不能草率從事#65380;急于求成#65377;古代有不少畢生從事于一種古籍整理的學者,時賢中也不乏這樣的例子#65377;如著名學者錢仲聯(lián)的《劍南詩稿校注》,本為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前身古典文學出版社的約稿#65377;錢先生窮三年之力,于1965年完成#65377;稿交來后,曾經(jīng)編輯審閱并提出大量修改意見,為錢先生所接受#65377;上世紀70年代末,錢先生的修改稿交來后,又經(jīng)編輯審閱和作者修改,反復來往,編輯出版工作持續(xù)了五年,于1985年問世#65377;再如宋史大家鄧廣銘的名作《稼軒詞編年箋注》,半個世紀中多次修訂,直至1993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了增訂三版,增訂本字數(shù)逾60萬字,篇幅比初版增加了一倍以上,增訂本的編輯出版工作也達八年之久#65377;鄧先生去世前還在修訂此書,在他去世后出版了最后一次的修訂本#65377;由此可見前輩嚴謹扎實的學風和精益求精的治學態(tài)度,值得我們學習#65377;
筆者與李之亮教授相識多年,同治宋代文學,又有蒙其贈書之誼;筆者所業(yè)為編輯,從事古籍整理著作的出版,與此書的出版者為同行#65377;之所以不避忌諱而撰寫本文,正是出于對祖國文學遺產(chǎn)的重視和對健康學風的堅持,不僅在于糾正錯誤,而且也在于自警自勉#65377;
(作者單位 上海古籍出版社)
責任編輯 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