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做

劉心武

誰都覺得這事該做；誰都等著別人去做；誰都埋怨別人沒做；誰都覺得這事并不難做；誰都覺得可能確實(shí)不大好做；漸漸地誰都覺得可做可不做；最后都覺得可以不做；終于不做；誰做誰不該！

——當(dāng)然不是我們。

——他們是誰？

誰都不做,一個人做,他是傻瓜？英雄？瘋子？偉人？

誰都做,一個人不做,他是智者？昏蟲？哲人？叛逆？那一個人當(dāng)然不是你我！

——是誰？做有時不如不做——真的嗎？不做有時勝過做——真的嗎？做與不做之間的,往往多于真做和真不做者——真的嗎？誰都覺得這事情該制止；誰都等著別人去制止；誰都埋怨別人沒制止;誰都覺得這事不難制止；誰都覺得可能確實(shí)不大好制止；漸漸地誰都覺得可制止可不制止；最后都覺得可以不制止；終于不制止；誰制止誰不該！

——當(dāng)然不是我們。

——他們是誰？

其實(shí)都在做，誰能根本不做？

往往等于沒做，誰能保證算做？

進(jìn)入程序了嗎？遵守規(guī)則了嗎？邊做邊想了嗎？邊想邊做了嗎？

做難；不做更難；但于做與不做之間，就不難了嗎？

還是要做。誰做？

【原載2008年8月（下）《經(jīng)典

雜文》】

題圖 ／ 劉宏