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青的幫助下躲過一劫
張春橋、姚文元得到了毛澤東的信任,本想可以一帆風順了,誰料變數(shù)橫出。就在張姚二人自鳴得意已經(jīng)把上海這個“大桃子”摘到手中時,上海卻出現(xiàn)了一股打倒張春橋的風潮,同時也把姚文元父親姚蓬子叛變之事抖了出來。這個風潮一開始是由上海市的一個造反組織——“紅革會”醞釀的。張春橋與“紅革會”的矛盾,根源于張春橋、姚文元支持王洪文的“工總司”,這使“紅革會”不服氣,他們決定把張、姚搞倒。1967年1月28日,上海街頭貼滿了“打倒張春橋”“姚文元父親姚蓬子是叛徒”的大字報、大標語?!凹t革會”還準備組織10萬人參加的大游行。這對張、姚二人造成了極大的威脅。但張、姚也有高招。他們直接找到“紅革會”總部,與造反派頭頭見面,想通過幾句話就把“紅革會”鎮(zhèn)住。沒有想到,他們反而受到“紅革會”頭頭的斥責,連張春橋老婆當叛徒、姚文元1957年寫過有右傾言論的文章的事都抖出來了。張、姚見大事不好,急忙找個借口,溜了出來,再晚一步,他們就被“紅革會”扣住了。1月29日,“紅革會”在上海復旦大學大禮堂召開“炮打張春橋誓師大會”。會后,幾千人涌上街頭,連夜張貼標語,號召30日上午舉行全市“炮打張春橋”的大游行,同時再次提姚文元的問題。張、姚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張春橋、姚文元也真有手腕。他們見情況不妙,連忙把王洪文找來,附耳交待:如此這般。王洪文點頭而去。不久,沒等“紅革會”組織的人上街游行,王洪文的“工總司”的人先上了街,高呼“誓死保衛(wèi)張春橋”、“誓死保衛(wèi)中央文革”的口號,并派人把“紅革會”組織游行的人先“揪”了出來。張春橋又通知上海警備部隊,下令處于戒嚴狀態(tài),發(fā)現(xiàn)“倒張”游行,立即鎮(zhèn)壓。這些布置下去后,張春橋覺得還不夠,還要征得“上邊”的支持,于是,他直接給江青打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還真管用。張春橋放下電話不到3個小時,上海市委機關就接到“中央文革小組”的一份特急電報。電報全文如下:
上海市委機關革命造反聯(lián)絡站同志并轉上?!凹t革會”的同學們:
(一)“紅革會”的某些負責人,最近把斗爭的矛頭指向了張春橋和姚文元同志,指向“中央文革小組”,而不是指向以陳丕顯、曹獲秋為代表的資產(chǎn)階級反動路線和黨內(nèi)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這是完全錯誤的。
(二)“紅革會”的某些負責人,無理綁架上海市委機關革命造反聯(lián)絡站的同志,必須立即釋放,并向他們道歉。
(三)中國人民解放軍采取保護革命群眾組織的行動,是完全正確的?!凹t革會”的某些負責人,扣押了人民解放軍的師政委,是十分錯誤的,是絕對不能容許的。
(四)各群眾組織內(nèi)部之間的爭執(zhí),應當采取協(xié)商和談判的方式解決,而不應當采取綁架、拘留等非法手段。
(五)希望上?!凹t革會”的同學們,幫助“紅革會”的某些負責人立即改正錯誤。如他們堅持錯誤,你們要同他們劃清界限。
中央文化革命小組
1967年1月29日
(史料來自葉永烈著:《張春橋傳》)
這個電報發(fā)來后,張春橋、姚文元下令:印成20萬份傳單,在全市散發(fā)。就這樣,“紅革會”醞釀的“倒張”風潮被平息下去了。江青發(fā)來的這個特急電報,救了張、姚的駕。幫助他們躲過了一劫,不僅如此,張春橋、姚文元還坐穩(wěn)了上海“一把手”和“二把手”的交椅,他們能不感激江青嗎?從此,張、姚二人更加緊跟江青了。
毛澤東“敲打”了張春橋和姚文元
“上海人民公社”成立的第二天,毛澤東就知道了。他認為,這個“上海人民公社”,就是他所預想的在打倒“走資派”后由工人造反派掌握地方領導權的典型。因此,他支持建立“上海人民公社”。他批準并親自審定《人民日報》發(fā)表了社論《無產(chǎn)階級革命派大聯(lián)合,奪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的權》。社論肯定和支持了上海工人造反派奪權,號召全國“無產(chǎn)階級革命派聯(lián)合起來”,“自下而上的奪權”。張春橋、姚文元看到這篇社論后,心里明白,他們的奪權,是受到毛澤東的首肯了。
這篇社論的發(fā)表,標志著張春橋、姚文元搞的所謂“一月革命”的成功。張春橋、姚文元成了上海市的核心人物。
但是,張春橋和姚文元覺得還有兩件事沒有做完:一件事是在“上海人民公社”中的權力分配問題。另一件事是造聲勢的問題。兩件事中,難的屬于第一件。為做好這件事,張、姚二人一連幾天沒合眼,他們幾乎24小時連軸轉,做那些覬覦權力的大大小小的造反派頭目們??偹銢]有白費功夫,經(jīng)過他們的說服。這些造反組織的頭目們總算各安其位,并且共同擁戴張、姚、王為上海的實際領導人了。第一件事做好了,第二件事也就好辦了。張春橋、姚文元松了一口氣,他們覺得,應該再向上通通氣,再看看中央是什么態(tài)度。他們搞了一個關于“上海人民公社”組織機構的材料送給中央轉毛主席收。毛澤東仔細看了這份材料后,雖然對“上海人民公社”的名稱有保留意見,但他認為,既然新政權的實質(zhì)是由工人奪權后掌權,就應該支持。他指示“中央文革”寫一篇社論,對上海下人造反派奪權表示支持。根據(jù)他的意見,11月30日,王力、關鋒為《紅旗》雜志起草了一篇社論稿《論無產(chǎn)階級革命派的奪權斗爭》。毛澤東親自審閱、修改了這篇社論稿。他在修改這篇社論稿時,對于搞“文化大革命”已經(jīng)有了新的考慮,這就是,在工人造反派奪權后,應該防止另一方面的問題,即產(chǎn)生無政府主義的問題,因此,他在修改社論稿時,加上了這樣一些意見:要克服小團體主義和分散主義;要懲前毖后,治病救人;要實行團結——批評——團結的方針,反對排斥一切,打倒一切;要防止停止生產(chǎn),中斷交通。1月31日,這篇社論發(fā)表了。這等于是毛澤東批準了“上海人民公社”。
張春橋、姚文元的一顆心落了地,他們要干第二件事了,這件事就是搞一個聲勢很大的儀式——成立“上海人民公社”慶祝大會。這個大會也在他們的操持下開完了。張春橋、姚文元感到志得意滿。但是,精明的張、姚二人也有疏忽的時候,他們沒有看出,1月31日《紅旗》雜志發(fā)表的社論中的一些話表明,毛澤東已經(jīng)在關注另一方面的問題了。
1967年2月中旬,自以為在上海立了大功張春橋、姚文元飛回北京。他們一到北京,就把所謂“一月革命”的材料托中央辦公廳轉給毛澤東,目的是“報功”。
2月12日,毛澤東召見張春橋、姚文元。毛澤東問了一些上海方面的情況后,直截了當?shù)貙λ麄冋f:叫“上海人民公社”不好,這里面涉及國家體制改變的問題。奪權以后,還是叫革命委員會好。原來打算在北京也叫“人民公社”,后來覺得不妥,就沒那樣辦。上海已經(jīng)建立了“上海人民公社”,一時改不過來??梢赃^一段時間再改為革命委員會。毛澤東的這番話,雖然語氣和緩。但明顯表示出對建立“上海人民公社”的不滿。接下來的幾天里,毛澤東又多次召見張春橋、姚文元。毛澤東在談話中除了肯定上海工人造反隊伍發(fā)展快,上海的工作“總體來說是很好的”之外,著重強調(diào)的是:奪權后,搞大聯(lián)合,最好是“三結合”。毛澤東當時所說的“三結合”,是指由老下部、工人造反組織頭目、青年學生組織——紅衛(wèi)兵的頭頭共同組成新的政權領導班子。毛澤東要把老干部也“結合”在新政權之內(nèi),這出乎張春橋、姚文元的意外。毛澤東還說:青年人在“文化大革命”中做了貢獻。但馬上讓他們接省市委書記的班還不行。毛澤東的這句話,更出乎張春橋、姚文元的意外。毛澤東的意思很明白:以后的“三結合”的新政權班子的“一把手”,還是要由老干部來當。毛澤東在談話中還針對張春橋、姚文元的思想,指出了兩點:一點是,“‘徹底改善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口號是反動的,正確的說法是部分地改善無產(chǎn)階級專政”;另一點是,“‘懷疑一切,打倒一切’的思想是反動的”。最后,毛澤東表示:“上海人民公社”要改為上海市革命委員會。毛澤東要把“人民公社”改為“革命委員會”,不光是名稱的改變,它說明了毛澤東對于建立新政權機構思路的改變。此時,毛澤東已經(jīng)考慮要把一些老干部“結合”進新的領導班子里面去了,他不再那么完全相信造反工人能夠單獨組織起一個他理想中的人民政權了。
毛澤東“敲打”了張春橋、姚文元。張、姚二人滿肚子不高興,但他們不得不在表面上“服從”,并且“積極”地貫徹毛澤東的指示。張春橋、姚文元此后回到上海,把“上海人民公社”改為上海市革命委員會,張春橋任革命委員會主任。
高老帥們的“御狀”
張春橋掌握了上海,但全國卻陷入了混亂之中。受上海奪權的影響,全國很快就掀起了奪權風、揪斗風,各級政權癱瘓了,黨委不靈了,科級以上的干部大多數(shù)倒了。連解放軍也受到了沖擊。這些情況傳到北京,令一些老帥、老革命們震驚。震驚之余,他們決心抗爭。
1967年2月16日,也就是在毛澤東會見張春橋、姚文元不久,中央在懷仁堂召開碰頭會,周恩來主持了這次會議。參加會議的人是截然的兩派,一派是:周恩來、葉劍英、陳毅、譚震林、李先念、徐向前、李富春、聶榮臻、余秋里;一派是:康生、陳伯達、張春橋、謝富治、姚文元、王力。會議一開始,就火星四濺。周恩來剛剛宣布開會,譚震林就問張春橋:陳丕顯同志從小參加革命,是個“紅小鬼”,他有什么問題?為什么不讓他來北京。張春橋陰陽怪氣地說:群眾不答應嘛!譚震林一拍桌子,站起身,指著張春橋痛斥:什么群眾?老是群眾、群眾,還有沒有黨的領導?你們不要黨的領導,一天到晚,老是群眾自己解放自己,自己教育自己,自己鬧革命,這是什么東西?這是形而上學。譚震林話音剛落,老帥們、老革命們爭先說話了。他們說:“你們的目的,就是要整掉老干部。你們把老干部一個一個打掉。40年的老革命,落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這一次,是黨的歷史上斗爭最殘酷的一次,超過歷史上任何一次!”譚震林說到激動處,站起身,拿起大衣要走,說:讓你們這些人干吧!我不干了!周恩來站起來,勸住譚震林,拿下他手中的大衣。陳毅高叫:“不要走,要在這兒斗爭!”譚震林回到坐位上表示:我不走、我不怕,在這兒和他們斗。陳毅接著說:“延安整風的時候,就有許多老干部挨整,‘搶救失足者運動’,搞錯了許多人,挨整的還有我們這些人,總理不是挨過整嗎?我們一定要記取這個教訓,現(xiàn)在不能再重復這些錯誤?!标愐憬又闯饬嗽旆磁蓻_擊解放軍,他說:我要為老千部說話。如果說解放軍是“大軍閥”、“大土匪”領導下打仗的,怎么解釋人民解放戰(zhàn)爭取得的偉大勝利?葉劍英接過話頭說:老干部是黨和國家的寶貴財富,哪有隨便打倒的道理?照這樣,人身都不能保證,怎么做工作?李先念接著說:我們黨一貫強調(diào)大多數(shù)干部和群眾是好的。現(xiàn)在這樣搞,團結兩個百分之九十五還要不要?老干部都打倒了,革命靠什么?現(xiàn)在是全國范圍內(nèi)的大搞逼、供、信!余秋里說:這樣對待老干部,怎么行呢?在老帥和老革命的痛斥下,張春橋等人啞口無言,只有謝富治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老帥老干部們你一言,我一語,痛快淋漓地斥責著張春橋、姚文元。這場由張春橋引起的中央高層的斗爭,史稱“二月抗爭”。這真是一場火藥味十足的斗爭。但在這次火藥味十足的會議上,張春橋反而沉靜了下來。他一言不發(fā),只是用從眼鏡背后發(fā)出的陰森森的目光盯著每個發(fā)言者。姚文元、王力則低著頭,筆頭不停地把老帥和老干部們的話記下來。張春橋注意到了姚文元和王力不停地記錄的舉動。
散會后,張春橋用電話把姚文元、王力叫到人民大會堂,告訴他們把記錄本帶上。姚文元、王力到后,張春橋以“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的身份布置他們:一、把懷仁堂會上的記錄對一下,要全。二、整理成一個材料,題目就叫《二月十六日懷仁堂會議》。三、連夜完成。張春橋布置完后,自己也沒有走,他就在那里,和姚文元、王力一起核對筆記,回憶情節(jié),整理材料。第二天一大早,就搞出了這份材料。張春橋手拿這份材料,鉆入轎車,急急地命司機開到江青住處,給江青看了記錄。江青看后,立即表示:你和文元、王力到主席那里匯報,我就不去了,主席前幾天剛剛批過我。張春橋馬上行動。他帶上正在人民大會堂中等候的姚文元、王力二人,三人驅車進入中南海,來到毛澤東的住處。讓毛澤東身邊工作人員通報說,他們有緊急情況,要當面向毛主席匯報。毛澤東當時正信任他們,聽到通報后,立即在小會客室見他們?nèi)恕?/p>
毛澤東穩(wěn)坐在沙發(fā)上,邊吸煙,邊聽張春橋、姚文元匯報,邊看著張春橋、姚文元、王力共同搞出來的材料。張春橋等的匯報和搞出來的材料,使毛澤東震怒了,他當即決定召見周恩來、康生、江青、葉劍英、李富春、陳毅。見面后,毛澤東對這些人發(fā)了脾氣,嚴厲地批評了他們。但譚震林卻沒有在毛澤東召見之列,這說明,他要倒霉了。果然,不久,譚震林被打倒。接著,首都和全國各地到處喊起了“反擊二月逆流”的口號。
張春橋、姚文元策劃的“告御狀”成功了。他們在造反派們的心目中成了“大英雄”。有毛澤東的支持,他們不僅在上海的地位穩(wěn)固了,在中央的地位也鞏固了。張、姚在心中得意起來。
張春橋、姚文元得意的稍微早了一點。在“二月抗爭”過去之后一年多,上海又發(fā)起了一次“炮打張春橋”運動。原來,在1968年3月,毛澤東聽信了林彪等人的謊言,做出決定,由林彪發(fā)布命令,把楊成武、余立金、傅崇碧三個人抓了起來(史稱“楊余傅事件”),上海一些反對張春橋、姚文元的人立即把這件事與張、姚聯(lián)系了起來。他們貼出了“揪出楊、余、傅在上海的黑后臺”的大標語,接著,印發(fā)了題為《十個為什么?》的傳單。傳單上直接提到張春橋歷史和現(xiàn)實的一些反?,F(xiàn)象,要張春橋回答這是為什么?傳單上有兩條:“張春橋原在石家莊報社當社長,楊、余、傅都是那個山頭的?!薄盀槭裁搓兾魇∥瘯浕羰苛敢渣h籍擔保張春橋是叛徒?”這兩條最尖銳,也可以說,是捅到了張春橋的痛處。接著,上海反對張春橋、姚文元的人被動員起來了,“打倒張春橋”的大字報、大標語在上海大批出現(xiàn),還有一些揭老底的大標語:“打倒狄克(張春橋30年代在上海攻擊魯迅的化名)!”“狄克攻擊魯迅罪該萬死!”“狄克=張春橋。打倒張春橋!”同時,揭露姚文元1957年問題的大字報也貼了出來。
老底被揭,使張春橋、姚文元慌了神。他們趕緊把王洪文、游雪濤這些親信動員起來,組織人上街游行,高呼“誓死保衛(wèi)中央文革!”“誓死保衛(wèi)張春橋同志!”的口號,邊游行,邊用他們的大標語,覆蓋“打倒張春橋”的大標語。但是,張春橋、姚文元的這一手不大頂用了。第二天、新一茬“打倒張春橋”的大標語又貼上了街頭。更重要的是:當時“楊余傅事件”是影響全國的大事,張春橋、姚文元的對頭們把張春橋定為“楊余傅的黑后臺”,這一點讓他說不清楚。于是,張春橋和姚文元商議后,又向北京打電話了。他們的電話還是打給江青的。江青聽了張、姚的報告,迫不及待地表態(tài):“我再給你們發(fā)一份中央文革特急電報”,“我馬上可以去上海幫你們解圍?!睆埓簶騾s在電話這頭冷冷地說:這次恐怕用“中央文革”名義不行了,他們把我們和楊、余、傅聯(lián)系上了。江青一聽,略沉思了一會兒,表示:好,我去找林彪同志。
江青怎么找的林彪,目前已經(jīng)無可察考,但江青找了林彪之后立即有了結果則是確實的,林彪果然出面來救張春橋、姚文元。主要是張春橋的駕了。1968年4月12日,林彪派他手下的親信吳法憲飛赴上海。當時,吳法憲已經(jīng)有了“中央軍委領導”的頭銜,而且當時誰都清楚:吳法憲是林彪的親信,他是代表林彪來的。于是,兩派都停止了大哄大嗡,靜下來看吳法憲有什么動作。
吳法憲一到上海,就把上海黨、政、軍頭目召集到一起,從衣服兜里掏出一張紙宣讀起來:
第一,張春橋同志仍然是中央文化革命小組副組長,
第二,張春橋同志仍然是南京軍區(qū)第一政委。
第三,張春橋同志仍然是上海市革命委員會主任。
第四,張春橋同志仍然是上海警備區(qū)第一政委。
(史料見葉永烈著:《張春橋傳》)
吳法憲念完,二話不說,站起身就走了。他留下的這4條,雖然只提到張春橋,但實際上,張、姚是捆在一起的,保張即是保張、姚二人,這是當時人人盡知的。吳法憲念的這4條,把反對張春橋、姚文元的人給鎮(zhèn)住了。因為當時大家都猜測到:從風格上看,這4條是林彪口授的。
這4條果然是林彪口授的。林彪為什么要保張春橋、姚文元呢?這自然是因為那時林彪和江青正處在相互勾結當中,兩伙人之間要相互利用,對江青的“忙”,林彪還是愿意“幫”的。同時,還有另一層:林彪對張春橋、姚文元也有一點好感,原因是:當時中央籌備召開九大時,張春橋負責起草黨章草案。一次,葉群私下找張春橋談了這樣的意見:林副主席的接班人地位??梢栽邳h章中確定下來。張春橋是聰明人,知道這是林彪的意見,同時也覺得林彪深受毛澤東的信任,當毛澤東的接班人是鐵定的,捧一下林彪的臭腳,對自己日后有好處,便在起草黨章草案時,寫下了林彪是毛主席的親密戰(zhàn)友和接班人的字樣。還有,林彪對姚文元也有好感,認為他是大筆桿子,曾一度想調(diào)姚到軍隊去工作。此次張、姚“有難”,林彪自然也愿意“幫”他們一把,這也算是“投桃報李”吧。
張春橋、姚文元在林彪的幫助下,躲過了他在“文化大革命”中遇到的又一“劫”。
都當上了中央政治局委員
1969年4月中共中央召開九大。張春橋、姚文元作為在毛澤東親自發(fā)動和領導的“文化大革命”當中立了“功”的人,自然當上了九大代表。在九大上。張春橋、姚文元是以“革命派代表”的身份出現(xiàn)的。
實際上,毛澤東早就把目光投向了張春橋、姚文元。雖然毛澤東也在“上海人民公社”問題上“敲打”過張、姚二人,但是,上海“一月奪權”事件后,是毛澤東讓張春橋、姚文元分別當上了上海黨政軍“尋把手”和“二把手”的。在“安亭事件”中,毛澤東表態(tài)肯定了張春橋和姚文元的“解決方案”;“二月抗爭”發(fā)生后,張春橋主謀并與姚文元等到毛澤東那里“告御狀”,毛澤東支持了張春橋、姚文元的意見,批了老帥和老干部們。中央籌備召開九大時,毛澤東指定以張春橋、姚文元為主起草九大修改黨章的報告和新黨章。對九大的政治報告,毛澤東安排兩組人起草,一組是陳伯達(實際上就是陳伯達一個人搞——筆者注)另一組是康生掛名,實際上是張春橋、姚文元牽頭搞,最后,毛澤東否定了他自己的大秘書陳伯達起草的報告稿,選擇了張春橋、姚文元起草的報告稿。這些都說明,毛澤東在有意識地提拔張春橋、姚文元。
由于張春橋、姚文元贏得了毛澤東的信任,他們在九大上平步青云也就不足為怪了。
在九大上,張春橋、姚文元都當選為中央委員,在九屆一中全會上,二人又都被選為中央政治局委員。當時的中央政治局委員有21人,除了一部分老干部、林彪手下的一些人外,在“文化大革命”中“后起”的中央委員只有江青、張春橋、姚文元??梢姡瑥?、姚是深受毛澤東重視的,而且,當時中央在對中央領導人排序時,時常把張春橋排在第七位,即:毛澤東、林彪、周恩來、陳伯達、康生、江青、張春橋。每次中央領導出席重大活動,一般都讓姚文元露面,這也不是偶然的。當時,毛澤東確實想起用張春橋、姚文元。
在“文化大革命”中,張春橋、姚文元一躍而成為中央政治局委員,可以稱為“坐火箭”的干部了。此后,張春橋、姚文元把主要活動舞臺放在了北京,把上海交給了他們的“小兄弟”徐景賢、王洪文等人,但他們?nèi)匀焕卫蔚乜刂浦虾!?/p>
被林彪視為眼中釘
張春橋、姚文元當上中央政治局委員不久,便與林彪發(fā)生了矛盾,這使張、姚二人又一次處于風口浪頭上。
前文已經(jīng)說到,本來張春橋、姚文元與林彪關系尚可,二人之間還“投桃報李”,為什么又鬧翻了呢?說來話長。張、姚與林彪發(fā)生矛盾,起因于林彪宣傳天才論和提出設國家主席。事情發(fā)生在1970年,當時中央正在籌備召開九屆二中全會,醞釀召開四屆人大。林彪在此時提出毛澤東是天才的觀點,同時提出要設國家主席。林彪想通過這兩手,進一步鞏固、擴大自己在中央的權力,這就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毛澤東的反感,而此時林彪一伙在中央的權力過大,也引發(fā)了他們與同樣在“文化大革命”中發(fā)展起來的江青集團之間的矛盾。于是,中央內(nèi)部的一場斗爭,在悄悄地醞釀著。
在這場斗爭中,張春橋、姚文元是站在毛澤東一邊,反對林彪的天才論和設國家主席的主張的。這并不是因為張春橋、姚文元有多么高明,而是他們知道毛澤東與林彪的分歧后,在毛澤東與林彪之間做了權衡。權衡后,他們得出的結論是:毛澤東在共產(chǎn)黨內(nèi)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而林彪則沒有這樣的權威。因此,張、姚做了選擇:站在毛澤東一邊。
打定這一主意之后的張春橋、姚文元,自然處處與林彪一伙唱反調(diào)。終于有一天,張、姚二人與林彪手下的親信公開分裂了。事情發(fā)生在起草四屆人大修改憲法問題的討論會上。當時,張春橋與林彪的親信吳法憲都是憲法修改小組的成員。這個修改小組經(jīng)常由康生主持開會。這一次也是在康生主持下開的會。會上,吳法憲提出:要寫上毛主席是天才。張春橋表示反對這樣寫。吳法憲以為抓住了張春橋的把柄,便揪住不放,大聲說:你敢反對毛主席是天才?你這是反對毛主席!吳法憲一邊大聲嚷嚷,還直拍桌子。張春橋則穩(wěn)坐在那里,陰冷地笑著反駁吳法憲。二人吵得不可開交。張春橋雖然被吳法憲扣了許多大帽子,但他有恃無恐,因為他已經(jīng)從江青那里得知,毛澤東反對天才論,反對設國家主席。他和老搭檔姚文元統(tǒng)一了口徑,二人始終堅持不設國家主席,張、姚二人,無論在政治局會議上,還是在中央日常工作中,都一唱一和。他們相繼發(fā)言,講出一套套“理論”來。
吳法憲迅速把張春橋、姚文元的態(tài)度報告給了林彪。林彪沒有表態(tài),但他的臉拉長了,眼睛里射出一道鋒利的光來。熟悉林彪的人都知道,這是林彪下決心要把政敵搞掉的表現(xiàn)。
矛盾終于在廬山會議上公開化了。
1970年8月,中央在廬山召開了九屆二中全會。會上,林彪搶先發(fā)言,提出了毛主席是天才、要設國家主席的主張。接著,在各組的討論中,陳伯達發(fā)言,論證天才論,主張設國家主席。林彪手下的親信們鼓噪而上,都把矛頭對準了張春橋、姚文元,而更集中攻擊的,則是張春橋。張春橋、姚文元都成了林彪一伙重炮猛烈轟炸的對象。8月24日,在小組討論會上,林彪一伙紛紛發(fā)言,一律用“有個別的人”、“有人”來影射張春橋、姚文元,攻擊張、姚反對毛主席,貶低毛主席。有人還提出,要把“個別的人”揪出來。吳法憲、葉群、李作鵬、邱會作都在發(fā)言中給張春橋扣上了反對毛主席,反對毛澤東思想,反對林副主席的大帽子。在北京留守的黃永勝也打電話來,要秘書代他寫一份書面發(fā)言,攻擊張春橋、姚文元。
林彪手下的人“海陸空”一起出動,攻擊張春橋、姚文元,他們慌了神,急忙去找江青商議。江青把康生找來,4個人在一起商議后決定:一起去找毛澤東。這4個人,仍然是江青牽頭。他們到了毛澤東的住處,一見到毛澤東,江青就高聲尖叫起來:“主席,不得了哇,他們要揪人!”毛澤東對江青歷來反感,白了她一眼,讓江青回去,把康生、張春橋、姚文元留下,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張春橋此時反而不說話了,而是由康生、姚文元輪番把廬山上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毛澤東聽后,眉頭緊鎖。他告訴康生,立即口頭通知,下午召開政治局常委和各小組組長會議。
毛澤東在下午的會上做出了三條決定:1、立即休會,停止討論林彪的講話;2、收回華北組二號簡報;3不要揪人,要按九大精神團結起來,陳伯達在華北組的發(fā)言是違背九大方針的。毛澤東在這三條指示中所說的“不要揪人”。是專門保張春橋、姚文元的,張、姚聽到毛澤東說這句話之后,長出了一口氣。
又升了一步
毛澤東的三條決定一下達,廬山會議的風向驟變,由林彪等人鼓吹天才論、鼓噪設國家主席、攻擊張春橋和姚文元,一變而為批判陳伯達、責令陳伯達檢討、追查風源。林彪一伙由此而翻了船。廬山會議后不久,全黨開展了批陳整風運動,再往后不久,毛澤東親自南巡,揭穿了林彪一伙的陰謀。林彪于1971年9月13日乘飛機外逃,在蒙古人民共和國境內(nèi)的溫都爾汗自我爆炸。至此,張春橋、姚文元算是渡過了又一個險灘。
廬山會議后,張春橋、姚文元進一步得到了毛澤東的信任,他們抓住這個機會,又活躍起來。什么批陳整風啦,批林啦,揪林彪死黨啦,張春橋都是走在前邊的,而且他拿出來的措施都是一套一套的,以至毛澤東都表示:批陳、批林,春橋同志很有辦法。而姚文元則接替陳伯達,成了全國理論“總管”。但是,在“戰(zhàn)績”面前,張、姚二人反倒裝起“謙遜”來。這一段時間里,他們拋頭露面并不多,而且,他們還極力向毛澤東推薦王洪文。王洪文本是張、姚在上海的親信,他們推薦王洪文,一可以壯大自己一伙的勢力,二可以表示自己的“大度”。這一手果然被毛澤東所賞識。毛澤東更覺得張春橋、姚文元有胸懷,能擔當大任。
在1973年8月召開的黨的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風頭正旺的張春橋進入主席團,還當上了主席團的秘書長。這意味著張春橋的地位要升遷了,而姚文元的地位也很穩(wěn)固。果然,在十屆一中全會上,張春橋、姚文元又都當選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張春橋則當上了中央政治局常委。當時,在十屆一中全會上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常委者共9人,有毛澤東、周恩來、王洪文、葉劍英、朱德、李德生、張春橋、康生、董必武。這9人中,只有張春橋、王洪文是通過“文化大革命”上來的,其他人均為老資格的干部,而王洪文又是張春橋的人,一切都聽張春橋的,政治局中,姚文元主管共產(chǎn)黨一個大的方面——意識形態(tài)領域,大權在握。可見,毛澤東此時對張春橋、姚文元還是很信任的。
(末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