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省的生活

山　嵐

儒家說：“吾當(dāng)一日三省吾身。”在東山魁夷看來自省就是“聽泉”。一種枯燥的道德課程，被作者用精美的文字繪制下來：一群鳥兒，不停地飛翔，它們被清澈丁冬的泉流吸引，停下來傾聽，然后就知道了飛去的方向。一幅美麗清新的鳥兒聽泉圖，原來是勸勉人們自省的道德課。我們再聯(lián)系開頭對鳥兒生存狀況的揭示：壯闊；有時和睦相處，互相激勵；有時又彼此憎惡、格斗、傷殘。我們就會想到戰(zhàn)爭和暴力不斷的人類社會，的確需要深刻地反省自己。 這種以物寓意的寫作方法和作者清新自然的寫實風(fēng)格融為一體，使文章形成了沖淡、自然、含蓄的審美特點。作者是一個畫家，他的藝術(shù)品格通過文字傳達得惟妙惟肖，真正達到了“詩為心聲、畫為心境”的審美境界，其文字魅力躍然紙上。

在日本東山魁夷與川端康成并稱“雙璧”。而川端康成對東山魁夷的文字也有很高的評價：“正如他的繪畫一樣，他的散文將自然、人生、藝術(shù)三者巧妙地融合為一體，有對歷史深沉的回憶，有對生命執(zhí)著的追求，有對美的熱烈的呼喚。東山先生說過，旅行、繪畫和寫散文，是他一生的三大要素?！?/p>

當(dāng)我們細讀東山魁夷的散文時，的確感受到了一種唯美的藝術(shù)境界的吸引。與其他作家散文的最大區(qū)別是，東山的散文是與其畫作融為一體的。他用極其簡潔而又澄凈的文字，記錄了他對自然的沉思、人生的感悟?？梢哉f，日本風(fēng)景畫是他的眼睛，他把最美的自然之軀完美地勾勒了出來；而散文則是他的心聲，把他最恬靜、最詩情的心境傳達出來。透過東山先生的散文，一個純粹的藝術(shù)家的胸襟和才華毫無保留地向世界展示出來。

文章的另一方面是畫與理的交融。通過如詩如畫的描摹，讀者的感情已經(jīng)在文氣的導(dǎo)引下蕩漾了，這個時候，作者只要輕輕一點，讀者的感情牽引著理智，就會走進文氣斐然的哲思場。所謂的“潤物細無聲”，就是如東山先生的文章那樣在靜靜的對鳥兒的描摹中悄悄觸動你的心靈，并慢慢從一己的人生體驗中蕩漾開去，牽引出你對人生之路的無限感悟。

東山散文的文字魅力就在于：在平淡的文字里，流淌著作者熾熱的生命激情。作者的精神苦惱、生命困惑、自然感悟都是在極儉省的點睛之筆中盡顯。作者自己就有這樣的自白：“也許越深刻地探求人的行為之善惡、劇烈和苦惱，就越發(fā)不得不采取純潔而優(yōu)雅的姿態(tài)?！?

他從繪畫中走出來，精神得以升華，藝術(shù)愈顯圓熟，終于“絢爛之極歸于平淡”。這種人生哲學(xué)及美學(xué)精神貫穿了東山魁夷的整個人生和創(chuàng)作，使其繪畫及文字的魅力經(jīng)世相傳，走向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